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鼎向往的说：“我听说，就算是停搏的心脏，在天使的治疗之下，都可以再次跳动。”
他多希望有生之年，能够真正拥有天使。
如果拥有了天使，就算是死亡，他也不用再害怕了。
赵鼎看着寇语黎笑道：“那样强大的特效药，谁不想拥有呢？”
寇语黎听着他说完自己对天使的理解，嘴边露出一抹明晃晃的嘲讽性的笑容。
科学无法到达的地方，愚蠢便自命为科学。
她嗤了一声，冷冷的说：“你错了，天使不是特效药，它是全地球近万年内的不可再生资源。你就是为了独占那一份永远不可能被复制的东西，才想要把和这一切相关的我除掉吗？”
赵鼎一愣，“什么意思？”
寇语黎说道：“公元2216年，一个医学旅行团队在攀爬雪山时，在亚洲雪山之巅的一个山洞里，发现了几颗早在两个世纪以前灭绝了的植物的种子，那是付梓蕨的种子。”
赵鼎问道：“付梓蕨是什么？”
寇语黎说：“付梓蕨在治愈伤口方面，有强大的功效。但是因为人类的药用需求极大，对它进行大量采摘，付梓蕨在2030年就已经全部灭绝了。而付梓蕨的基因序列十分特殊，就连克隆都无法将它进行培植。之后就连针对种子基因进行复制的进程都宣告失败。”
赵鼎问道：“那又怎么样？”
付梓蕨灭绝和他有什么关系？
全地球每年都有那么多东西要灭绝，他难道还要为那种名字都不知道的野花野草惋惜吗？
他可没空为一些花花草草在那里哀愁！
寇语黎接着说：“可是令人感到神奇的是，在极寒的地带里冰冻了两个世纪以后的那些付梓蕨的种子竟然依然具有活性。于是那个旅行团队就将那些种子带回了公盟培养。”
赵鼎问道：“后来呢？”
寇语黎笑了笑：“2217年，那些已经被培育成型的世上仅存的三株付梓蕨植株，被当做一种特殊的纪念礼物送到了寇家。同年三月，在寇石清的指导下，我申请了‘天使’计划。天使试剂开发过程中不可取代原料，就是付梓蕨。”
那三株付梓蕨由她统一保管，除了必要的时候，她不会取出。
之前战研院陷落的时候，部分和天使有关的资料泄露，但是全世界却仍旧没有任何一起成功研发天使的案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所开发的试剂没有付梓蕨。
别说是别人，就算是当时生活在寇家的寇文心也不知道付梓蕨的存在。
包括现在战研院里的那一群研究员，也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他们接触到的研究内容级别，还完全达不到知晓付梓蕨的程度。
寇首席看着赵鼎问道：“元首日理万机，所以应该不知道每开发出来一支试剂，需要用掉多少付梓蕨吧？平均每开发一号试剂，就要耗损半颗植株。就在两年前，我们已经开发到了天使四号。”
赵鼎突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他紧张的问道：“……那付梓蕨？”
寇语黎说：“只剩下一株了。”
想要天使试剂，就必须要有付梓蕨。
可是赵鼎却在害怕这样的一个研究被别人复制抢夺，甚至怕她向世界泄密？
这不是很可笑的事情吗？
现在全世界只剩下一株付梓蕨了，就算是只用来制造天使，最多也只能再制造出两支试剂。这也就意味着就算是天使开发成功，也绝对不可能被复制。
“除了我手上的那一棵植株，付梓蕨已经灭绝了。如果想要等到付梓蕨再生，就需要全世界的恢复到还未被开发的原始时代。就算是人类灭绝了，这个过程，也需要再经历万年的等待才可以完成。”
所以她说，天使不是特效药，它只是一种不可再生资源，它也没有被复制使用的可能。
就算人们能研发出来相似的药剂，效果也绝对比不上天使。
公盟投入百亿的资金在这个项目上，就只是为了研发出一种可以被历史铭记的东西，你可以说它伟大，但也可以说它自私。
伟大在于这项进程可以被世界铭记，刻在历史的功绩碑上。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出发，投入百亿的资金，能得到的回报却微乎其微，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就算天使研发成功，最后能享受这个成果的人，最多也只有两个。换句话说，这完全是在浪费公盟的资源。
赵鼎惊愕的说：“所以就算是使用完剩下的付梓蕨样本，也可能永远研发不出来天使，是吗？”
寇语黎点头：“是。这个计划，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可能永远不可触及的设想，指引大家往前走的东西，不过是一种信念而已。”
赵鼎不可置信的望着她，他给了寇语黎他们多少期待，给了他们多少资金和技术上的支持。可是寇语黎最后给出的答案却是“天使”也许永远不会存在？
赵鼎气得拍桌说道：“可你说你能在一年之内，给出重大突破！”
寇语黎说：“突破不意味着成功，两年前还未经实体测试也未曾公布的天使四号成果，就曾取得重大突破。它已经具有了在一个绝境里把一个将死之人救回来的功效。”
寇语黎平静的告诉他：“我能给出的最优结果，就是用仅剩的付梓蕨植株，制造剩下的两支天使四号试剂。或者你可以要求我继续研发，将剩下的付梓蕨植株，一并损耗，等待一个无法成功的空梦。”
赵鼎：“你！”
照寇语黎这么说，从一开始她就在戏耍他们？
天使这个项目从一开始就奠定了大半的失败结果，他们可能根本没有机会得到它？只要那仅剩的一株付梓蕨都被使用掉，天使项目就可以永久宣告结束了！
既然这样，那他们之前针对寇语黎做的各种准备还有什么意义？
研发成果不会有被复制的可能，那么寇语黎的存在与否，都已经影响不了他们了。
那他们将寇语黎送上那么高的位置，不也是白费功夫？
赵鼎一阵气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气愤，他从来没有受到过这么大的侮辱。
赵鼎问道：“那你之前花那么多时间，待在战研院里这么久，又是为了什么？”
她好不容易从特别监所里出来，就是为了浪费他们的时间吗？
寇语黎说：“当然还是为了研发天使，我只是想要将它开发到最好的状态，完成从前的同伴没来得及完成的心愿。”
在战研院的这段时间，她并没有浪费时间，而是在尽快抓取科研重点，将从前没能完成的事情重新复制一遍。
但是天使研发的过程实在是太复杂了，其中涉及的东西太多，就算依照她的记忆全部重来一遍，最短都需要半年。
她已经在用最快的速度来重新配置药剂，还要排除掉外界施加给她的其他拖延因素，譬如UH2，譬如治疗克历安的特殊药品。但是好在经过那一段时间的研究，她已经有了进展。
之后她只需要再经过一次实验，就可以正式进行药剂开发。
寇语黎看着赵鼎说道：“元首，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们不如就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我给你天使的最后两支试剂，你从此以后放我自由吧。”
她已经不从公盟这里奢求太多，她只是想要自由。
公盟有能力将她关起来，面前的最高掌权人就一定有能力放她走，只是看他们愿不愿意。
寇语黎自嘲的笑了笑：“我的确是因为你们才有机会来到这个世上，但就算作为实验品，我对你们应该也已经仁至义尽了。”
她做的那些，难道还不足以让她拥有一个离开这里，获得自由的机会吗？
从寇文心告诉她那一切的真相以后，她对公盟就再也没有任何信任可言了。她开始厌恶这个她生长的地方，她开始厌恶这个世界。
她降临的太突然了。
突然的好像她从来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
赵鼎默了默，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他能得到的最多的东西，也就只有那株付梓蕨培育出来的两支试剂。
天使已经没有任何被复制的希望，就算公盟留着她也没有意义。
可要是寇语黎骗他呢？
寇语黎撒谎也不是不可能！
这个女人的头脑很精明，赵鼎并不打算因为她的几句话就相信她。
赵鼎谨慎的说：“你说的事情之后我会认真考虑，但是在那之前，我需要你先帮公盟过了今天见面会的一关。”
这是赵鼎的一个缓兵之计，距离天使的研发结束还有时间，这段时间里他也可以从科研部下手，好好查证一下寇语黎之前说的那些事。
寇语黎沉默了片刻，“好！”
从最初的霍司嶙，到后来的霍议员，现在甚至到了赵鼎面前，她一直都在用自己所知的东西，来给自己争取更好的条件。
而现在，她想逃离了。一天比一天更疯狂的想要从这里逃离。
而现在，寇语黎抓住了面前来这个自公盟元首的机会。
他会是自己离开公盟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