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穿越小说 > 我,荆轲 >第197章 处士田光
    徐夫人一家来燕国两年,在老朋友的帮助下置办了一套宅子。

    宅子紧挨着老朋友的家,而那位朋友,名叫田光。

    荆轲知道田光,历史上的荆轲就是被他引荐给太子丹的。

    田光学识渊博,有勇有谋,德才兼备却不愿做官,这样的士人被叫作处士(后世称隐士)。

    而田光又被尊称一声“节侠”,就是有节操的侠士。

    高渐离在车上谈到他的时候,眼中透露着一种尊崇和向往,那是当世剑客游侠集体仰慕的对象。

    二人来到徐夫人家,两个男孩跑跑跳跳地挥着小木剑一前一后追了出来,看到高渐离还喊了两声“高叔”。

    他们是盖东盖西兄弟俩,长大许多,也更像盖聂了。

    而许久没见的盖聂正巧在院里忙活,身前挂着皮围裙,撸着袖子锻铁剑。

    院里有座铸剑棚,棚里的熔炉中燃烧着熊熊烈火,把凌冽的寒风烘烤得干爽温暖。

    “盖兄。”荆轲笑着朝他走去。

    盖聂猛一抬头,砸铁的锤子砰地落下,看见来人,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嘿呀荆弟,你可终于来了。”

    他还是老样子,结实厚重,只不过更黑了些。

    两人寒暄了好一会儿,互相了解了一下现状。

    盖聂的夫人又给他生了个女儿,一大家子需要照顾,他现在安分许多,不再出去闯荡了,而是留在家里继承徐夫人的手艺。

    不过徐夫人是青铜铸剑,他是锻造铁剑,整天在家里敲敲打打,还收了几个弟子,时常有人慕名而来订做宝剑,价格不菲,生活也算滋润。

    “日子就这么过呗。”盖聂放下袖子,引着荆轲进屋,“父亲就在里面,我就不进去了,还有一位田先生,高弟跟你说过了吧?”

    荆轲点点头:“田先生大名,早有耳闻。”

    屋里暖意裹身,充斥着浓郁的酒香,徐夫人和田光正在屋里聚精会神地执棋落子,知道外面来了人也并不移神。

    高渐离正要上前,荆轲轻轻拉住他,摇了摇头示意不要打断。

    两人就在一旁缓身坐下,静静观棋,也悄悄打量着这个田光。

    他看起来比徐夫人年轻,不到五十岁,光看外表也只是个寻常中老年人。

    但从坐姿来看,徐夫人端身跪坐,取子落子的动作轻巧细缓,思考时间也很长。

    而田光两手岔在胯部,不假思索地落子,砰砰哐哐,更多了几分洒脱豪迈。

    一子落下,时常对不准交叉点,还把旁边的棋子都震偏了一些,又拨拨弄弄把棋子给放正。

    结果两人因为“一枚黑子原先到底是放在哪里”而发生了争议,这盘棋局也才终于作罢。

    徐夫人托着袖子收棋,头也不抬地开口问话:“无刃剑被夺,你这庆氏后人竟也能坐得住?”

    荆轲稍一愣,随即欠身回道:“弟子知错。”

    “知错有何难?你可曾想过弥补?”

    荆轲直言:“没有。”

    “你!”徐夫人和田光同时转头看来,似有不满。

    徐夫人道:“你难道忘了你身为庆氏后人的使命了么?欧冶子的遗愿,就是不想让他以身相殉的这把剑落入任何一个君王之手成为屠戮山河的工具。”

    荆轲:“请恕弟子直言,君王想要屠戮山河,跟有没有无刃剑没有关系,老师应该也很清楚,那剑只是一个谶。”

    “你这是在推脱责任!”

    荆轲摇了摇头:“如果无刃剑尚且在我身边,那弟子定将履行使命全力相守,但那剑已入秦宫剑阁,若只一味追求使命、责任,而不顾是否可行,那就是白白送死,是天真的鲁莽。”

    “你怕死么?”

    问这话的是田光,他的目光深沉内敛,却又藏着炯炯锋芒。

    荆轲朝他作揖:“见过田先生。”

    田先生颔首回礼,抬了下手让他继续说。

    他稍想片刻,便道:“没有人会真的不怕死,至少在晚辈身上,还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得我心甘情愿去赴死的,除了家人。”

    徐夫人:“你可曾想过你的父亲?任务失败便以死向信陵君谢罪,那是何等大义,怎么到了你,竟这般顾私?”

    荆轲顿感无奈:“老师此言差矣,任务既然已经失败,他以死谢罪又有什么用?这样标榜大义……”

    他停了停,低头片刻:“弟子不怕家严泉下有知,便直说了,这种大义,要么是愚蠢,要么就是为了虚名,不值传承。”

    徐夫人怒然拍案,棋子哗声一片。

    两年没见,这荆轲沾了一身商人的铜臭,只顾私利,将使命和大义全部抛之脑后,还这么大言不惭地批评先父,简直是庆氏的耻辱。

    而荆轲只能顿首回敬,他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

    这个时候的人就是这样,生死随口挂嘴边,动不动就自裁自尽以死谢罪,好像死了就是大节大义,就能名扬天下、流芳百世。

    在这个问题上,观念的鸿沟难以填补,他不想跟他们解释,也解释不清。

    “就当弟子胸无大志吧,庆氏的确该以我为耻,我枉顾老师和家严的重托,给老师丢人了。”

    徐夫人闭目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别叫我老师,我受不起你这样家财万贯的弟子,去过你的富贵日子吧,无刃剑法就当白送你的。”

    荆轲又一顿首:有钱是我的错。

    而田光见他们师徒关系紧张,则摆了摆手,从中调和:“人各有志,为义为亲,各有坚持,世人千千万,人的想法每时每刻也在发生变化,又何必以自己的标准去度量他人呢?

    “这位荆小兄弟执意如此,我等也不好强求,不过细细想来,你说的也有道理,贸然入秦取剑的确是欠些考量,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荆轲:喂喂,你们怎么还想着取回剑?真是有够执着的。

    田光饶有兴致地打量荆轲,若有所思。

    他觉得这个年轻人虽然顾私,但敢于直言心中所想,宁愿与师父起了争执也要坦诚相待,而不是像有些人为了顾及颜面和所谓的气节而装模作样表里不一,也算是真性情。

    太子丹回国不久,想要大展宏图搞中兴。

    燕国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这荆轲是吕氏的商人,年纪轻轻听说已经和主事同等地位,还是吕从革身边的亲信,这样的人想必有些本事。

    如果能将他引荐给鞠武太傅,再得到太子丹接见,那燕国岂不有可能会得到吕氏的助力?

    这个荆轲,可以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