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原来你是这样的牧峰
二十年的彼此陪伴，二十年的照料，这些牵绊很深，深到百灵儿不愿去思考。先前答应李铮去正气宗，她那般爽快地答应，完全没有考虑到此处。
在昨夜学习青莲剑纲时，听闻牧云峰计划后，猛然意识到即将离别。从那时起百灵儿只感觉一阵阵失落传来，这也使得她无法静下心来去修习秘法。
今日见到赵阳出现，早已从牧云峰口中得知她真实身份的百灵儿，见到两人那般亲密的举止，只觉得心中因失落而燃烧的怒火再也无法遏制。在这个混乱的时期，想要安稳的度过余生，也是件可望而不可及的事。
早年间，痴傻儿还是那个傻傻呆呆的少年，百灵儿曾经设想过，她二人往后该如何度过。可能是田野生活的一对普通男女，可能是居住在城镇上的小商户，凭借双手及不错的厨艺，开家小店勤勤恳恳的照料他的余生。
也可能是因两族决战，人族溃败后沦为蛮妖族的养料，又或者是其他可能。无论可能的生活有多少种，唯一不曾考虑过的就是别离。
当痴傻儿不再痴傻时，她已经在心中假想过，两人一起在正气宗修行，一起上战场为了人族的生存而战，要么同生要么共死，哪曾想这一切都只是虚幻的假象，他有他的目标，她有她的坚守。
亲眼目睹过蛮妖族残害人族的百灵儿，早已对其恨之入骨，如今入得修行，习得秘法，她也不再是昨日的她，他们彼此间的担子只会越来越重。想要过上假想中的生活，无疑会难上加难，可她别无选择。
她明白牧云峰那个眼神蕴含的意思，她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只是她给的答案非是由心，尽管这个答案同样真实。
她不知李铮即将带来的消息会是如何，若是正气宗掌门反悔，她也许不会失望，若是不反悔，她也许会很失望。只是失望之余，她别无选择。
她要强大起来，要帮助他一起对抗蛮妖族。虽然他不曾明说，但百灵儿深知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在向着那个对她的承诺。
‘不让人族灭亡？’
百灵儿苦涩笑笑，这明明是自己所期望，却为何又想放弃这不切实际的念头。若是入得正气宗，想来能够更多的帮助到他，也能更多几分希望去完成那个虚无缥缈的承诺吧。
不得不承认，百灵儿很是厌恶这个混乱的时期。她清楚眼前在余婆婆这里相处的其乐融融，不过是短暂的安宁。结界或许很坚固，但它终究是死物，它敌不过人心。
百灵儿识字不多，六岁前曾跟随一位先生身后学过一段时间，大概也就几百字。当战争的铁蹄扰乱了大夏国的安稳后，先生为了救她孤身引开了追兵。她无父无母，先生是她心中的父亲，所以她取名百灵儿，因为先生姓百，百家姓的百。
她还记得躺在先生背上最后一段旅途中，先生曾告诉她：天下已乱，人族生死难测，百家和乐之期已逝，自己能做的就是保护一丝丝希望。他老了，早已不复当年之勇，若是以孱弱之躯能够换来一个稚童的生存已是万幸。
这番言语当时只有五岁的百灵儿自然不懂，但她牢牢地记住了这段话，牢牢地记住了那个离她远去的背影。她捡到痴傻儿后，不辞劳苦的照顾他，也是在这段时光中，懂得了先生之意。
自己是先生的希望，痴傻儿又何尝不是自己的希望？
转眼间，时间在百灵儿出神中悄然溜走。她走出房间看着那个躺在躺椅上，慵懒闭目的少年，嘴角微微翘起。她没有去打扰他难得的安宁，转身走进后厨，见到余婆婆颤颤巍巍的生火起炤。走到老婆婆身前，扶起她，在余婆婆感慨年迈时，笑着回了句：“婆婆并不老。”
很快，桌子上摆上四菜一汤，百灵儿扶着余婆婆落座，又转身去盛饭。装着满满的一碗米饭，犹豫了下，又赶去一半，这才放在余婆婆身前。
牧云峰面无表情的端坐在一旁，瞧那模样宛若等待婢女服侍的大老爷。百灵儿见状不由地笑骂一声：“还等着我伺候啊？你已经这么大了，自己去盛饭。”
愣愣的看着百灵儿端着碗坐在旁边，牧云峰像是木头般杵在那，大有一副你不给我盛饭我就不吃的模样。
百灵儿也不理他，不断地给拿筷子有些困难的余婆婆夹菜。牧云峰眼眸每次跟随她的筷子，再转向余婆婆的碗中，缓缓移动到余婆婆的嘴上。余婆婆笑的很欣慰，连声夸赞百灵儿乖巧孝心云云。
丝丝香气顺着鼻孔入体，牧云峰眼角抽搐了下，依旧端坐在一旁。眼见着四菜一汤快速消失，他的眼神有些焦急，手指不断地敲打桌面，仿佛在提醒百灵儿。
饭菜消失的速度很快，快到牧云峰难以接受。他瞅了瞅百灵儿余婆婆二人，心中不由感慨，这两个女人，其中还有个老人，为什么这般能吃？
若是晏云未曾陷入昏迷，也许他会大声告诉牧峰：千万别小瞧女人平坦的小腹，在美食这一块，很多时候女人的战斗力远非男人所能敌。
眼见着一块散发着浓郁香气的鸡翅，被百灵儿送入口中，牧云峰嘴角扯了扯，心中暗暗诅咒：咋不卡死你……
百灵儿偷偷瞧了眼牧云峰，见他面容抽搐，不禁觉得好笑，吃的更是香甜。
就在百灵儿再次向着鸡翅移动时，一阵风突然传来，百灵儿有些奇怪的看了眼紧紧关闭的门窗，见毫无异状时，这才准备下手去夹。
这一看不要紧，盘子里哪里还有鸡翅的影子？不仅如此，这个快到产生幻影的筷子是怎么回事？这盘子里的菜消失的怎么这般快速？
百灵儿转眼看向牧云峰，此时的他碗中堆的满满都是菜。明明碗只有几寸高，可那堆得像座小山的菜是怎么回事？百灵儿很是不满，打算开口训斥牧云峰。
就在这时，牧云峰面无表情的端着摇摇晃晃将要倒下的菜山，送到了余婆婆身前。老婆婆看着这一幕，哭笑不得，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面对牧云峰那宛若死水的面容，着实不知该如何开口，勉强露出缺了八颗门牙的笑容，道了声：真乖
得到余婆婆一声称赞，牧云峰面无表情的转身回了桌子边。在百灵儿目瞪口呆中，将四个菜全部笼到自己身前，这才拿起筷子细细品尝起来。
事实上，牧云峰并不觉得饥饿，或许是体内残存的赤鳞果药力太多，一时没法炼化的原因，他其实并不是很想吃这些。但想到前些日子，在红叶客栈中所言，貌似百灵儿的手艺很不错，这才打算尝试一番。
只是当他开始尝试后，心中早已没了不饿的想法。筷子挥动与喉结蠕动的速度亦是越来越快，快到百灵儿想笑，快到余婆婆根本看不清。
‘真香’
牧云峰面无表情的吃着，心里却是暗暗赞叹了句。
饭后，百灵儿奇怪的看了眼站在门前的牧云峰，有心想要问一句为什么不睡躺椅，但看他一副目光深沉，貌似沉思的模样，也只好静静的退开，转而去陪余婆婆缝补着那些老旧的衣物。
牧云峰耳朵动了动，眼角余光扫过，确认大堂无人后，这才面露苦色的揉了揉肚子，转而在门前来回走动起来。
就在距离余婆婆房屋不远处，某间房屋内，两道人影静静地看向牧云峰。
其中一个人正是大长老亲传弟子莫邪，只见他双眉微蹙，眼睛紧紧盯着牧云峰，其身后站着一名正气宗外门弟子，此时显得战战兢兢。
要知道，莫邪这人在正气宗内地位颇高，一身修为也是在众亲传弟子中排名前五。当然，修为高深并不是外门弟子惧怕他的原因。
“莫邪师兄，这人就是与李铮师叔见面的人。据说这人修为低微，战力却是不俗。当日江源师兄带进去的师兄弟，皆是在他手中殒命。江源师兄身受重伤，想来也是他所为。”
听闻牧云峰修为低微，莫邪皱皱眉头，心中有所思虑。
“你可知，他如今是何境界？能够力挫江源和他的狐朋狗友，想来不是易于之辈。”
“据说是摇光境中期，当日小的不在其间，具体是何修为也只是耳听传闻。”
摇光境中期？莫邪嘴角浮现一抹冷笑，口中喃喃自语。
“江源啊江源，你还真是有够废物，居然会栽在这种人手下。”
身后那名外门弟子闻言，连连称是。实则内心对莫邪如此大意，有些担忧。只是，很清楚莫邪为人的他，可没有能力敢于直言反驳。
“莫邪师兄，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大长老……”
“如何做？”莫邪冷笑一声，继而说道：“什么都不用做，你就在此监视他。若是江源问起，就直言相告，他丢掉了师父的面子，他需要自己讨回来。”
“那大长老那边若是问起……”
“不用担心，我会如实禀告师父。照我吩咐去做，下去吧！”
莫邪看着牧云峰，眼神却是有些缥缈。良久后，感叹一声，转身离去。
‘师父啊师父，你这个倒霉儿子，还真是毫无用处，你煞费苦心的培养他，却想不到他意欲将你推向火坑，当真是父子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