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们总结一下线索……”张平已经摘了面具,脸色却看不出来什么了,眼睛在黑暗中散发着暗红色的光。
桌边只有四个身影,赵莜熠已经被打发去写作业了。房间里很昏暗,隐隐绰绰的也不知道有着什么。
这以前是张平的房间,倒不是心理阴暗不开灯,只是黑暗更方便他思考,而且女鬼们在这样的环境中也更加舒适。
他拿出一只乱动的鬼手:“首先是这个手,我们原本猜测是来自遇害的祁雪兮,但是现在她的嫌疑排除了,她是个活人。”
“这个猜不到的,小莜熠虽然没什么朋友,看起来挺孤僻的,但是接触的人也不算少。这个需要去走访一下,至少要去学校和村子里问一下。”蔺玫的声音响起,也不知道她是什么表情。
“那好,那就下一个”张平在一张纸上记下了什么,“关于古玲玲的。华裳,你吃过她,不想说些什么吗?”
“明天去吃掉她。”
“不行,下一个,关于这个头的。”张平拎上来一个头。
鬼头满脸惊恐。
自然了,围观她的不论鬼还是人,一个个的抬手就能把她捏成渣渣,就像只误入狼群的羔羊。
“你不怕她泄密?”蔺玫问。
要知道,这个房间里有好几层符,就连她们这些自家鬼也不得不小心,稍有不慎就得养伤半个月。这是为了防止在谈论机密的事情的时候或者张平实验的时候泄露机密。
张平没回答。
“吃掉就行了。”华裳道。
桌子上的头口吐白沫,已经不省人事。
“根据这只鬼的口供,旧校区是两天前发生的异变。许多鬼被聚集到宿舍楼里砍了脑袋,也就是我们之前看到的,还有一些厉害的鬼失踪了,这也是为什么今晚我们只看到古玲玲一个凶灵,而且她还跑了的原因。”张平暗红的眸子开阖,脑子里开始串联线索。
“这似乎是在排除异己。”华裳道。
“还有这个日记本,”张平没接下去,反而将赵莜熠找到的日记本抛在了鬼手上,“我不信这是偶然发现的,这是古玲玲的东西,你觉得她想告诉我们什么?”
那只喜欢乱动的手很安静,似乎也有些害怕。
“柳古初中不过一个乡下学校而已,哪来的这么多破事?”蔺玫有些烦躁,她觉得赵莜熠现在很危险。
张平看了她一眼道:“你我都是从柳古初中出来的,这个组织似乎迫害了许多人,不应该毫无发现才对。柳古镇多年来都很平静,少有案件发生,那这个组织目的是什么?”
华裳侧目:“你是说,他们的目标是鬼?有什么意义?”
“名权财色,不外乎如是。”张平对一个严密组织的形成了解得很是透彻。
人可能是偏执疯狂的,可能干出没脑子的事。但一个组织,没有一个共同的利益和目标是没法长久的,何况延续近三十年,一群人都没脑子的几率很低。
“色?鬼也可以?”蔺玫的关注点有些奇特。
然后她感觉三道目光射在她身上,宛如利箭要将她洞穿。她缩缩脑袋,不说话了。
“无论是赵莜熠事件,还是鬼校晋级,亦或是祁雪兮失踪,都是从8月31号开始的。所以,8月31号肯定发生了什么。一系列动作,皆是因此而生。”华裳的身子很软,缩在椅子中撑着头有些慵懒。
“所以,古玲玲只是告诉我们一个组织存在着,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找到这个组织?”张平指尖敲着桌子。
“你指望一个女鬼的好心?”华裳反问道。
“这个组织应该是杀了她的罪魁祸首,难道是借刀杀人?”蔺玫小心翼翼道。
“古玲玲的态度我们并不清楚,祁雪兮在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也耐人寻味。还有赵莜熠母亲之死……”张平停顿了一下,看向蔺玫。
女鬼脸色发青捏着拳头,好像散发着黑气的指甲已经扣入掌肉中。
看到蔺玫态度的极速转变,张平没有再刺激她。
“综上所述,事情有些让人挠头,丙级冥地全盛期不是我们现在的队伍能对付的,而且根据祁雪兮所表现出来的战力。所以,我决定,启封夜来香。”张平很平静的论述着,但那严肃表情好像杜鲁门下令向长崎广岛投原子弹一样。
华裳一瞬间神色紧绷,就好像炸毛的猫咪:“那个家伙……没必要吧?”
“为什么是夜来香……”一直昏昏欲睡未发言的司佳清醒了,有些不满的小声嘀咕着。
“夜来香是谁?居然有人取这样的名字……”蔺玫不明觉厉的嘀咕着,她是知道张平有几位契约的女鬼还未出现的,但不知为什么都封印着。
就连华裳都是张平考虑到最近事态发展不太对,让她出来帮助自己的,但是一直在有心避免和她单独相处。
华裳睥睨的看着她:“夜来香只是个代号,包括我的现在的名字。鬼的真名,怎么能轻易示人?会出问题的。”
“欸?”蔺玫看了眼华裳,看似她好像没有说谎,再看看镇定自若的其他两位,她感觉这个世界套路真深。
从来没人提醒她,这让她不由得感觉自己就是个乡下土丫头混在城里人当中的感觉,好像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夜来香,前朝的讨债鬼,还真是……”华裳缩在椅子里,语气里有些讥讽。
“讨债鬼?”蔺玫觉得新鲜,还真有这样的鬼,“什么债?”
“情债。”华裳道。
蔺玫目光闪了闪,八卦之魂已经开始熊熊燃烧:“前朝,情债,这个还真没法还呢啊……”
张平道:“本来封印她也是情非得已,希望这两年她已经反思好。”
华裳对此觉得没什么悬念,她就是鬼,自然很了解同类。鬼都是偏执狂,怎么可能关一两年就反思过来?只会更加糟糕罢了。
涉及到了执念,事情并不好解决。
“你觉得行自然没问题?”华裳也不多说什么。
“这件事自然要跟你们商量一下,毕竟封印了两年了,她什么状态真的不清楚。如果疯掉的话,我要你们几个一起和我镇压她。”张平说道。
“你这个小家伙,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口口声声说镇压,她可是护了你好多年,说是你半个母亲都不为过。”华裳有些不舒服,虽然当初张平带着夜来香等女鬼撵着自己横跨数个城市,简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导致她如今还有阴影。
但是同为张平手下契约的鬼,难免有些兔死狐悲,如果不是昨天张平遇到了点麻烦,她还不知道要被关多久。
对于夜来香的事,她还是知道一些的,比如对张平的爱,不过更类似于母亲的溺爱。只是后来的事情,她也有些看不懂。
“行了,做准备吧。”张平不喜欢别人说自己的事情,他这个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很独断,不太在乎别人的感受。
“哼!”华裳知道他的脾气,但她自己也是有脾气的。
所以,场面有些不愉快……
此时,赵莜熠刚刚完成作业,准备洗个澡,经过楼上大厅瞅了眼北面的房门,忧心忡忡的呢喃:“也不知道学长有没有办法,妈妈,雪兮,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
“哟!小姑娘,望情郎呐!”一个老头陡然出声,他躺在阴影中竹藤椅上,显得很是悠闲,似乎一直都在那里。
“呀!”赵莜熠吓了一跳,有些惊魂未定,“您是……学长的太太爷爷?晚上好。”
“小姑娘很有礼貌啊,不像那个臭小子,没大没小的。”老头子乐呵呵的,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学长虽然看起来很冷淡,但是想必也是不善于表达吧?”赵莜熠客气的笑了笑,但是还是有些害怕。
说来也奇怪,在张平等人在的时候,她连鬼手和鬼头都敢拿在手里,但单独面对一个老鬼的时候反而非常害怕了。
“那个臭小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比你了解他。小时候还是个招人喜欢的小家伙,长大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尽是惹人生气。”老爷子气呼呼的。
赵莜熠四顾了下周围阴森的环境,不予评论,只能谄笑着,脸色不太好。
“你很害怕吧?毕竟我这个老家伙早该尘归尘土归土了。”老爷子说完叹了口气。
“怎么会呢……”她试图冷静下来,但是似乎克制不了自己,只好道,“好像是有点,不过大概是我不熟悉老爷爷您吧……”
“哈哈哈,你这个小女娃到也有趣,”老爷子说话慢吞吞的,倒也和蔼,“不过,你也不需要熟悉我这个糟老头子,还不如我给你熟悉熟悉我家那个不肖子孙。”
“老爷爷您很了解张平学长吧?”赵莜熠眼前一亮,她现在特别渴望和张平搞好关系,让他帮忙调查母亲和雪兮的事。
“也不算太了解吧,他大概十五岁的时候去了久歌市,大概三年也就是几个月前才回家。这三年也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不过十五岁以前我倒是很清楚。”老爷子解释道。
接着,他招招手:“来来来,我这里还有相册,那小子不知道!”
说完,他还贼兮兮地回头看了眼张平的会议室,弄得藤椅嘎吱响,活像一个老小孩儿。
赵莜熠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忍不住靠近,只见一个留着大辫子笑容就像一个老菊花盛开的老人。
他的眼睛有些浑浊,牙齿也满是豁口,但一点也不像已死之人。
只见他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大相册,也不知道他怎么藏的。
打开相册,月光下可见里面有许多人的照片,从衣饰来看,横跨了三个朝代,真是个大家族。
老头子轻抚照片上的人脸,轻声道:“人生不过百载,再辉煌的家族也会成为过去,阑珊灯灭,徒留一片亘古的青空星海啊……”
赵莜熠猜的没错,这位老人真的很孤寂啊。
“哈哈,小丫头,让你见笑了,老头子平时就喜欢感慨一下!”似乎感觉到了少女的怜悯,他爽朗大笑取出怀里的眼镜戴上。
少女也跟着笑,只不过眼眶有些湿润,她想到了自己的孤独。
老头子翻开几页相册,指着其中一个可爱的小家伙道:“就是这里了,看这是那臭小子刚出生的时候。”
赵莜熠笑了,惊叹道:“想不到那么冷冰冰的学长居然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这是实话,张平小时候肉嘟嘟的,还有双星辰一样的大眼睛。那个时候可没有PS术,张平又白又肉,看上去非常可爱。
哪像现在,棱角分明,脸上不苟言笑,只有对司佳才流露出些许感情,分明是个冰块儿。
“嗯,那个时候这个臭小子刚刚出生三个月,我孙子和孙媳妇都很宠她,还有我未过门的儿媳妇护着他,简直就是家里的小皇帝。”老头子摸着照片上的小脸,笑着道。
“那张平的父母呢?”赵莜熠有些好奇,她从来听谁没提过张平的父母。
而且,也家里也没有他父母的信息。
张平家,太干净了,没有看到任何以前的照片。
老头儿收敛起笑容,叹了口气,指了指相册上西装嫁衣的两人:“这个混小子现在在久歌市,叫张应隆,原本想让他振兴张家门庭,结果不说也罢,总之他们父子俩的关系很差……这是他母亲南雁,在他两岁时不知所踪,到现在都没消息。”
“哦,想不到学长居然有这么坎坷的经历。”赵莜熠看着照片上还算帅气漂亮的两位,暗暗叹息,原以为自己的身世已经够坎坷,没想到学长也……
“这是臭小子五岁的时候,旁边的那个就是你看到的常常缠着他的那个小女孩,他们俩个是从小青梅竹马的一对。”老爷子解释道。
“是司佳吗?他们看起来是似乎是同龄……”赵莜熠想了想司佳现在和张平的身高比例,还真是……
“那司佳现在,”赵莜熠顿了顿,觉得有必要避讳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老爷子目光混沌,似是在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