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语黎自言自语道：“一颗已经坠落大海太久的启明星，还能拥有曾经的光辉吗？”
有时候她也在质疑自己。她不停地问自己是否还能和从前一样，回到荣耀的顶点。
在特别监所里的那两年，她真的有些快撑不下去的时候，都是因为Gary说的那句话，她才撑了下来。
她活着，代替的是公盟那三十个精英而活，不是为她自己。
霍司嶙看了她一眼，“生命中最伟大的光辉不在于永不坠落，而是坠落后总能再度升起。你只要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前方有路，你坦然而上，前方无路，我为你披荆斩棘。”
人往往比看起来强大，他欣赏的正是这种坚韧的意志力。
他是公盟的护盾，他会为寇语黎这颗如今光芒微弱的星星保驾护航。他给她自由的权利，给她重回战研院的机会，给她最高级别的安全防卫阵仗。
她只要在她的战场，重新散发出她耀眼的光芒就好。
寇语黎扭头看了他一眼，再度……升起？
他竟然也这样期待着她能够重回荣耀。
半晌，她的嘴边终于露出一抹笑容。
那笑和别人见着的都不一样，它不冷，也不假，就像是少女得到了一颗她心心念念的糖，她笑的很释然，很开心。
她的笑意直达眼底，那里终年覆着的冰霜，在这样的笑容里一点点的融化，
是啊，她好不容易从特别监所里被带出来，她的生命是因为Gary这些人才得以延续。如果不完成Gary和战研院里从前死去的那些精英的梦想，不让公盟见到真正的天使，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那些不知晓她的过往的人，不足以评判她的人生，他们不够资格对她指指点点。
她是科研工作者，她回到这里要做的，就是给出公盟一直期待得到的天使。
她不会辜负自己的使命。
霍司嶙看到她的笑容微微一怔，他几乎没有见过这个少女露出这样简单的笑。
她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好像她是天才，就应该站在顶端不与常人有亲密的接触，她更不会表现出什么正常人的喜怒哀乐。
可是刚才她的笑，第一次让霍司嶙感觉到这个少女的真实。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十八岁的女孩而已。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里亮晶晶的。
她的唇角轻扬，墨色的长发不乖地从肩头滑落，垂在了她的胸前，与她的白大褂形成了鲜明的颜色对比。
就在这一黑一白的两色之间，霍司嶙感觉自己胸腔里的某个器官不由自主地以不寻常的频率跳动起来。
他的唇线微抿，那是伟大的公盟安全司长此前二十八年，从未有过的奇异的感觉。
好像，心底突然被装进了什么东西。
软软的，让人想要去呵护的东西。
自从战研院拉响警报以后，研究员们就被限制了行动自由。
他们连实验也不能做，只要一碰到实验器材，就会被安全司成员严肃警告。
研究员们大多是做科研的，少见这样的阵仗，心底都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没过多久，他们就被隔离到了限制区域外，而另外一群不知道哪里来的医护人员代替了他们，进入了中央实验区。
他们认真地在中央实验区采集样本，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用。
这时候，离开良久的寇语黎终于回来了，他们还发现，寇语黎手上的镣铐也被卸下，就是始终不见安全司长的出现。
几个研究员都诧异的看着她，想要知道战研院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在他们医学部。
和这些研究员不同，寇语黎可以不受限制地进入被封锁的中央实验区。
见她就要进去，程牧林怕她就这样把他们丢到一边，叫住她问道：“寇首席，你不跟我们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吗？”
寇语黎回头看了他一眼，低头看了一眼他胸前别着的名牌，记住了他的身份。
寇语黎冷笑了一声，“现在需要解释的不是我，而是你们。如果你们连科研工作者的基本素养都没有的话，就给我趁早滚出战研院这个地方。”
程牧林没来由地被寇语黎教训了一下，愣愣地看着她。
他做什么了寇语黎就这么说他？
难道，难道是那个给安全司长吃的苹果出了问题？
程牧林很快又否认了自己的猜想，那个苹果里不过注射了少量的二乙酰胺，就算是霍司长吃了，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不至于拉响战研院的安全警报，还将他们全部隔离吧？
这时候寇语又黎转头看着站在程牧林身侧的女孩，语气严肃道：“司徒茵，你跟我过来！”
司徒茵一愣，战战兢兢地跟上寇语黎，被寇语黎带入旁边的一个小杂物间。
那里没有监控。
门一关上，司徒茵就害怕地问道：“寇首席，战研院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霍司长出事了。”寇语黎严肃地说：“刚才霍司长吃了我给他的苹果以后，身体机能就急速衰退，初步判定，是有中毒的现象。之后他们就将我带了过去，向我问话。”
司徒茵的脸色刷的一白，怎么会中毒呢？
那苹果，她很肯定没有毒的呀！
司徒茵害怕地问道：“那你说什么了？”
寇语黎说道：“当然是说这件事情和我无关，好在霍司长那时候也还保有意识，知道那苹果刚交给我，他就拿走了。所以这件事情，我是无罪的，我才能自由出入中央试验区。”
寇语黎幽幽地看着司徒茵问道：“你跟我说实话，那苹果里，你究竟动没动过手脚？你是不是也想和他们一样害我？”
“没有！寇首席，我是真的崇拜你，我怎么可能害你呢？那个苹果，也是大家分给我的，我根本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司徒茵慌了起来，她恨不得立刻撇清自己，手脚都在胡乱地抖动。
寇语黎看着她面如土色的样子，嘴角轻轻地提了起来。
“那就好，我相信你。”她的手轻轻地搭在了司徒茵的肩膀上，“你记住，到时候如果调查起来，就如实说，千万不要隐瞒什么，否则你在战研院就要待不下去了，甚至可能要上公盟法庭。”
“公盟法庭！”司徒茵的声音乍然高了起来，几乎要传出小杂物间，幸亏是被寇语黎捂住了嘴。
司徒茵惊恐地问道：“事情有这么严重吗？”
“比你以为的要严重的多。刚才我在霍司长的身边，听到了医护人员的检查结果……”寇语黎低头在她耳边说道：“苹果里被注入了VXX病毒。”
司徒茵的身体猛地一颤，身为研究员，她太明白VXX的致命性有多强了。
霍司嶙要是被VXX病毒侵害，他们这一次可就是惹下了滔天的大祸，谁也救不了他们！
他们当时用的明明是二乙酰胺，怎么就变成了VXX病毒了？
难怪那些人会禁止他们出入实验室！
安全司的成员们一定是把他们当成嫌疑犯来处理了！
寇语黎嘲笑道：“虽然不知道是谁要害我，结果反害了霍司长，但是这次的事情太严重了，这个人的下场一定会很惨，毕竟他伤及的可是公盟护盾。也许整个公盟，都会对这个人进行制裁。害人终害己，你说他们是何必？”
司徒茵已经连一丝假笑都难以再对寇语黎扯出来。
她只是不知所谓地点头，再点头。她的心底早已经乱成了一团麻线，根本不知道从哪里理出来一个头绪。
寇语黎拍了拍司徒茵的肩膀，微笑道：“司徒茵，是因为你是医学部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我才告诉你这些。这件事情现在都还是机密，公盟也许会封锁消息，你可……千万要保密啊。”
司徒茵看着寇语黎，咽了一口唾沫，在惊恐中点了两次头。
寇语黎嘴边泛起一丝冷笑，转身离开了杂物间。
台子已经搭好了，剩下的，就看这些人怎么唱大戏了。
其余的研究员们，一直都在走廊里等着司徒茵，等到寇语黎离开以后，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拥进小杂物间，围着司徒茵问道：“寇首席都跟你说了什么？有没有说我们为什么被限制行动自由？”
司徒茵现在精神恍惚，怎么都不敢相信寇语黎告诉她的事实。
在大家的逼问下，半晌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朱丽在一边催促道：“快说啊，你突然哑巴啦？”
“寇首席说……说……”司徒茵的四肢发凉，咽了一口唾沫，说道：“她说，霍司长吃的苹果里，被注射了VXX病毒溶液！”
她抬头看着自己周围那一圈的人们，红着眼睛，恐惧而焦急地问道：“你们不是说那苹果里只加了二乙酰胺吗？怎么会是VXX病毒？你们难道真的想要害死她？”
二乙酰胺是一种常见的致幻剂，起初司徒茵答应去帮他们送苹果，就是因为二乙酰胺不致命。
他们的计划很简单，让寇语黎吃掉那个苹果，让她在工作的时候出现幻觉，让她不小心破坏掉某个实验。
这样他们就可以用寇语黎能力不足为由，联名让战研院辞退寇语黎。
可是现在，他们却被通知，苹果里加的不是普通的致幻剂，而是病毒溶液！
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他们可以掌控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