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玄幻小说 > 风卷长天 >两百四十章 修心
    向外推移了的璃凤西疆,高远风补上了镇西军没有改编的缺口,使得皇朝十军,除了禁军之外,高级将领全都跟他神识共振过且依照他的办法实行改编。这样做不是为了专权,只为保证璃凤大军的战力和十军都忠于皇朝。无论外围势力如何强大和国内权臣如何弄权,都能确保拓跋嵩的皇位不失。

    至此,像当初的高成认为自己对得起高桓一样,高远风觉得自己对得起拓跋长鹰了。往后,试着为叶老的天门尽尽心。

    高远风的举动,让拓跋长空和郭礼斌都警惕心大起,两人心有灵犀地发动了当初他们竭力反对的换将行动,大规模地让各军换将。

    禁军因为王永的坚决反对和拓跋嵩开始试着强硬,他们动不了。其他十军,从统领到旅将,换了个遍。不放心的人都‘提拔’进夏官府、城卫军,或秋官府甚至廷尉府。基本放心的也换一个地方,以确保他们对军队的绝对控制。实在不好换的,比如高远风原来的镇南、忠义、忠勇军,他们不敢做得过分,就竭力收买。

    叶藏剑势单力孤,在军中又无亲信,无力反对,只好听之任之,做了一个最没有权势的憋屈大将军。

    让他们意想不到的结果出现了,夏官府、秋官府和城卫军,居然在换将后焕发出极大的活力。他们没往高远风身上想,只是暗自敬佩拓跋长鹰的高瞻远瞩。

    在西疆暴露一下行踪之后,高远风又消失了。给马车改头换面,跟随一个商队,进入了云天皇朝。没去武源京城,而是从赵国直线南下。

    按高远风的习惯,喜欢走荒郊野外,因为灵气共振技的修炼,太过耀眼且破坏力大,在城镇修炼的话,容易惊世骇俗。

    但这次,叶老却要求他哪里热闹往哪里走。

    为了路上跟其他人打交道的时候方便,高远风改了称呼,称叶老为爷爷。叫着叫着也就习惯了。

    高远风,“爷爷,为啥?你不是不喜欢热闹吗?”

    叶老,“我是不喜欢,但你必须喜欢。

    这一年来,你没发现你的功力进展几近停滞了吗?十八岁那一年,你从胎息期跃升神府期,进步了四个小阶。上一年,你从神府期攀升到控灵期,三个小阶。今年呢,一动不动。

    没想过为什么吗?神识感悟,灵力积累,你都不成问题,但就是不进阶,原因在心境。

    心境这东西,用言语来描述,难以极尽其本质。笼统地说,是一个人对人生的感悟,是一个人的思想和灵魂。这里面包含你的经历,你的记忆,你的待人接物,你的处事原则等等。

    你的下一个境界是炼魂境。你在我上述的各方面还未完全形成自己独特的个性,所以在神魂凝练方面找不到方向。

    到现在为止,影响你所作所为的,都是别人的观念。小时候儒师的灌输,神识共振时别人的记忆,等等。接收了不少,却没应用于实践,转化为自己的东西。

    不服气是吧。呵呵,若是你有明确的自己的观点,这次你就不会离开璃京了。你会按照你认为正确的方式去影响和改变拓跋嵩、文成德、王永,而不是逃避。哦,还有我的问题。你怕强留,会跟拓跋嵩、文成德产生矛盾而对不起拓跋长鹰,你怕我想远游你却不走让我不开心。你为难了,所以自己妥协了,退缩了,没去思考有没有更好的更合适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这就是逃避。

    对拓跋嵩也好,对我也好,对你关心的因战争而无辜遭难的民众也好,在你所谓的理念里,没有形成一个坚定的思想,也就说你的理念还在摇摆,还可以妥协。

    此妥协不是办事上的妥协,现实中以退为进的事例很多。是你思想上不能妥协,不管办事上如何妥协,都是为了达成你的最终目的,思想上坚定不移。

    在神识的感悟上和武技、灵技上,你足够了,可以暂时放一放。从今日起,除了每天一个时辰的炼体和一个时辰的神识共振,其余时间,不许修炼了。

    干嘛呢,去感悟生活。

    又不服气了是吧。你觉得你二十一年来,人生经历比大多数人都多。可是你想过没有,你一直是个旁观者。莎菈怎么说来着,对了,观众,人生的观众。

    小时候读书,是旁听别人的思想。外出游历,是旁观别人的人生,比如罗玉雪等人的。让你操作商队、大风盗,是让你当编剧。

    得知身份被迫立国,还是用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来体味高桓、高成等人的人生。你没把自己真正当成高桓的儿子。

    去常山,你试着饰演皇甫缨的孙子,去旁观周飞燕、皇甫缨、周瞻等人的人生。

    只有在皇甫缨被陷害那个时候,你忘了自己是饰演而当成自己的人生。

    也就那一小段时间。到高成为了皇甫缨而弃你而去,你又恢复了旁观的本性。

    伐白云,那是吴铭甫、柯铭、罗丛山的事,你在游山玩水,你在看戏。

    你看得太多了,多得忘记了自己。你看了鲁泰、牛棣、高飞、陈婧、周飞燕、白天益、周瞻、皇甫缨、皇甫瑜、拓跋长鹰等等许多许多人的人生,还有跟你神识共振的那么多人的人生,可你自己的人生呢?你没个性了。疯少的疯吗?一共也就两次,不是个性。对民众的仁吗?实施的都是你的属下,你没去亲身体会。对拓跋长鹰的忠?扯淡,你把拓跋长鹰看作朋友。义气?你没有这东西。

    你只有亲人,属下,熟人,陌生人,没有朋友。唯一一个认可的上司拓跋长鹰还死了。敌人吗?概念也不强。周飞燕算吗?你自己都不认可吧。愈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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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忘记了吧。拓跋长空,郭礼斌?算不上。

    没有朋友没有敌人,你的人生不完整。

    你以前的游历只是游戏,你没赚钱养家糊口,没感受过生活的压力,你的人生不完整。

    过来,让我把你的丹田锁起来,再把所有灵戒都交给我。从今天起不许使用灵气,靠体力和智慧去赚钱,养活这一家人。赚不到钱,你自己,你的爷爷,妹妹和仆役都将没饭吃。你妹妹的修炼不用你管了,我来指导。”

    高远风晕了,原来自己还有那么多缺陷。好吧,听你的,我不当观众了,开始过自己的生活。但是,有必要锁住灵力吗?

    叶老,“必须的。”叶老的收掌按倒高远风丹田上,然后颓然收手,“算了,不锁了。算是给你的考验吧,看看你能不能自己控制住不适用灵气。”叶老不是不想锁,是锁不住。他自己好像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将高远风全身的穴位都开发成了副丹田。单单锁住丹田没有用,全部穴位都锁,那高远风也就动不了了。既然锁不住,那灵戒也就没必要收了。

    高远风明白过来,嘿嘿地笑。

    叶老没好气地说:“傻笑啥?赚钱去呀。不然中午都要饿肚子了哦。”

    “赚······。”高远风傻了,“爷爷,这荒郊野外的,你让我赚钱?我上哪儿赚去?打猎也得有山,钓鱼也得有水,这里兔子都没有一只耶。”

    叶老努努嘴,“那里有商队。”

    “抢劫呀?”高远风摩拳擦掌。

    笃。头上挨了一下。叶老呸了一口,“才说了不许使用武力。”

    高远风挠头,眼睛朝自己身上打量。

    笃,头上又挨了一下,“钱没赚一厘,就想卖家产啊。”

    高远风迷惑了,“不抢,不卖,偷?”

    叶老的手又扬了起来,高远风赶紧窜出车外。

    叶老的声音传出来,“去商队找个活计,赶车、扛包、记账,什么都可以。”

    “哦。”高远风不得不硬着头皮走向车队。绕着歇息的商队转了几圈,实在是难以开口。

    一位不知是镖师还是护卫模样的汉子,警惕地拦住他,“嘿,小子,你看啥呢?”

    高远风犹犹豫豫,结结巴巴地开口,“我,我想看看,你们商队还招人不?”

    壮汉怒道:“你有病吧你,作弄爷玩儿呢。看你细皮嫩肉,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你能干嘛?滚滚。”

    高远风尴尬了,“大哥,我有力气的。”

    壮汉不耐烦了,“缚鸡之力是吧?再不滚,爷就不客气了哈。一身绫罗绸缎,你找活计?寻爷开心呐。要不是队长不许我惹事,爷非要揍得你爹妈都不认识。”不少护卫跟着哄笑。

    高远风被笑得面红耳赤,却又不能使性子。正要怏怏而回,忽然有人喊住他。

    是一位慈眉善目的儒衫老者,“小兄弟,且慢。我看你也不是缺钱的人呐,怎么会找活计干呢?”

    高远风尴尬地挠头,“老人家,我,呃,我盘缠用完了。”

    老人笑呵呵地说:“小事小事,谁还没个江湖救急的时候。刘掌柜,给这位小兄弟拿十枚金币来。”

    壮汉嗤笑,“呵,原来是个打秋风的。”

    老者斥道:“孙壕,给我闭嘴。”

    高远风连忙推辞,“别别,老人家,无功不受禄,我可不敢白要您的钱。您这不缺人就算了。我再想想别的法子。”这钱拿回去无法交代呀。说完闷闷地往回走。

    老者笑眯眯地看着他走了几步,又喊住他,“小兄弟,你识字吗?”这是句废话,只看高远风的穿着打扮和气度,还有名贵的挂饰,肯定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怎么可能不识字。

    高远风惊喜地回头,“认识认识,您老要请教书先生吗?”

    老者被逗笑了,请先生能请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年轻崽?含笑说:“认字的话,帮我汇总一下账目文书怎么样?”

    高远风大喜,“好呀好呀,这个我在行。”又赧然地问:“这个,薪资,我,我可以多要一点吗?”

    “呃?”商队看热闹的都是一怔,原来是个傻小子。事还没做呢,你就说多要薪资。

    老者也微感疑惑,“你要多少?”

    高远风被众人的表情弄得很是羞愧,但还是不得不说:“我还有爷爷和妹妹。您可以管我们三人吃饭吧。哦,还有五位仆役,但他们都可以帮您干活的。”

    老者惊奇了,“你是说只要管你们三人吃饭就行了?”

    “嗯,嗯。”高远风连连点头。

    “哈哈哈哈。”众人大笑。还以为高远风要多少钱呢,原来只是多管两个人的饭。这傻小子心目中的薪资就是只管饭么?

    高远风被笑得脸更红了。

    老者也忍不住笑:“吃饭能花几个钱。放心,放心,你的薪资养活三口人不成问题。就是那五位仆役不干活,只要你确实做得好,供他们吃饭也不成问题。”

    “是吧。”高远风高兴了,“那我先试试?”

    老者点头,心道这小子还算诚实,知道先让东家看看他的能力值不值。

    老者将高远风带进一辆大马车里。马车确实大,中间是一张长案几,围着案几可以坐五个人。里面正有两人在忙碌,案几上堆放了一摞账本。

    两人看到老者带着一个年轻公子哥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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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抬头看稀奇。一位是标准的账房先生打扮,另一位是一个嘴角有一枚俏皮黑痣的灵动少女。

    “爷爷,这是······?”高远风的俊貌看傻了那个少女,高远风没感觉,她倒是先脸红起来。

    老者说:“呵呵,看你们事多,我请这位小哥来给你们帮帮忙。”

    “啊。”少女忽然捂脸,显然她想歪了。

    高远风没看少女,坐进车里,拿起账本看了看。好像是各地分店日常经营的一些琐碎账本。他在胡清河的商队历练过,看这些轻车熟路。

    老者的商行经营的东西很杂,各地特产都有。要归罗出各地各种物资的进价出价房租税费薪资运费等等名目,确实不容易。不过他从莎菈那里学到了一手绝技,制表。将数字填入表格一汇总,一目了然。

    也不用老者吩咐,抓过一支笔,再找了一张白纸。划出一个七八列的表格,写上各列的栏目,然后一边翻阅账本一边填数字。填完一行就在下面画一道横线。

    车里三人都目瞪口呆,看不懂。除了写的那几个栏目名称,其他都看不懂,不认识高远风写的简易数字。

    少女正要质问他鬼画符,老者连忙打手势拦住。

    唰唰唰,高远风写得飞快,账本也翻得很快。不一会,一本账本就统计完了。

    高远风正要取第二本,老者出声了,“小兄弟,你写的这些,可以给老朽讲解一下吗?”

    高远风还很奇怪,“您老看不懂?”猛然醒悟,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对对,你是看不懂。呃,这样吧。”高远风再取过一张白纸,将简易数字和时下通用的数字一一对应地写出来,然后为老者讲解,“您看哈,用这些符号代表数字,很简便,也清楚。您看这张表,······,每行每列统计下来,各项的开支占比、利润,总开支、总利润,一目了然。还有哪些畅销,哪些滞销,哪些易损,哪些要过保质期,清楚明白。您看怎么样?”

    账房先生和少女目瞪口呆。老者欣喜若狂,一把抓起高远风画的那张表格,似乎是一张巨额银票。

    少女瞪大了眼睛,“你不需要算盘?”

    账房先生关心的是,“这些符号是你创造的?”

    老者显然对图表更有兴趣,因为汇总功能对生意的指导意义实在是不可估量。

    “二十金,不,五十金。小兄弟,老朽恭请你为我商行的总帐房。”老者激动地说。

    五十金,五千银币,相当于五万元的月薪。对于一个账房来说,是天价了。

    高远风高兴了,却赧然地说:“值那么多吗?”正九命的年资差不多万金,月薪也就千金。依次大额减少,到县令级别,月薪不到十金。五十金,相当于知府级别了。

    老者喜上眉梢,“值,值,太值了。”

    于是,高远风的三辆马车跟上了商队。

    慢慢地原账房先生惭愧了,白学了别人的绝技。慢慢地,高远风也惭愧了,好像在白吃饭。原来两人忙不完的账本,他几天都统计完了,然后就无所事事。慢慢地,商队所有人都对高远风刮目相看,因为大飞小飞。我的天,能养得起山龙马的,岂能是一般人家。

    修炼除了早晚两次,其余的都被叶老喊停了。时间充足,叶老让他去跟商队众人厮混,了解别人谋生的酸甜苦辣。皇甫承和那位刘姓少女混成了闺蜜。

    忘了什么天下纷争、国家大计,什么超人或神识,谈的都是柴米油盐,风霜雨雪,老婆孩子热炕头。高远风从人生戏剧之外走入戏内,成了芸芸众生之一。

    一个月后,他的人生才又被拉回原来的轨道,因为到了赵国都城。

    还未进城,就发现人们多是喜气洋洋。细听路人的谈话,说是周侯大婚。

    高远风心中一动,难道是周飞燕?

    让钟九去打听。稍后,钟九回来了,结婚的果然是周飞燕,男方是周辉。

    高远风对周辉的感观不佳,顿时不想进城了。于是向刘老辞行。准备绕城而过,继续南下。

    此时高远风对周飞燕的概念,也就是一段记忆。若无这桩婚事,他无所谓是否偶遇。而今却只想远离,免得在心里又泛起涟漪。

    叶老也不干涉,随他的本性行事。

    刘老倒也不强留,因为图表绝技,账房先生和自己的孙女都学会了,虽然还需要算盘辅助,没有高远风口算的快,但影响不大,仅仅是稍微慢那么一点。学会了,五十金的薪资就比较高了。刘老做不出过河拆桥的举动,但高远风自己请辞,那就乐见其成了。整个商队,只有刘姓少女恋恋不舍,可是自卑地知道自己配不上高远风,躲在车里流眼泪。

    拿了刘老赠送的盘缠,挥别商队,三人绕城而过。

    周飞燕没随云晟去武源京城,坚持留在这里,显然对打回周国抱有奢望。周境那边,高纲和自荐调过来牛棣,估计也想攻入赵国。这些糊涂恩怨,高远风不想插手,甚至不想知道。叮嘱古十八,以后这几个人的消息,可以不告诉他。

    与此同时,城内由王宫而改名的偌大周侯府,钟妃及钟妃娘家的一家人,忙忙碌碌地操办着婚事,周飞燕则一个人坐在盛夏的荷花池边喝酒。不远处,钟明月像木偶一样站在树荫下守候着。

    乐乐不在附近,而是在婚房忙碌。她以后也是那间婚房的半个主人。

    高远风在马车上望着城墙,心在城内。周飞燕在城内凝望着城墙,心在天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