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霍司嶙这么问，寇语黎顿时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我见到了很多不同的人，他们能和自己身边的人一起玩游戏，虽然那种游戏很幼稚，但是有人陪着一起玩，一定很开心。”
“我还发现这世上除了寇家一直坚持让我们掌握的科学，原来还有一种东西叫‘艺术’。那些人不用投入科学研究，却可以通过歌声或者自己的画笔来实现自己的价值。”
“我很羡慕他们，也想更多的了解那个我从前没有接触过的世界。回来以后我很高兴的跟寇文心说了这些，可是寇文心却很鄙夷我。”
寇语黎沉默了片刻，她到现在还记得寇文心站在她面前，对她嗤之以鼻的样子。
“她对我说，那些东西她早就见过，有什么了不起？也只有我这样被圈养起来的傻子，才会对自己见到的世界引以为傲。那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和普通小孩是不一样的。”
圈养，她很熟悉这个词。
那些千万年来被人类驯化的动物，或者是任人宰割的家畜，就是被人圈养的。
圈养起来是为了什么呢，如果是绵羊，就从她身上拔毛，如果是母鸡，就让她下蛋。他们总能从她身上取得一些他们想要的东西。
当圈养的动物没有了价值，就逃不开被屠杀的命运。
她的声音沉了沉，有些怅然的说：“我第一次意识到，我从前生活的地方，可能只是一个囚禁我的牢笼。真正的世界，在更大、更广袤的地方。”
“想要逃离这种被圈养的命运，就只有一个办法，让自己的价值变的比原来更大。我要成为那个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人。只有这样，我才能从那个牢笼里跳出来。”
霍司嶙已经将绷带缠好，放下了她的手腕，抬头看着她问道：“那你后来跳出来了吗？”
“跳出来了，后来我不是成了战研院的首席么。可是那个位置不是为我准备的。”寇语黎对霍司嶙说：“那是为寇文心准备的。”
霍司嶙怔了怔。
寇语黎说道：“他们让我做研究，丰富我的知识，最终的目的，都只是为了让我将自己研究的东西交给寇文心，让她捧着我的荣誉进入战研院。当我知道这些事情以后，我第一次反抗了他们。”
寇语黎低声笑了笑：“我将研究成果以我自己的名义提交了上去，那之后，战研院选择了我。寇文心也因此没有了出头的机会。”
寇家培养她并不是为了让她被世人知晓，他们只是为了让她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做研究。
而研究获得的荣誉，只要由寇文心一个人来拥有就够了。
当她不再为寇家的人做事，当她崭露头角自己站在了世人的面前，她就有了罪。
寇家人好像格外不能容忍她站在世人面前，从那以后，寇家的每一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开始变的恶毒，他们都想让她消失。
再之后战研院被黑鹰攻陷，寇家的那些人终于等来了他们一直想要的机会。
他们毫不犹豫的将寇语黎送进了特别监所，让她从世人的眼中以另一种方式消失。
后来天使研发陷入困境，寇家的人不得不重新来找她，才有了之后她和寇淮明在特别监所里的会话。
霍司嶙在她身侧坐了下来，两个人虽然坐在同一级台阶上，但是因为体型的原因，霍司嶙却要比她高出一截。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就好像一只大狼狗身边坐着一只小白兔。
霍司嶙淡淡问道：“被他们这样对待，你从来都不难过吗？”
好像她被自己从里面带出来以后，她从来没有在人前抱怨过一句寇家对她的不公。
寇语黎说：“起初是难过了一阵子，但是在特别监所里的那两年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只有当我拥有价值的时候，我才能成为我。那段时间，应该是我被他们判定为没有价值了吧。”
她是寇家的人培养出来的，那么她对寇家的价值就是为他们做科研，一旦她不能做到这一点，寇家势必要抛弃她，毁掉她，这就是她对自己生存的环境的认识。
霍司嶙沉声：“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你在十二岁之前，是一个人长大。”
寇语黎点了点头，“是啊。”
霍司嶙问：“在什么地方长大？”
之前让邱恒锐查了那么久都没有查出来，现在他才发现，或许直接从崽子身上下手会更容易一点。
寇语黎正想回答，忽然回过神来，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霍司嶙：“……”
啧，崽子竟然不好骗。
霍司嶙的眉梢轻佻，一条腿往前伸了出去，看着她说道：“不如这样，我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你也告诉我一件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就好比…你小时候的生活。”
寇语黎好奇道：“交换秘密？”
霍司嶙点了点头。
寇语黎瞥了霍司嶙一眼，怀疑道：“你身上能有什么秘密？”
公盟选择高层人物都有严格的审核标准，一旦这个人身上有污点，就会被立即除去候选资格。
安全司长的职位在公盟里极其重要，霍司嶙能当上安全司长，他个人档案里的人生经历，应该是完全透明又干净的吧。
霍司嶙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你很了解我吗？”
寇语黎摇摇头，她对霍司嶙的了解显然有限。
寇语黎凑到霍司嶙面前问道：“那你有什么秘密？”
霍司嶙说：“我可以告诉你，我要用UH2救谁。”
寇语黎一愣，好奇道：“救谁？”
之前她提起这件事的时候，霍司嶙还跟她生气。今天霍司嶙竟然愿意主动提起来换自己的秘密，有点奇怪耶。
霍司嶙说：“许星。”
寇语黎问道：“她也是高层人物之一吗？”
霍司嶙摇头道：“不是，她是我母亲的女儿。”
寇语黎恍然大悟道：“哦，你妹妹呀。”
霍司嶙的妹妹患了弱水症，也难怪他那么想要得到UH2。
可是霍司嶙却又一次摇头：“许星虽然是我母亲的女儿，却不是我的妹妹。”
霍司嶙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说：“我不是胎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