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语黎扫了实验室一眼，问道：“今早只有你们两个人吗？”
秋粱放下手里的文件走了过来说道：“怎么了，有事吗？”
寇语黎说道：“啊，我要走了，来跟你们打个招呼。”
程牧林皱了皱眉，“怎么这么快？小茵昨天没能和你好好告别，知道你走了以后会很难过的。”
寇语黎的双手撑在身后的实验台上笑了笑，本来就决定天使的研究一结束就退出科研界，再留在战研院好像也没有必要。
“你替我告别吧。我本来也就不擅长这些。”
人际交往并不是她的强项，在这种时候她也常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今早来的人少，她反而还能轻松一点应对。
寇语黎环顾了偌大的实验室一眼，忽然抬头对程牧林说道：“你知道吗？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实验室这样的地方。”
程牧林在她面前坐了下来，因为今天是休假日，研究项目也结束了，所以大家相处时都十分放松。
听到寇语黎的话，程牧林愣了愣。
“可是我看你在实验室里的时候最放松，我还以为你喜欢科研。”
“在实验室里比较放松不是因为我喜欢它，喜欢这样的生活，而是因为……”寇语黎顿了顿，隔着玻璃看着隔离实验里的实验器材，无奈道：“而是因为我只了解它们，只能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
就好像是数学题做的好的人，就会一直不停的去做数学题，而物理好的人就会一直去钻研物理一样。
她最了解的只有实验室，所以只能在这样的环境里肯定自己，找到自己的成就感。她只是被困在这种环境里的一个可怜虫而已。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想到这里，寇语黎还是觉得有些欣慰。
她的离开也不是一无所获。
秋粱默了默，出声说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之所以会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是因为你可能天生就适合这里。也许你并没有自己心底认为的那么厌恶这种生活，只是你现在有些无聊了而已。”
寇语黎怔了怔，秋粱的思考角度她倒是从来没有想过。
秋粱双手插在实验服口袋里走到寇语黎面前说道：“我从前听说过一个真人培养实验。说的是一个科学家将一群聪明的孩子聚集在一起，让他们一起学习一个专门的学科。”
寇语黎一阵沉默，这个实验和她所经历的精英饲养计划很像，或许就是精英饲养计划的前身。
程牧林却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式样，惊讶道：“还有这种实验？不会被禁止吗？”
秋粱点点头：“虽然这种培训是很不合理的，对孩子的影响也很大，这个实验最后也被终止了，但是通过这个专门培训，这些孩子最后都在那门科学上都取得了不错的成就。”
秋粱顿了顿：“但是那些孩子里，成就最高的人，却是对那门学科天生有兴趣，更有悟性的人。一样的环境里，可以培养的人很多，但是能取得最高成就的人，却只有那么几个。”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而能取得突破性成就的人，往往就是那些拥有天分的人。
所以他一直都相信寇语黎就算是不喜欢这样的环境，也是适合科研的人。也许她真的就是这个领域的天才。
寇语黎却不太想要接受秋粱的这种评定，或许她现在就是对科研有所排斥，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秋粱对寇语黎伸出一只手说道：“你选择退出，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是我们永远等你回来。”
只要寇语黎愿意回来，他们永远会接纳她。
寇语黎伸出手跟他握了握。道别过后，寇语黎就转身离开了。
程牧林和秋粱不舍的看着寇语黎纤瘦的身影，他们都不知道寇语黎还有没有回来的一天，但是他们都希望能在这个环境里，再次见到寇语黎。
走过霍司嶙的办公室时，寇语黎的脚步下意识的停了停。
寇语黎扭头看了紧闭的办公室门一眼，嘴边露出了一抹笑容。
不和他道别，是她对霍司嶙最好的道别。
她想，希望你离开我以后，一切都好。
凯瑟琳早已经在战研院外面等了，她倚在车边，竖起的食指上一圈又一圈的转着车钥匙。
见到寇语黎出来了，凯瑟琳笑着朝她走了过去。
“走吧。”她的手搭上寇语黎的肩膀说道：“姐姐带你走。”
车子载着两人离开了战研院，寇语黎降下车窗，伸手在窗边感受着吹来的阵阵凉风，嘴边泛起淡淡的笑意。
今天的阳光很好，风很温柔。
寇语黎问道：“姐姐，欧洲公盟是什么样子的？”
凯瑟琳想了想，说道：“大体上和亚洲公盟差不多，只不过通用语不一样。”
她扭头看了寇语黎一眼，笑道：“不过你会四种语言，这些对你来说都不是问题。”
寇语黎问道：“那里的人亲和吗？”
凯瑟琳说：“你这么可爱，他们都会喜欢你的。”
寇语黎突然问道：“那里有火锅吗？”
凯瑟琳一愣，“什么？”
寇语黎说：“我昨天和大家一起吃了火锅，那是我第一次吃火锅，味道很好，我想再吃第二次。”
凯瑟琳笑道：“这还不容易。”
寇语黎又说：“其实我还想要养一只狗，我都还没有和狗狗相处过。最好还能种点花，百合就很好看。听说大家还会去听演唱会，那个我也想试试。还有风筝，那个似乎也很有趣……”
她说了很多从前想做的事情，她没有说的是，那是她曾经幻想过的和霍司嶙一起的生活。
凯瑟琳握住她的手说：“这些事情，以后都有机会去做的。”
寇语黎被带到大使馆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许白焰。
许白焰已经等了他们好一阵了，终于见到寇语黎，他笑着打招呼道：“好久不见，寇语黎。”
寇语黎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凯瑟琳扭头对寇语黎说道：“未来一段时间你就待在大使馆里，和许白焰一起，哪里都不要去。”
寇语黎一愣：“我们不回欧洲公盟吗？”
凯瑟琳说：“我需要执行一个任务，任务完成以后，我就带你走。”
寇语黎想到秋粱说的姐姐和霍司嶙最近经常见面的事情，又想到周秘书之前的话，怀疑道：“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能瞒你什么？”凯瑟琳说：“不要多想，好好休息。”
寇语黎默了默，还是选择了相信她。
之后的一个月，寇语黎都待在大使馆里，和许白焰一起生活。
自从进入大使馆以后，她就几乎断了外界的联系。
但是她本来也就没有什么可以联系的人，所以对这件事情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
就是一直见不到凯瑟琳，让寇语黎感觉这里的生活有些孤单。
有时候她也会想起霍司嶙，想到她从前在霍公馆的生活，这种时候寇语黎就会拿起纸笔默写公式，来让自己冷静一点，转移注意力。
许白焰在大使馆里也很闲，所以经常会来陪寇语黎聊天，只是寇语黎说的话他常常听不懂，这让许白焰有时候颇为苦恼。
这天中午寇语黎坐在沙发里看搞笑节目，许白焰就往她面前递了一杯咖啡。
“冰美式。”许白焰说道。
“谢谢。”
寇语黎接过来喝了一口，就把咖啡放到了桌上。
她还是更喜欢牛奶。
许白焰见她一脸苦大仇深的盯着电视节目的样子，不解道：“这是个搞笑节目，你为什么看出了复仇片的感觉？”
寇语黎扭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将视线投回了节目上，就像是在听讲一般说道：“哦，我在努力分析他们说的话的意思。”
许白焰跟着她看了一会儿节目，说道：“不就是一些搞笑梗吗？都是很久以前用老的。你不懂？”
寇语黎摇摇头。
不懂，她一点也不懂。
比如说什么叫“giao~giao~”？
还有什么是“奥利给”？
好难，比她的科研要难多了……
寇语黎认真的看着电视节目，意图用未来一个月的时间，补足自己和时代脱节的认识。
许白焰看着她笑道：“你认真起来的样子特别像一种动物。”
寇语黎愣了愣：“像什么？”
许白焰说：“一只盯着巴旦木的松鼠。”
寇语黎就盯着他冷冷的问道：“你是在讽刺我看节目时的智商像六个月大的婴儿吗？”
松鼠的智商大约只有五到六个月婴儿那么高，许白焰就是在暗暗的讽刺自己吧？
许白焰一阵沉默。
她是怎么把思维转到这个方面的？
和寇语黎聊天怎么这么难呢？
许白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你认真时的样子很可爱。”
寇语黎：“那下次请挑一个智商高一点的动物来形容我，否则我会感觉你在侮辱我。”
许白焰嘴角一抽：“好。”
“有件事情我一直觉得很好奇，”许白焰说道：“你们从前在研究室里一直过着那么紧张忙碌的生活，会不会有觉得很疲惫，很无趣的时候？”
寇语黎想了想，客观道：“其实还蛮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