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玄幻小说 > 何处是安生 >第一百八十四章 神秘贵人
    冥王的身量本与他差不多,骨架又大,蹬靴戴帽之后,更是足足比他高了大半个头。

    她刻意垫肩绘面,压低嗓音,除了安生与那名老妪之外,恐怕无人知晓“冥王”是女儿身;安生却变得不多,毡帽遮去光头,换上威风的武官服色,仍一眼便能认出,更遑论他腰后的龙牙刀,那本是她缴获的战利品。

    冥王“哼”的一声,沉声喝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小贼!”

    安生一听她的声音,低沈中自有一股磁媚,想起当夜的恩怨,灵光乍现,便依样画葫芦:“我道是谁,原来是妳这小……”

    末尾的“女”字尚未落下,冥王已咆哮一声,挥掌而来!

    正所谓“怒急攻心”盛怒之中,或可一时气力暴增,远胜平日;然心脉交煎,对运使内家真气大大不利,故高手过招,最忌心浮气躁,与莽夫恃怒暴起的道理全然不同。

    当日冥王被他以“吸纳诀”,采走了近一半功力,元气大伤,虽得乾元内丹补益,功力却无法在短期内复原。

    与她一别之后,安生又有连番奇遇,内外修为不比当时,此际激得她贸然出手,他却好整以暇,运起七成的乾元神功,以镜射鬼手中的精妙招式相应。“砰砰砰砰”一轮对掌,他一步也末退,冥王心急力损,果然幽冥诀神功徒具其形,不复惊天动地的威能,还不如伺机而动,凝力一击。两人有攻有守,形势顿成胶着。

    这正是安生的目的。

    “你靠得这么近,”

    他一边抢攻一边笑道:“我们终于可以小声说话啦!要不扯开喉咙嚷嚷,对谁都没好处。”

    “你…”

    冥王气得半死,出手如电,声势炬赫,可惜威力只得原先三五成不到。

    安生以“菩提手”接敌,速度丝毫不让,看在旁人眼里,二人四臂只余残影,鼓风捣尘,偏又丝丝入扣;过招如此迅捷,却无一拳中的或捣空。众鬼卒矫舌不下,若非碍于冥王威严,几乎要喝采起来。

    她越打越是心惊,只觉小贼招数精妙,与兽王似是一路,咬牙道:“你是薛平贵的徒弟?”

    “不是!我与他只有梁子,无甚瓜葛。”

    安生边打边劝:“四府竞锋大会在即,你在越浦袭击朝廷命官,若教镇东将军知晓,十个地狱道都剿了。还是快快离开,那捞什子外道大会也莫去啦。”

    冥王七窍生烟:小贼怎似什么都知道,又没知道个十成十?越打越上火,怒道:“关你屁事?你莫以为我……呸!就来管东管西。早晚落在我手里,将你千刀万剐!”

    安生心想:“打斗中尚能开口,看来并无大碍。”

    不欲缠斗,将她震退几步,弯腰抄起一截粗堪合围的枯干,仰头咆哮,飞沙走石地狂舞起来,打得地动树摇,鬼卒们纷纷走避;双手一松,残干笔直朝冥王飞去,方位却低了些。

    冥王想也不想,点足踏上飞株,三两下便纵跃而来,打出一式“断幽冥”,安生作势接掌,整个人倒飞出去,连翻带滚的足有三丈之远,作势一抹鲜血,抚胸叫道:“哎呀,好……好厉害!”转身一拐一拐奔逃,速度却是快极。

    冥王看傻了,一下忘了追赶,低头翻了翻手掌:“怪了!我这下分明没用劲,怎地他叫得忒惨?”

    周围鬼卒却轰然怪叫,忙不迭地颂扬大王神威,顿时士气大振。

    安生一路飞窜,无人可挡,见包围圈里地形错综,林树起伏,杂有墙圮梁塌的痕迹,此地似曾有一处小小聚落,只是久无人迹,远观便似荒丘。丘壑间还有零星的战斗,随地可见陈尸断兵。

    转得几转,前方豁然开朗,一座土包上矗着几幢倾圮建物,只有居中屋形犹在,小土丘下堆满了木石杂物,显是将所有能拆能丢的都扔出来,堆成阻却进攻的工事,附近尸体尤多,约莫有一、二十具,大多是黑衣模样,形貌服色在夜幕下有些难辨。

    中屋里炬焰摇曳,人影幢幢,鱼诗兰焦急立在门前,一见他来才得笑开,挥手大喊:“夫君,来这边!”

    安生不禁露出笑容,张开双臂,任她纵体入怀。两人相拥片刻,才携手入内。

    李远之拱手道:“侍卫大人武艺超群,挡住冥王不说,一人一刀便杀了进来,实在是令人佩服。”

    漆雕仁咯咯笑道:“我一人一刀也杀得进。喂,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李远之摇头:“现下不行。”

    漆雕仁搓手踱步,“咯咯咯”地怪笑一阵,突然安静下来。

    这屋也只剩半边有顶,格局倒像是衙门公厅,安生在丘下见得一块写有“驿”字的破旧残匾,豁然开朗:“原来是旧时邮驿。车马道废弃了,屋舍施设等便成了草场土包。”

    屋中只有五、六人,簇拥着一名白衣貂裘、书生模样的苍白男子,男子眉目如画,并未蓄胡,连唇上颔下的青渣都刮得十分干净,相貌端雅,宛若从图中走出来似的。

    此时早春已过,纵使夜露寒重,至多加件大氅便已足够,根本毋须穿到貂袍御寒。男子面色苍白,薄有病容,显是身子骨单薄,须小心保暖。

    他坐在一只石墩上,靠着柱子,秀气的双手迭在腹间,微微闭目,并不言语。安生多看了几眼,见他鬓发额间在火光下银丝闪闪,鼻翼、嘴角的痕迹也有些深刻,依然无损其俊美。

    沈氏伴在男子身旁,双手交握垂首而立。她一直起身子,果然形似斜柳、腰如约素,虽作妇人装扮,其实年纪还很轻,没有了婢仆环绕烘托,小动作透着一丝少女稚气,文秀中更添甜美。

    “夫人与她的夫君可真是一对璧人,两个都生得忒好看。”安生心想。

    沈氏咬咬嘴唇,细声道:“夫君,是我不好……”

    男子举起玉琢似的白皙右手,凝思片刻,闭目道:“任宣,放出炮号,让陆供奉他们回来。”

    一名侍卫恭敬应答:“是。”

    扶刀而出,不久便响起烟花炮仗的声响。

    男子等了许久,缓缓睁眼,那姣美如妇人般的凤眼一开,顿时逸出精光来。他只望了妻子一眼,便即转开,但沈氏已觉难当,身子微颤,伸手去扶梁柱。符赤锦上前搀住,沈氏软软靠在她身上,脸色有些苍白。

    “你怎么来了?”

    男子口气平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甚至有些冷漠。

    沈氏眼眶儿一红,险些掉下泪来,咬着唇缓过气来,淡淡道:“就是来了。”

    赌气似的不再说话。

    男子转向李远之。

    “你师傅呢?”

    “启禀大人,家师受了伤,身子不适,遣我与漆雕前来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