几个部落数万人的死亡，终究会有漏网之鱼，不管是回鹘人还是契丹人都开始寻找该死的凶手，即便陈大进让人掩盖踪迹，但没了风雪的遮掩终究还是留下了痕迹。
也许是老天的眷顾，也许是北方来的寒流过于猛烈，大雪在停了一天之后又开始了，一路追踪而来的回鹘人和吐蕃人在一个背风凹里相遇了，那里还有无法带走而被遗弃的牛羊。
那些部落的惨状早已让这些追踪而来的战士失去了理智，没有任何言语红眼的战士抽出冰冷的弯刀，挥舞的弯刀搅动着飘落的雪花带走生命，滚烫的鲜血喷洒在白雪上迅速凝结，是如此的耀眼。
回鹘人终究是草原的王者，契丹人跑了，回鹘人却没有追击，同族的死亡带来的愤怒已经发泄殆尽，现在他们更在意的是眼前的牛羊，大雪后的草原牲口比人值钱。
李昕醒了，却没有睁开眼睛，洒在脸上的阳光暖暖的十分惬意，也许阳光真的可以驱邪，眼前那冰冷的血红变成了温暖的火红。
脑袋还有些昏沉，耳边传来的号子声说明他现在就在西受降城外的营地，突然眼前一暗李昕仿佛又回到了厮杀的黑夜，伸手拨开眼前的阻碍阳光再一次撒到脸上，很好很安逸。
“要不要吃点东西？你已经睡了五天了。”
说话的是程静，李昕仍旧闭着眼睛，感受着嘴里的干涩开口道：“我想喝小米粥，熬的稀烂的那种，不要用煤石，要柴火熬的。”
听着李昕沙哑虚弱的声音程静低声道：“你好好休息，我这就去准备。”
“让别人去吧，你和我说说现在的情况。”
“把你打晕之后我拿了你的地图和指北针，由于雪停了我们不得不遗弃了大部分牛羊，陈叔下令加快速度以免被追上。”
“后来呢？”
“第二天雪就又开始下了，那些牛羊有些可惜了。”
“死伤了多少人？”
“死了的不到五百，重伤的也是这个数不过都按照你之前教的法子救治过了，少阴子道长说已经没什么危险了，养到明年开春又是一条好汉。”
“尸体呢，没丢在草原上吧？”
“按照你之前的吩咐都带回了，现在还没有下葬。”
“死者抚恤一百贯，重伤者五十贯，轻伤者二十贯，出征草原的每人十贯，在按照功绩酌情赏赐。有家人的把遗体送回去，愿意跟我们去安西的带上，没家人的一起安葬立碑。”
刘宴轻咳一声道：“那个最近花钱有点狠，我们怕是拿不出那么多钱。”
李昕睁眼看着头顶透过冰块照进来得阳光，适应了下光线转头一看，不大的地窝子里站满了人，陈大进、刘宴、少阴子...还有那个美的像仙子一样的晓梦真人。
程静上前扶着李昕靠好，李昕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我这是太累了睡几天而已，怎么都来了。”
少阴子揶揄道：“你那也叫只是睡几天，又是发烧又是发狂的，还一个劲的胡言乱语，要不是老道医术高明，我闺女在床前为你静诵《黄庭》，你早睡过去了。”
见程静点了点头，李昕笑道：“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这份人情我记下了。”说完转头看向刘宴道：“事情您先去安排，钱的事我会解决的，都散了吧我有些累了。”
众人离去之后程静端着小米粥一口一口的喂给李昕，半碗粥喝的李昕越来越饿，程静却阻止了李昕继续吃东西。
看着收拾碗筷的程静，李昕低声道：“这几天都是你在照顾我？”
“嗯。”
“以后还是不要了吧，我这一生只会娶雪儿一个人，你终究是要嫁人的，这样对你声誉不好。”
程静愣了一下摇头道：“别人我不放心，来长安的时候杨先生嘱咐过要把你完完整整的带回去。”
离开床榻的李昕最先去了伤兵营，对于李昕制定的伤兵营管理条令少阴子贯彻的很彻底，虽然没有后世医院那股消毒水的味道，但一样的整洁干净。
伤兵营开了很多窗户，上面镶嵌的是从长安带来的大块玻璃，营房里是一排排的火炕还生着炉子，照顾他们的是在长安时就组建好的护兵营。
走在营房里听到最多的就是荤段子，这些家伙从离开牢房就开始接受训练，告强度的训练让他们忘掉了一切。
现在终于闲下来了，看到进进出出的女护兵嘴里自然没什么好话，不过毛手毛脚的却一个都没有，军规里对与调戏女护兵的处罚是关小黑屋七天，如果能活着出来还有五十军棍，情节严重者斩。
而到目前为止小黑屋的最高纪录是五天，每一个人都清楚的记得那位在牢房里都堪称一霸的家伙从小黑屋出来之后的惨状，从那以后他成了军营里最听话的一个。
荤段子不止来自躺在炕上的伤员，还有那些女护兵，从她们嘴里出来的甚至更加不堪，大唐本就是一个风气开放的年代，何况这些女牢里呆过的人。
李昕突然一愣，眼前这间病房实在是太安静了些，带着疑惑推开门李昕看到了晓梦真人，此时的她褪去了一身道袍，穿着李昕为女护兵们定制的护士服，正在为伤病换药。
营房里几十号人静静得看着这位仙子般的人儿，所有人都秉着呼吸，生怕惊扰了眼前的一幕，透过窗户的阳光打在晓梦的身上是那样的圣洁。
虽然没见过那位被称为“提灯天使”的南丁格尔，不过想来也就是这副摸样吧。
晓梦起身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开口道：“我能加入护兵营吗？”
李昕点了点头：“如果你能遵守誓言的话，以后护兵营你说了算。”
“什么誓言？”
余谨以至诚，
于三清及信众面前宣誓：
终身纯洁，忠贞职守。
勿为有损之事，
勿取服或故用有害之药。
尽力提高护理之标准，
慎守病人家务及秘密。
竭诚协助大夫之诊治，
务谋病者之福利。
谨誓！
“可以。”
“你不是说要常伴青灯一心修道吗？”
晓梦笑了笑：“这便是我的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