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玄幻小说 > 何处是安生 >第二百三十二章 屠龙之战
    依稀还记得在故土,他和他的孪生兄弟亦罕逢敌手,即使来到神洲,二人仍是强得绝难抗衡。他俩于东境弃舟登岸,所经之处恣意烧杀,无数武者前仆后继想要消灭恶魔,终落得残肢碎体、尸骨无存的凄惨下场。

    若非两人无意间遇上阳顶天,现在岂是这般模样。

    阳顶天最可怕的并不是武功,甚至不是折磨人的残忍手法,而是他超超乎寻常、以二奴之凶残也不禁胆寒的无边恶意。

    背刀匣的铜钉暗合道门音律,令狡猾的奉刀魔失智,嗜色如命的执剑魔则一蹶不振,尽丧雄风,阳顶天以取笑两人的窘迫为乐,长年不疲。

    执剑魔一去不回,奉刀魔一点也不替兄弟难过,只觉愤恨。阳顶天将执剑魔剩余的刑期一丝不漏加给了他,轮流给他上那两条刀剑匣,一般的笑谑取乐,驱役如猪狗,先走的人反是解脱。

    可恶!

    奉刀魔将满腔愤怒通通发泄在这干瘪黝黑的糟老头身上,毕竟错过这次,他不确定下一回神智清醒会是什么时侯。

    唐承运的动作已明显慢下来,净绕着他周身打转,时不时地撮拳偷打几下,点落如雨,犹如一只恼人的蚊子。

    “你闹够了没有?糟老头!”

    奉刀魔突然开声,全身真气鼓荡而出,唐承运正一拳捣他腰眼,方触及肌肤,膏油似的一圈肥肉攸地暴胀如铁,反馈的力道再加上怒吼声波,震得唐承运身子离地,向后倒飞!

    “老……老灵君!”

    随后赶至的鱼诗兰掩口失声,却还隔着几丈的距离,难以扑救,咬牙将防身的蛾眉刺朝奉刀魔掷去,谁知青钢刺呼啸落空,眨眼奉刀魔已不在原地,黑鼎似的胖大身躯后援先至,反抢在唐承运身前,巨掌迎着脑门“呼!”一声击出,眼看便要将头颅捏爆。

    他擅于刚柔转换,肌肉柔软时如流沙陷地,一发劲又坚逾犀象,用于行动趋避,则快如闪电,丝毫不受庞大身躯所影响。

    唐承运人在半空,硬生生坠下身形,双脚踏地兀自前滑,勉强使个“千斤坠”止步,回头一拳,正中奉刀魔掌心!

    奉刀魔无论刚劲或柔劲都大得吓人,见老人披发裂襟形容狼狈,犹自挣扎,不禁冷笑,巨灵掌去势不变,欲捏烂他右拳骨路,岂料掌心一疼,如遭锥刺,才发现唐承运中指的第二指节凸出,即神洲武家俗称之“弹子拳”冷笑道:“老头儿,你还有力气玩啊!”

    唐承运白发逆飞,闭口不语,左右两边“弹子拳”暴雨般呼啸而出,奉刀魔不闪不避,以一对蒲扇似的黝黑巨掌,“啪啪啪啪”的拳掌交击声更不稍停,风压迫得尘沙满地回旋,难以消散。

    间不容发的激烈对打不知持续了多久,奉刀魔肥厚的嘴唇微一扭曲,阴笑恻恻,觑准老人出拳渐慢的空档,粗如象腿的右臂抡开,猛将唐承运挥了出去!

    老人及时接住砂锅大的铁拳,仍被轰得身子一弓,不由自主离地,半空中体势散乱,仿佛坏掉的傀儡连打几个旋,“砰!”一声背脊重重落地,余力所及,侧身滑出一丈有余。

    唐承运“呸”的吐出一口血污,披垂着散乱的斑白灰发,撑地颤起,不知是伤势沉重抑或气力用尽,整个人浑似一条破抹布,只余一双布满血丝的黄浊瞳眸,兀自透着骄悍不屈的神光。

    “老头,咱们就别打了罢?”

    奉刀魔冷笑:“瞎子都看出你没劲儿啦,还打得动么?”

    唐承运缓缓屈张五指,用力握住手腕,依旧停不住右掌簌簌颤抖。

    自从屈于阳顶天手下为奴后,江湖已久不闻“奉执二魔”之名。然而对年迈体衰、久病初愈的老灵君来说,正当壮年的奉刀魔的确是无比棘手的敌人,比武争胜未必不敌,生死相博则太过沉重。

    老人的模样虽然狼狈,神情旧十分高傲。

    “的确不用打了。”

    他强支起酸疲的膝盖,转身往街心的战圈走去,竟置奉刀魔于脑后不,对老人来说,这场战役的敌人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阻挡在前的只能算是障碍非是敌手。

    奉刀魔怒极反笑,捏得拳头一作响。

    “老匹夫!你傻了么?老子在这里!”

    唐承运越走越远,灰扑扑的散乱白发搅动尘沙,嘶哑的喉音似金铁磨地,自风中传来:“我同个死人有什么好打的?”

    奉刀魔气得半死,松开拳头要追,喀喇喇的骨碎声响却未稍停,才刚迈步,肥大的身子一矮,倒地时“砰!”一声扬起大片黄沙,原来膝盖骨不知不觉间已断碎,再也承不住惊人的重量。

    但炒米爆栗般的骨碎声仍未歇止,臂间、腰后、脊柱……直到小腿,曾被那只干瘪细小、枯如松球的拳头击打过的地方,都不住传出细密清脆的爆碎声。

    奉刀魔的刚力确实难当,柔劲更是一绝,能将一身血肉化为数百斤重的铁砂贮囊,生生抵消掉拳脚刀剑的冲击,可惜“幽冥鬼手”的透劲足以穿透铁砂、击碎骨骼,奉刀魔纵能将肥肉化为刚柔并蓄的铁砂囊袋,却无法改变骨骼易碎的性质。唐承运拖着伤疲的身子缓缓前进,身后鱼诗兰一刀割断惨叫不绝的奉刀魔咽喉,匆匆赶上,两人来到持鞭伫立的莫太冲身畔,齐望向长街中心、那至关重要的一战。

    狂风忽起,风沙满目。

    毁坏的车辆撞入半堵土墙,车轴崩塌,若非还斜斜压着两只大轮,几乎辩不出车形。耿照手持一柄豪光刺眼的脱鞘大刀,静立于街心一角,闭目低头,似在倾听着什么。

    而在他对面,阳顶天横刀当胸,不住扭头倾耳,仿佛追踪着某种难以闻见之物,目光涣散、面色苍白,周身至少有五处以上的刀伤,创口的衣布被鲜血浸透,血珠一粒粒滴碎在脚下的黄泥地里,阳顶天却浑然不觉,五感如受惊的野兽一般,追逐着看不见的影子。

    这场战斗是谁占上风,一眼就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