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青山公墓。
一身黑衣的吕蒙看着眼前的新坟，静默一番后，深深弯下了腰。
洛鸢也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蹲在墓碑前，手忙脚乱烧着纸钱，不时用手抹一下脸。她的眼睛红红的、湿湿的，也不知是哭过还是让烟熏得。
坟是合葬坟，一墓双穴，杂毛和小云都躺在了里面，死相很安详。墓碑上镶嵌着他俩的合影，依偎在一起笑的很开心，只可惜是合成的……
生同龛死同穴，他们做到了。
“杂毛，这下你有很多钱花了，不够我下个月还给你烧点。”洛鸢念念叨叨：“还有，我还给小云烧了很多东西，有首饰、有衣服，还有一台空调；什么都不缺，你有千万别再动歪心思了……”
说到这，洛鸢终于忍不住，又哽咽了起来，然后抽了下鼻子继续烧。
来为杂毛和小云送葬的，唯有吕蒙和洛鸢，不过也够了
一直等到所有所有东西都烧完，吕蒙方才直起腰，和声道：“我们走吧。”
逝者已安息，不该流连，否则生者和死者都不能心安。
“嗯，姐……吕……”洛鸢点了点头起身，又抹了把脸上的灰，下意识伸出手，却不知该怎么称呼了。
“就叫姐夫吧。”吕蒙转身就走。
“哦……”洛鸢愁容满面站起来，静静跟在了后面，始终保持一段距离，却没有真的叫出姐夫。
以前洛鸢一直叫吕蒙姐夫，他从未答应过，现在主动让叫，人家却又叫不出口了，这实在是很奇妙。
“你姐姐……就没别的话留下来？”气氛有些尴尬，吕蒙转换话题问。
同样的问题，这三天他一直在追问，只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洛云晓显然遇到了什么事情，被迫下了这个决定，洛鸢应该知情，可人家不愿意说，也没法子。好在从洛鸢的表现来看，应该不是什么生死大事，否则她不可能待得住。
“姐姐她……她说让我嫁给你、保护你，然后……把杂毛夫妻俩送走，遗物都烧了……还有，明年才能去看她。”洛鸢期期艾艾说，从没见她这么乖巧过。
话没说完，她走路不长眼，一头撞在了什么东西上，抬头看，原来是吕蒙。
“你……”洛鸢想说什么，立刻发现吕蒙的神情不对。
这一刻，吕蒙眼珠子瞪得浑圆，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呼吸急促，仿佛……看见了美味的恶狼。
洛鸢从来天不怕地不怕，居然被吕蒙的神情吓到了，捂着胸口退后一步，弱弱说：“你……你要干什么？”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吕蒙的呼吸变得更加沉重，又压过来一步。
洛鸢慌张到了极点，目光闪烁，还下意识抬起一只手，做出要推吕蒙的姿态，又不敢碰，吞了口唾沫道：“要……姐姐要我嫁给你……”
“不是这句，后面的！”吕蒙步步紧逼。
“一……一年后，我才能去看姐姐……”洛鸢忽然不再后退，摆出了视死如归的架势，那只推据的手也缩了回来。
“不是不是，再上一句！”吕蒙急得揪头发了。
“把杂毛夫妻俩送走，遗物都烧了。”洛鸢已经镇定了下来，似乎接受了命运，这次总算没有结巴。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并没有狂风暴雨加身，吕蒙突然转过身，甩开双腿向着公募外狂奔，转眼远去。
“姐……吕蒙，你干嘛？等等我！”洛鸢慌了，赶紧追了上去。
………
汽车在道路上疾驰，一路超速，很快开进了栖凤山庄。
不等车子停稳，吕蒙一头冲出来，飞奔进了家门。
“吕蒙，发生什么事了，你说啊！”洛鸢急急忙忙跟在了后面。
一路上，洛鸢察觉吕蒙神情不对，不住催问，然而他一言不发。
从一楼追进二楼书房，洛鸢看见，吕蒙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拈着一个u盘，看得出了神。
这是什么东西？
吕蒙并不是不理洛鸢，而是事情还没有证实，他也不敢轻易下结论。
在青山公墓，他听见洛鸢提起杂毛的遗物，突然想起来，并没有全烧掉，还有一样东西，就是这个u盘。
当天，小云把东西给他后，他没当回事，随手放在了书房抽屉里，这是终于响了起来。
不光这点，还有那天去探望杂毛，在公安局里，他曾在自己手心里写过“木马”两个字，这就更不由人联想了。
“吕蒙，这是什么东西？”洛鸢走过来小心翼翼问。
吕蒙摆了摆手，做了个深呼吸，将u盘插进了电脑里，随即开机，然后屏息凝气关注。
电脑很快打开，开机过场后，弹出来一个窗口，显示要输入密码。
略一思忖，吕蒙敲击键盘，输入了“木马”两个字。
下一刻，密码正确，立刻自动弹出来一个播放器，里面出现了熟悉的画面。
“杂毛，还有小云姐姐！”洛鸢惊了，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见杂毛的影像。
视频的位置就是杂毛家，从角度来看，笔记本电脑摆在了他家那多功能的案板上，正对着床。
镜头前人影乱晃，杂毛摆弄一番后，在电脑前端正坐下。越过他的肩膀，可以看见小云挺着大肚子躺在床上，睡得很安详。
屋子很小，里面的陈设又乱又破。
看着那熟悉的画面，吕蒙和洛鸢不知不觉眼眶都潮了，只是没人发出声音。
“吕哥，是我，杂毛啊。”杂毛露出憨憨的笑，说话了，“既然你看见，相信，这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了……”
说到这，杂毛咬了下牙，神情变得有些纠结。
尽管知道他人已经死了，可听见这话，吕蒙还是不由紧紧握住了拳头，呼吸发梗。
杂毛随即就恢复了正常，笑着说：“吕哥，我知道你应该是个大人物，我就……再不要脸一次，希望我走后，你能帮忙照顾下小云……我欠她实在是太多了，这辈子都还不清，我……”
杂毛哭了，转眼泪流满面，“给她找个好人家，让她下半辈子过的幸福，然后她就能忘了我，我也就走的安心了……”
吕蒙抬手按下桌上的按钮，调整了下呼吸，沉声道：“王超越，无论你现在在干什么，立刻到我这里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