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玄幻小说 > 神话战国时代 >第20章 一场梦
    黑影没有脸,全身都是黑雾凝成的漆黑,但此刻姚尧却有种它在嘲笑自己的错觉。

    面对对方居然问到了自己的秘密,李迹自然是沉默片刻,然后给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我也是修行者。”

    “你既然进过阐院,应该听到过,有种修行者,是依赖影子来战斗的。”

    姚尧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般,面带着恐惧涩声道:“难道……你就是教授们所说的……影魔?”

    “看来你也不是什么课都逃。”李迹夸赞道,算是承认了他说的话。

    姚尧重重喘息着,借此消化内心极度的震撼感和腹背上的痛楚,他的眉宇都因为这一系列的刺激而微微抽搐着,显得痛苦无比,说道:“我还以为截教什么的,都只是那些老家伙们编出来吓唬自己学生的故事而已。”

    “七百多前的事情,我们的确也只能听听,而无法真正地确认它,若不是我自己变成了这样的怪物,也不会相信有截教这样的东西存在。”李迹感慨地说道。

    姚尧没有注意到他话里的“变成了”三个字,他现在不得不考虑的就是自己的生死问题,动手前李迹说的只是教训,可看自己现在的状况,体内插着两把刀,随时都有被杀死的风险,岂止是教训?

    “你究竟要把我怎样?”他已经完全褪去了姚家三公子的骄傲,就像临刑前在斩刀下瑟瑟发抖苦苦求饶的死刑犯。

    而李迹,这个背负着影魔的可怕身份的少年,只是平淡地说道:“说了至少要让你半死,我说到做到。”

    “现在是践行的时候了。”

    ……

    ……

    肮脏潮湿的泥面上,身穿囚衣模样狼狈的姚三公子,整个人趴在地上,脸泡在潮湿满是淤泥的土中,不时发出一阵阵惨烈的嘶嚎。

    李迹跪在姚尧的背上,左手死死摁住他的右肩,右手握着柳绮的捕头刀,刀身插在他正对腹部的后腰,不断进进出出,红刀进红刀出,每一次都带动大片的血水溅出,他还一边听着他的惨叫一边和他聊天。

    “姚公子,你知道半死的定义是什么吗?”

    “人的身体是上下两半组成的,腹部位于上半身和下半身的交接处,自然就是人身体的‘半点’,是死或未死的最恰选择,如果往上了插胸口很容易造成死亡,往下的腰腿又很难造成致命伤,在我理解中,所谓的半死呢,就是让你处于生与死之间的半点,半点对半点,所以我之前选择把刀和匕首都捅在了你的肚子里。”

    “你不会死的,我避开了你的要害,只要等会儿注意止血,这点伤完全没有生命危险,再说你也是修行者,恐怕想这么容易死都难。”

    “我可以玩很久呢。”少年开心地笑了起来。

    柳绮不忍直视地撇过头,真是个变态。

    “不过……似乎也只有在关乎越晗雪的时候,才能看见这个样子的他呢。”她突然这么想道,不由得对这相依为命的两人之间到底经历了什么事而感到好奇。

    随着又一刀下去,血都溅到了李迹的脸上,姚尧撕心裂肺地吼叫了起来,边喊痛便恶毒地咒骂着这个少年。

    然而李迹脸上看不到一点生气的表情,瞧着他愤恨自己的样子,面上露出少年天真的微微笑容,说道:“痛吗?那时候我也很痛呢,你知道她每生一次气,那病好的可能性就少一分吗?”

    “病?”姚公子在极度的痛楚中听到这个词后,脑中片刻一呆。

    “你要用多少血来偿还知道吗?”李迹突然狞笑着旋转刀柄,一拧一绞,让刀身在姚尧的身体里绞动,血肉模糊的伤口被更加无情地撕裂开来,血水带着咕噜噜的血沫不断涌出来,溅在他干净的布衫上,化作莫名意味的殷红花朵。

    可怜的公子哥感受着在自己背上不停绞动的铁刀,却动弹不得,只能继续承受这残忍的折磨。

    天字号牢道里的无数声惨叫响彻了很久,看守天字道的老狱官却一直没有出现。

    不知过了多久,中间姚尧一次次昏迷过去又痛醒,终于最后一次彻底失去意识昏了过去,李迹即便是再用匕首扎他的大腿他都没醒过来,不由得有些遗憾地拍了拍他的脸颊,无趣地站了起来,顺便把刀从姚尧背上抽出,丢还给了柳绮。

    “你倒挺适合做刑责官的,以后或许可以考虑干这行。”从头到尾看完这场酷刑的少女捕头直到现在才开口说话,看着染血的刀尖有些嫌恶地说道。

    “刑部的官员都被人称作恶狗,我可不想把名声弄臭,以后还要进阐院呢。”

    李迹想把手上染上的血擦在了衣服上,想弄干净点,可发现衣服上也到处都是姚尧身上溅出来的血迹斑斑,擦来擦去手倒是更脏了,索性就算了。

    “……”

    柳绮没有说话,亲眼见识到这少年骨子里的阴狠戾气爆发出来后的样子,连她的目光中都微微充斥了忌惮的神色。

    李迹看着手掌心间的斑斑血痕,说道:“其实折磨人这样的事,我也是第一次做,人们都说因果报应,尤其是在法家之中,很多喜用酷刑的刑责官下场都好不到哪里去。”说到这里他不禁想起了那个被自己杀死的司刑胥方褐,有些失神地道:“而现在我自己却这么做了,以后或许也有一天,我会被关进牢里,被某个变态用酷刑虐待地生不如死。”

    “那个人以后一定会死得更惨。”柳绮想象着那副情景说道。

    面对她这不知是对自己的称赞还是讽刺,李迹也自嘲一笑,摇摇头不想这些,他以后的路还长着,不知还要杀多少人折磨多少人,现在去想报应明显就是对复仇决心的一种消极态度。

    他看着地上鲜血淋漓的年轻公子,说道:“折腾了有些时间了,就算牢头大叔是自己人,也该收尾了。”

    “真的要这样吗,以他犯下的罪来说,这种惩罚未免也有些太过了。”

    李迹挑眉,说道:“这是你之前自己同意的啊,再说你也看见他要杀我了,这罪上加罪还不够么?”

    柳绮想说如果是我被你那样戏耍敲诈,也会有杀你的冲动。

    想了想之后,她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的确自己也存了私心。”

    她的脸色突然严肃起来,说道:“不过你给我记住,以后这样的事情不能再发生,即便是罪责再重的犯人,也应该交由刑事府的法令制裁,私刑我是不会用第二次的,你要是再想利用我,下一个在牢里的就是你!”

    李迹举手,满脸实诚地说道:“完全没问题。”

    柳绮原本还想让他发誓,可大概是觉得他的发誓似乎也和口皮子承诺没有区别,指不定哪天就变成笑话了,所以也懒得理会,走到姚尧的面前,将他拉起,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然后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把他拍醒。

    李迹在一旁看得纳闷无比,为啥自己刚刚用刀都扎不醒他,这小姑娘一巴掌就醒了,不会是忍痛装的吧?

    睁开眼睛的姚尧脸色惨白地如同越晗雪脸上的白胭脂,微颤着双唇说道:“别杀我,别杀我,柳捕头,求……求你放过我吧。”

    柳绮轻声道:“对不起姚公子,这件事情我们只能请你忘记。”

    姚尧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李迹身为影魔的事情,再联想到阐院里那些教授说到截教时的痛恨和鄙夷,不由得吓出全身冷汗,敢情他们是要杀自己灭口么?

    他吓得想要跪倒在地求饶,被李迹折磨过之后,他再无半点身为修行者的自尊,就像卑躬屈膝的奴仆一般恐惧主人不知何时会下达的处死之令,腰弯的比那些奴仆更低更贱,心中更是没有先忍辱以后再找机会报复的狠心,完全像是认了命。

    看着他这样子的李迹不禁更加佩服酷刑的力量,竟能将人变得如此,这已经是精神上的折磨了。

    柳绮脸上带着些许不忍,但还是伸出手,按在他的额头上,说道:“我们不会杀你,只想让你忘记一些事。”

    “抱歉,或许会很痛苦。”

    她的手掌心底冒起紫色和黑色混杂的光芒,瞬间从姚尧的头顶钻进他的体内,宛如一道道光亮扭曲的丝线直透了进去。

    姚尧痛苦地哀嚎起来,只感觉仿佛一把尖刀从头顶活生生地刺进来的感觉!并且是从头皮开始一点点刺进去,慢慢穿过骨头、血肉,进入了脑子里,就像是一条蛇,在那脑浆中不住地搅动缠绕!

    这简直比李迹折磨他的手段还要痛苦万倍!

    柳绮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连李迹脸上的神情都有些僵硬,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柳绮使用这样的手段。

    在剧痛的同时,姚尧感觉到自己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慢慢被抽离了出去,就像被剥离的丝茧一条一条,光丝钻进来,记忆钻出去,如水对流一般,缓慢而有序。

    “你就把这段日子的经历,当作是一场梦吧。”柳绮虚幻朦胧的声音隐隐传来,并且越来越轻越来越遥远。

    梦吗?那我过去活的二十年,也是梦?

    人生不过一场梦?

    大把花掉的金钱,怀中娇笑的美人,这二十年在他生命中出现最多的画面,仿佛也在这梦语之下渐渐变得空白。

    然后是他进阐院道家学习的片段,那些事情他记住的并不多,因为并没有好好学,只是因为有天赋,修为进展快于许多人,被当成是天之骄子,沉迷在这骄傲的光芒下,荒废度日,最终被逐出了阐院。

    他慢慢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最后闪过的片段,是阐院内道家教授给他上的第一堂课,关于截教和阐教的历史。

    截教覆灭后还留在世上的余孽中,一共有三种修魔的方法,影魔、兽魔,还有一种叫梦魔。

    一天之内被自己碰上两种魔吗?我的运气还真是够好的。

    他的头颅垂了下来,意识完全失去,在无尽的梦之深渊中彻底沉沦。

    柳绮收回了手掌,那掌心间不断跳跃的黑紫色光芒,逐渐隐没于她洁白的手掌下。

    她的脑子里多出了一大堆东西。

    这就是梦魔的窃梦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