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会议室。
“关于早上我们找到的一些线索……”今天司佳的精神似乎好了很多，她开始分享昨晚的调查数据。
“阿嚏！”张平看起来还是冷冰冰的样子，就是有些怏怏的，虽然他平常就看起来很虚，现在更虚了。
“平儿，你没事吧？”夜来香皱起眉头。
“看起来生病了，还是就医比较好。”华裳侧坐在柔软的椅子上，支着脑袋。
“不用管我，睡觉的时候会议室的桌子有点凉，一会儿就好了。”张平感觉喉咙有些难受，他记得自己已经好长时间没生病了。
大概十年了吧？
那时候大概是个分水岭，之前他体弱多病，后来身体似乎越来越好。尽管身体体温低于常人，但没有出现过任何问题。
今天，这倒是罕见。
难道是预示着什么？
“佳佳，你进炼狱查看一下，有什么异常报告给我。我让夜姐给我汇报一下就好了。”张平道。
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红尘异事录的问题了，毕竟三个月前遭受过重创。
“好。”司佳最受张平信任，红尘异事录许多事项也是她在汇报。
炼狱是一个源头，但活人不可进，没有许可也不可出，是真正的监狱。张平没去过，契约的女鬼们也不喜欢那里。
理论上来说，契约的女鬼们就是设定好的狱卒，红尘异事录的力量来自于被囚禁的鬼怪，这些难以消灭的鬼怪最终会被这本古书消磨掉，而契约下的鬼怪们得以存续的力量也源于这些鬼怪的供养。
红尘异事录能够直接收录契约鬼怪，前提是对方没有抗拒，这是一个类似于附灵的过程。
司佳瞬间就消失了，古书上多了一个少女肖像。线条勾勒出无数长发包裹着一个女孩的身体，女孩似乎在棺椁中沉睡，手中握着一枝彼岸花。
红尘异事录没有空间折叠的能力，正如它表现的那样，它和正常书籍一样只有携带信息的能力。只是有些信息位于第二视界，只有鬼才能知道和存储，所以持书人必须契约和驱使鬼怪。
张平很早就怀疑，第二视界和第一视界——也就是人眼中的世界是不同步的，红尘异事录所表现出的一些特性很符合这一点。起码张平还没见过第二本撕不完的书。
但实际上契约规则是持书人定的，每个持书人契约规则都不一样，但绝对平等，就是定下了没法改，而且完成不了契约会自动解除，在外的鬼怪会立刻失去桎梏。否则张平现在也不会如此头疼。
炼狱可以看成古书的能源池，这个地方如果出问题功能自然也会出毛病。所以张平要司佳去查看一下，鬼怪的数量是否足够，最近能源确实比较缺。
因为不是所有鬼怪都有用，灵体要想要成为“能源”，就必须被判定有罪，有些甚至要写判词，虽然可操作空间很大，但也不是什么鬼都能进去。
让司佳离开后，张平的目光看向夜来香，示意她接着司佳的话继续。
夜来香看起来其实只有二十出头，所以张平叫姐也没觉得什么：“我们去找那个叫孙德正的鬼聊过了，我不熟悉他，不过感觉他在推诿，一直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那个叫祁雪兮的小姑娘在昨晚回的家，我们没法进她的房间，他们家很热闹。”
张平面露阴沉：“我记得没错的话，祁雪兮家只有三口人，她和她母亲，还有她的奶奶，她父亲是在外省工作的。如果硬要热闹的话……”
“没错，有很多奇怪的东西。我不知道那些算不算鬼。那些东西附着在人性物体上，我很难进去。”夜来香道。
“你觉得是什么？”张平的红瞳看着夜来香，眸子深邃。
“我觉得可能是附灵，但这么多还是很奇怪。如果不是你不准我们动武，我觉得硬闯进去还是不难的。”华裳道。
但张平没有理她。
“你可能不太了解，”夜来香见他很疑惑的样子，解释道，“她们家有很多拟人形态的东西，包括布偶，洋娃娃，还有纸人。我不知道这算什么爱好，但是即便是我这样的鬼进去都有些毛骨悚然，有一种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的感觉。”
“哦？附灵我是知道的，但是大规模的人形附灵还是头一次见到。”张平想起那些纸人。
越是接近人形的东西就越是会让人恐惧，这是著名的恐怖谷理论，大致如此。
人都是差不多的，一般人家里是不会放上这么多类人的东西，会显得有些阴森，更何况还有那么多附灵。
张平对风水没什么了解，但是也知道长期生活在压抑环境中的害处。
张平怀疑，这些附灵都是那个少女有意为之，不出意外的话……他想起赵莜熠家门前的那一个。
那些附灵，应该都是被抓住的鬼。
“那个祁雪兮到底在搞什么？”张平想起一个细节，“那些类人物体有什么味道吗？”
“味道？”华裳瞪大眼睛，“你不是不允许我吃鬼吗？”
张平有些受不了她，总想着吃掉同类：“我是说气味！”
“有很重很怪异的的香味。”夜来香道。
张平皱眉，他很清楚的知道上次赵莜熠家那个纸人的恶心。但是他一直不知道那腐烂的东西是什么，只是觉得味道很重。
而香味很重不排除是使用了大量的除臭剂。
“难道那天晚上真的还有别人在场？”张平想了想，“那个丫头是在开学前一天晚上失踪的，完全有机会到场。所以，孙德正那个老头也就不可信了。”
“目的是红尘异事录吗？那天晚上没有找到机会，所以没出现，只有那个小轿和纸人露出了些许端倪。她要这本书干什么？或许……”张平心中有些犹豫。
祁雪兮是个目标，但是在知道刘一飞这个更大的目标后就显得鸡肋了。
“算了，先不去理会那个奇怪的丫头。我们走后，旧校区有什么动静吗？”张平揉揉眉心，最近遇到的都是些不省心的家伙。
“我留在那里的两颗棋子都被拔掉了，不过校外的暗哨倒是有消息。”华裳以指腹摩挲着红唇。
张平喝了口咖啡，露出有些意外的侧脸：“你的棋子那么隐蔽居然也会被发现？”
昏暗间，华裳翻了个白眼：“少在那里讥讽我，魂火置换的破绽还是蛮大的，我从来都喜欢正面杠，很少研究这些东西。”
“杠……也不知道你从哪学来的这些流行语。算了，还是说说发现吧。”张平居然没有否认。
“那只小鬼灵力不够，没看多清，只知道我们走后，旧校区的第二视界发生了剧烈动荡。”
“好，我知道了。对了，那只手和鬼头呢？”张平似乎在会议室里没看见它们。
“鬼……头，还有手在我这里，我之前把它们挂在了门上。”蔺玫拎起一个快成苦瓜脸的头和一只白皙如艺术品般的手，就是感觉这称呼有些怪怪的，想了想还是没找出原因。
“那只手的主人还是没找到，这个很重要，至于那个头，华裳……”
还没等张平说完，这女人立刻端正坐起，就像正在上课的小学生：“给我吃吗？虽然是头，但是我也不挑食！”
“……不许碰她，”张平漠然说完，“我感觉这个头，有些不一样。”
华裳和那个看起来蠢蠢的头对视一眼，那只鬼吓的头发都快炸开了，验证了什么叫做寒毛直立。
她撇撇嘴：“您的喜好还真是越来越猎奇了啊，不愧是殡葬官！”
张平：“……”
蔺玫歪了歪头没太听懂，拎着头有些茫然。
张平不想扯那些没用的，心里思索着司佳该出来了，摊开古书，指尖裁下那页纸，嘴里喃喃：“彼岸花叶两相惜，爱恨多情人如戏，契约禁令，解。阴阳有序，幽冥有主，敕令，司佳，现。”
黑暗的一双红眸与张平对视：“没什么问题，不过炼狱的状况确实迫在眉睫了。”
张平沉思了会儿：“大概是我多心了，加把劲吧，厉鬼都不好对付。古玲玲那里难度升级了，暂时只能先搁置，过段时间再想办法收拾她。”
“另外，咱们周围的清查结束了吗，有没有什么发现？”张平看向华裳，这个本来是司佳负责的，后来转手给了华裳，这家伙以前好歹也是个炼狱女王。
“我用业火清理了一些家伙，村子里一些地方已经布控，不过没什么发现，都是些杂鱼。”华裳黑暗中已经变得有些绿油油的眼珠盯着蔺玫手里的鬼头，那只鬼吓得已经开始翻白眼了。
不过张平给它下了静音符，它连叫都叫不出来。
“那就这样吧，我们今晚的目标是刘副校长的家，其他都可以放一放，这个低调的刘副校长问题似乎有些大。接下来是关于夜探刘一飞宅邸的事情，首先这次肯定不能带赵莜熠去了。还得留下一个去接她，起码要让她知道大晚上不要随便出去作死。”张平看向蔺玫。
然后所有鬼都盯上了她，看的她直起鸡皮疙瘩：“行了行了，看什么看！我知道了！待会儿我去接她，你们安心吧！”
“我正是对你的脑子不放心，所以才犹豫。”张平叹了口气，他一时心急居然接受了这么一个鸡肋，实在是……
“喂！少瞧不起鬼！我好歹也是考上了大学的！智商经过国家认证！”蔺玫很不服气，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我们鬼实际上是残缺的人，除了身体上的残缺，还有精神上的残缺。但我们这里面就你精神最正常，那么你缺的只能是智商了。也就是说，你以前的智商要打个对折。”华裳拿起张平搅拌咖啡的金属勺子放在眼前一折，戏谑着调侃着。
“你们！哼！”蔺玫知道这些家伙就会欺负自己，扭头赌气去了。
张平黑着脸的抢过自己的勺子，给折了回来：“行了，都准备一下，然后出发……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