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玄幻小说 > 何处是安生 >第三百三十三章 桃花劫
    安生的心识醒了过来。

    他维持盘坐的姿势,以先天灵觉观视体内诸元,确定无碍后再行搬运。比过往更精纯的乾元真气在新成的经脉内运转如意,行一周天不过盏茶功夫,浑身暖洋洋的如浸温水,说不出的舒畅。

    为造这副全新之脉,安生用去九成以上的真气,即使算上异常爆冲的部分,所剩内力亦不及普通时的一半。要调复至巅峰状态、并适应新的脉行,少则要十天半个月的光景;但对力量的运使,安生却有着和过去截然不同的看法。

    剑脉的惊人处在于:只须少量内息,便能产生极大的效果。

    君莫笑以精、气、神等内三合,以及手、眼、身等外三合为“六合”,剑出必是六极合一,故毋须倍力加催,极求蛮劲内功之大用。如能花费数年光阴好生揣摩,再佐以实战验证,当尽得其执千钧如一羽的无上心诀,但光是剑脉简用内息、脉行如剑的好处,此刻安生便已十分受用。

    他将最后一口浊气吐尽,缓缓收功,终于睁开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白皙雪靥,鼻梁高挺、五官深邃,一头火焰般的深红卷发,馥烈的体香混着汗津潮润,自雪沃的襟口涌出,女郎的唇边颊畔黏着几绺带汗的湿发,翘着雪臀高跪在耿照身前,惹火的胴体曲线一览无遗,正是百越公主。

    她手按安生胸口“膻中穴”,另一只手却不避嫌地伸至他腹间,湿濡的掌心抵着丹田气海,拼命输送内息。

    此举自是徒劳:突破八关后的乾元真气,连君莫笑的三省功亦不能抵挡,剑脉却能加以约束,令其重回正轨,其坚韧玄奥,未能以常理忖度。百越公主虽负至阳至刚的役鬼令神功,腹中又有阳丹,仍不能穿透致密已极的剑脉真炁。任凭她如何催动真气,累得唇面皆红、香汗淋漓,始终无法将真气度入安生体内。

    高台之上,一干南越国臣子欲哭无泪:公主殿下千金万贵,以未嫁之身,居然在大庭广众下将手探往男人腰腹,又搓又揉,还弄得面泛红潮、汗湿重衫,虽说南境风俗不尚女子婚前守贞,甚至有留宿合意男子的“走婚”旧习,然各国久经代巡大人教谕,王室也讲三纲五常,若传将出去,还有哪一国敢来提亲?

    “诸位同僚勿忧…”

    一名较老成的臣工赶紧安慰左右:“天可怜见,中山国主没来!此乃天意,足见上苍佑我南越国,令至北越一国缺席。”

    众人恍然而悟,相互额手,略感欣慰。

    其实真正天佑南越国的,是百越公主本人并不在台上,否则听到这番高论,明日朝堂上又少几名忠忱的臣子。百越公主不知自己正受非议,见小贼睁眼,喜动娇颜,随即露出一抹意气洋洋的狠笑,咬牙回顾:“谁说输送真气没用的?这不是让我救活了?呸,南境游侠,浪得虚名!”

    君莫笑站在不远处,双手抱胸,含笑不语,显是接住安生之后,不旋踵被扑上来的百越公主给撵了开去。堂堂游侠之首,自不与一名妙龄女郎计较,鹰隼般的锐目盯紧盘膝于地的安生,留心他面上的气色变化,须臾未离。

    安生与他视线交会,两人微一点头,都未言语。与君莫笑并肩而立的朱五少年颇不能苟同,皱眉道:“可你刚才也叨念着「怎么没用」、「怎么没用」的,急得都哭了。我看他像是自己好的,同你没甚关系。”

    百越公主悄脸一红,柳眉倒竖:“谁哭啦?你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朱五被腾腾杀气所慑,抱着头往后退了一步,忽想:“我没胡说八道啊,她是哭了。”

    问心无愧,摇头道:“我们这儿有王法的,不能随便撕烂人的嘴。”

    百越公主可得意了,目绽精光。“我是南越国公主,不用遵守你们的王法,偏能撕烂你的嘴!哈哈哈哈哈…”

    少年登时目瞪口呆。这回连虔无涯都听不落耳,帮腔道:“你这话是坏人才会说的啊!”

    朱五口舌不甚便给,被他一言道出心声,不由点头,片刻又觉不太妥适,迳对无涯道:“但我看她也不是真的很坏。刚才安大人昏倒的时候,她哭得可伤心了——”

    “你给我闭嘴!”

    百越公主简直气炸了。正要上前一把拧掉死小孩的脑袋,手掌忽被轻轻捉住,回见小贼温言笑道:“莫要吓着了孩子。你堂堂一国公主,怎好与小孩儿拌嘴?说「不遵王法」什么的,也太不成话啦。”

    百越公主怔怔望着,见他说话时眉目生动,恍如梦中所见,然而适才被巨剑斩落的画面犹在眼前,惊惧、惶急……直到这时才一股脑冲上胸臆,像要炸碎胸膛般难受,身子竟有些发软,鼻端毫无来由地一酸,撮拳往他胸膛头脸槌落,尖声怒道:“死小贼!臭小贼!死小贼……”

    闷着头狂揍一阵,槌得双拳隐隐生疼,惊觉安生连挡都没挡,心底一慌:“不好!近来修为颇有进境,别要……别要打死了他!”

    凝神细看,安生除了些许淡淡红印,连油皮都没擦破半点,又羞又窘,又隐隐有些恼怒,一推他胸膛:“你是手断了还是脑子蒙啦?不会挡么?白痴!”

    本要起身掉头离去,瞥见看台楼梯口掠过一抹窈窕丰腴的倩影,面色一沉,暗忖:“我这一走,那贱婢又巴巴的黏过来。教你痴心妄想!”

    哼的一声挺胸俏立,双臂环抱,高高端起一双雪润尖翘的浑圆盈乳,狠厉的目光盯着正前方,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

    安生回过头去,但见馨儿俏立于看台下,美眸中盈满关怀。

    他二人默契绝佳,略微颔首,仿佛已说过了千言万语。鱼诗兰露出放心的表情,水汪汪的娇媚杏眸一转,眸光瞟向他身后的百越公主,又是那种“相公你完蛋啦”、似笑非笑的狡黠模样,身后转出一抹高眺的雪白丽影,长腿交错,充满矫健肌力的修长曲线才踮下两阶忽又停住,竟是冷凌霜。

    安生骤尔起身,不意牵动左肩伤处,面色刹白,开始凝涸的衣布再度渗出墨染般的乌渍。

    梯间幽影投映,看不清冷凌霜的神情,他心急如焚:“怎……怎地她不再走下咚个?”

    忍不住上前几步,方见伊人身后三两阶上,伫着四只刚停步的小巧莲足,一双是薄底半靿子的绣银鹦鹉绿快靴,靴尖细裹,明快中透着娇憨,似可想见其中玉趾合拢,十分精神;另一双却是宝蓝繍鞋,鞋面上以五彩糸丝金银线绣了「鱼戏莲」的图样,虽是天足,却小得差堪盈握,更显主人秀气。

    是莫欺霜的两侍女。

    安生没留意过她二人的脚,心念一动,忽然抬头。四层看台之上,莫欺霜凭栏低首,阳光穿透她裹发披垂的长纱洒落,周身如罩金粉,逆光的面孔却看不清眉目,但见颈颔的肌肤白腻已极,宛若玉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