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萧话一出，沈夏浑身一震。
沈夏背脊一阵发凉，粘腻难受，她探手摸去，才发现自己已经起了一层冷汗。
如果不是楚萧提醒，她都没有意识到，她也面临着和大伯和父亲一样的生命危险。如果爷爷没有被楚萧治好，如果二叔的阴谋没有被楚萧揭露出来……
沈夏不敢往下想。
楚萧见沈老爷子和沈夏都已经消化了这个事实，估计也该说正事了，开门见山地问道：“先前，说想要与我合作，我想问问，是怎么个合作法？以及，是与我合作，还是与墨归合作？”
沈老爷子拍了拍沈夏的背：“去透透气吧。别太难过了，逝者已矣。”
沈夏坚定地摇了摇头，抹了一把眼泪，再抬起头，依旧目光清明：“不了。我就在这里吧。没关系的。”
楚萧看了一眼沈夏，在心里暗叹了口气。平常张扬又坚强的人，突然间软弱起来，最让人心疼。
沈老爷子没有再说什么，默许了沈夏待在这里，而后转向楚萧：“虽然现在看起来，沈家依然如日中天，但是我太久不过问，在查出这件事之后我才发现，我那二儿子私下认购了很多股份，已经成了除我之外最大的股东，话语权超过了小夏和我的女儿。”
楚萧思索着。只要最大的话语权依然在老爷子手里，就不会有问题。但是老爷子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出事，没有天灾还有人祸，毕竟年龄也到了。如果他没有立遗嘱，股份肯定是亲生儿子占大头的。
这么想着，楚萧给出了一个解决方案：“如果您准备将沈氏给沈夏，大可以把股份全部转让给她。到时候她成为最大的股东，问题就不大了。但是这种事，不需要我来帮您参谋，找律师就行了。”
沈老爷子点点头：“我也正有此意。但是就算将股份给了小夏，她二叔在企业中依然有话语权，如果在经营中从中作梗，我只怕小夏自己抵挡不住。”
楚萧听着，不自觉咽了口唾沫。这语气，跟托孤似的，沈老爷子该不会是和陈老爷子一样，想嫁孙女吧……
“那个……老先生，您三思，我帮不到您孙女什么的，不用以身相许，我暂时还不想结婚……”
楚萧说完，沈老爷子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你误会了。”
楚萧长出一口气。看来沈老爷子是个正常人。
紧接着，沈老爷子又开口了：“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直接让小夏嫁给你，也不是不可以。”
“……”
楚萧恨不得自己给自己一个大嘴巴。他怎么就嘴欠提这茬？！
沈老爷子呵呵一笑，看来也就是开个玩笑，接着说下去：“如果想保证小夏不被她二叔坑害，除了提高小夏的地位，其次就是要削弱她二叔的实力。”
楚萧点点头。这个道理他明白。此消彼长。老爷子是想让沈夏的势力一家独大。只是现在以她自己的能力，显然做不到。
不是她太弱，是对手太难对付。
“那您的意思是？”
沈老爷子放下茶杯，盯着楚萧，表情骤然严肃，带着一股上位者的气势：“你可以提出你的条件，只要不太过分，我都会满足。不管是你自身的，还是关于墨归的。”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楚萧深知这一点。沈老爷子这种人精，不会无缘无故这么下血本，肯定是想从楚萧这里得到什么。
楚萧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道：“那您的条件？”
“如果是用商业手段，我不需要找你，我自己就够了。可是我时日无多，如果拖的时间太久，夜长梦多。我需要以最快的速度解决这件事。”
楚萧垂眸想了想。既然不是要让他在商业上帮忙，那就是……医术了？
除了医术，楚萧想不明白还有什么方面，是非他不可的。
沈老爷子接着说下去：“想必你已经明白了我要请你做什么。既然他都不顾念父子之情，谋害亲父残杀手足，我也不必留情。”
楚萧心思一动。害人的事，他也不是没做过。苏家父子就是最好的例子。只不过，沈夏这位二叔与他无冤无仇，他真的有必要插手沈家的家事吗？
一转眼，楚萧就看见了神色讷讷的沈夏。想必父亲的过世，对她来说，真的是这些年都没能走出来的悲切。
如果是沈家的家事，他没有理由插手。但如果是替相熟的朋友报父仇呢？
楚萧动摇了。
如果不能除掉她二叔，只怕这辈子都是沈夏心里的一根刺。
这么想着，楚萧抬眼看向沈老爷子，沉声问道：“希望我怎么做？”
听见楚萧的声音的一瞬间，沈夏瞪大了眼睛看着楚萧，眼睛里有了一抹难以忽视的光亮。
比起家产，她希望置二叔于死地的理由，更多的，还是因为她的父亲。
沈老爷子见楚萧松口，笑了笑：“很简单。他施加在他大哥和他二哥身上的，施加在我身上的，都还回去， 就可以了。”
沈老爷子说的云淡风轻，但这就是要了他的命。果然，面对敌人，即便是自己的儿子，他也没有半分仁慈。
楚萧点了头答应下来。他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既然决定了插手，就按老爷子说的去做就是了，不必置喙别人的决定。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
沈老爷子眼皮一动：“有什么难处？”
“我和沈夏现在在外界的风评不清不楚，所有人都知道。又是我医治了您。只怕您那二儿子会有防范。”
“这个我都已经考虑过了。”沈老爷子说着，拿出一份文件。
楚萧眼皮一紧。合着这老爷子什么都考虑好了，今天找楚萧来哪是商量，这不就是他已经做好决定了，通知他一下？
楚萧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通知就通知吧。谁让人家厉害呢。
沈老爷子把文件递给他：“你看看。这里面是关于沈氏和墨归的合作问题。我还没有打草惊蛇，他并不知道我已经发现了。我会对外宣布沈氏和墨归达成了合作，然后让他去对接这个项目。这样你们自然就有接触的机会了，以他的作风，他会想办法笼络你的。”
楚萧接过文件，却迟迟没有翻开。他前一阵子才刚刚拒绝过陈家的合作意愿，如果这个时候，在所有人都在场的情况下，沈老爷子昭告天下，他楚萧和沈家合作了，难保陈家不会记恨。
但现在他骑虎难下，没办法拒绝沈家。拒绝了沈家，又会和沈家结仇。
总之这一次，他是没办法全身而退了。陈家和沈家，总要得罪一个。
得罪陈家的后果，他暂时无暇考虑。但是眼下拒绝沈家的话，他实在不忍心看沈夏难过的样子。
也许……还有两全的办法？
不过不是眼下楚萧可以做出决定的了。他把文件折一折放起来，率先站起身：“已经在宴会上失踪这么久了，想必其他人也已经注意到了。这件事迟早要公布，不如就现在，趁着所有人都在场的时候。”
沈老爷子很欣赏楚萧的干净果断，也跟着拄着拐杖站起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沈夏也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跟在二人身后出去了。
宴会上已经有人在猜测这几个人同时消失是在做什么了。但是谁也不好去找人明着问。正在猜测时候，几个人一起从休息室出来了，一时之间，众人的眼光都聚集在了这几个人身上。
其中陈瑛尤甚。她本来看见楚萧和沈夏那么亲密，就有些莫名堵得慌，后来他们又一起消失，现在又一起出来……
陈瑛的目光锁在楚萧身上，楚萧察觉到了，回看过去，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陈老爷子自然也看见了，一见到沈老先生，就半带嘲讽地开口：“让你捷足先登了。”
沈老先生也是人精，自然不会不知道陈家的打算。本来就是他找楚萧帮忙，自然不能让楚萧陷于不义，淡淡解释了一句：“事出有因。回头你们可以自己问他。”
他虽然这么说，却没有担忧过楚萧会把沈家这些事全都说出去。他相信楚萧是个心里有数的人，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陈老爷子听见他这么说，脸色缓和了些。楚萧也算松了口气，好在沈老先生还算会做人，没有让楚萧夹在中间太过于为难。
而后，沈老爷子带着楚萧站上主位，沈老爷子拿起话筒。
众人一看见沈老爷子这个举动，就自觉地安静下来，等着老先生说话。沈老先生把楚萧往前推了推，脸上带着电视剧里标准的商业大佬合作成功拍照片的笑容，沉声向众人宣布：“大家可能好奇，我和楚萧一同消失了这么久，是去做什么了。现在，我就要向大家宣布一件事。”
一时之间，台下可能都猜到了什么，如果是小事，不会让沈老爷子如此庄重。一时之间，众人情绪各异。
谢家父子是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楚萧肯定是和沈家搭上线了，以后他们也会有和沈家搭上线的机会。
而苏家父子则是更加怨毒。如果没有楚萧横插一脚，现在得到沈家青眼的，本来应该是他们才对。
而楚萧对这些刀子一样的目光，都做了选择性无视。沈老爷子正式宣布：“我宣布，从今日起，沈氏和墨归，达成战略合作，将进行全面合作。”
台下的人无论心里是怎么想的，但表面上总归是要鼓掌说声恭喜的。偏偏就有人不识好歹，直接出声质疑，台下全都炸了锅。
“沈老先生，楚萧何德何能？他不会给沈氏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好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