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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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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杨从小到大什么事都是一帆风顺,哪里遇到这种事情?听到爸爸出了车祸的消息,她顿时感觉到天就要塌下来。她慌慌张张地从办公室跑出来,在路边打了辆的士车就往海州市区赶去。

    白杨已经乱了方寸,她坐在的士车上不停地流泪,每隔几分钟她就给林子阳打一个电话询问一下爸爸的伤势。林子阳恐怕白杨担心,总说没啥大事。可是,他瞅着一直昏迷的白阅之也是心急如焚。

    恐慌之余,白杨又想起了妈妈,在这个世界上要说亲人除了孩子外,也只有爸爸和妈妈了。现在爸爸出了事,虽然林子阳嘴上说没啥事,可从他焦灼的声音里白杨也能听出些什么,知道爸爸的伤势一定很严重。于是她决定要把这件事尽快告诉妈妈,让妈妈快点赶过来,这道难关必须依靠全家人的力量才能跨过去。想到这里,白杨给妈妈打了电话,在电话里他把事情经过简要地说了一遍,然后让妈妈快点赶过来。

    白大妈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晕过去。她也在省民政厅工作,再有一年才到退休年龄,因此她还坚守在工作岗位上。白大妈工作快四十年了,毕竟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一阵慌乱过后,她平静了一下情绪,找到民政厅的一个副厅长,把白阅之在海州出了车祸的事说了出来,还说自己要请几天假到海州一趟。副厅长马上批准了白大妈的假。于是她回家简单收拾了一下,打了辆的士车向海州赶来。

    白阅之夫妇都是民政厅的老职工,两个人工作勤恳,为人厚道,人缘当然也不错。白大妈走后,这位副厅长马上把这件事和厅长做汇报,厅长当即给海州市的李市长打了电话。厅长和李市长曾经是同事,还对桌办过公,两个人关系很不错,并且李市长和白阅之以前也有过一些交往,他对白阅之的看法很不错,因此,听说白阅之在城北区出了车祸,现在正在赶往市人民医院的路上,并且肇事车辆还逃跑了,他又急又气,急忙气冲冲地给相关部门打了电话。要求尽最大努力对白阅之进行抢救,并且抓紧时间查找肇事车辆,尽快把肇事司机查获。

    因此,当林子阳赶到市人民医院时,任院长带领医疗组在门口等着了。车一停下来,护士们就用担架把白阅之抬走了。岳笑川也是医疗组成员之一,林子阳冲他点点头,岳笑川也看了林子阳一眼,情急之下老朋友之间算是打了招呼。

    白杨赶到医院时,白阅之已被推到了重症监护室,医疗组的大夫们对他进行了初步诊断后,发现他目前的情况真的很严重。各项检查结果还没出来,因此还没有准确结论,大家正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可能存在的一些情况。

    白杨透过窗户玻璃望着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的白阅之,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簌簌地落下来。白阅之的脸如同一张白纸,眼睛紧闭着,直挺挺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白杨用颤抖的声音在窗外轻轻地呼唤着爸爸……

    林子阳慢慢地走过来,小声说:“白杨,坚强点!伯父不会有事的!”白杨用泪眼只看了林子阳一下,泪水愈加汹涌地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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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杨出了这种事,林子阳并没有回西郊镇,他只是让司机开车回去了。几个企业老总见林子阳没有回来,都心急火燎地给林子阳打电话。情急之下,林子阳也学会了撒谎,他并没有说自己呆在医院里,而是告诉他们正在为审批手续的事四处奔走,且还说事情很快就有进展了,让他们千万别着急。

    这些老总们都是被人骗出来。他们当然不完全相信林子阳,分明知道林子阳很有可能是在和他们玩捉迷藏的游戏,可是,林子阳在他们眼里有着很高的诚信度,因此,即使心里半信半疑,几个人在电话里还是没再说什么。

    夜色暗下来的时候,白大妈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医院。林子阳看到她的第一眼,给自己的感觉就是白大妈若是再年轻几十年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白杨。母子相见又是好一阵伤心落泪。

    林子阳满脑子里都是烦心事,他人在医院,心却早飞到了西郊镇。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无论如何是不能离开的。

    各项检查结果都出来了,白阅之的受伤情况果然很严重,颅腔内不仅有大量积血,而且腰部还受了重伤。经医疗组会诊,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必须马上进行手术。否则病人不仅有严重致残的危险,而且再拖下去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李市长还来到了医院,询问了白阅之的受伤情况,还和任院长及医疗组的所有成员一一握了手,对于这件事身为医疗组组长的任院长丝毫不敢怠慢。

    经过激列的讨论,医疗组决定第二天上午马上对白阅之进行手术。可是,手术的难度极大,手术过程中极有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医疗组第二次会诊时大家都一致认为手术过程中一旦有突发情况出现,若是不能及时应对的话,手术很可能会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李市长前来慰问医疗组全体成员时,任院长曾当着李市长的面信誓旦旦地下了保证,要尽最大的努力确保手术成功。现在想来,任院长下保证时的确有些激动,要不他又怎么会做出这么草率的举动。

    手术必须是要做的,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手术由谁来主刀。任院长严峻的目光在每一个医疗组成员的脸上来回逡巡。大家都知道今天这把手术刀的分量有多重,一旦出现差错,自己的一世英名就会毁在这把明晃晃的手术刀上。任院长目光的所到之处,每个人都纷纷低下了头。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距离原定手术时间,只有几个小时了,谁来主刀的问题一直没能得到解决。任院长紧锁眉头,迈着有节奏的脚步围着那张椭圆形会议桌不停地走来走去。

    凌晨一点的钟声敲响了。就在这个沉闷的声音刚刚响过的时候,岳笑川忽然站了起来,说:“任院长,让我来吧!”任院长倏地停住脚步,把目光缓缓地落在岳笑川身上,露出一脸欣喜,激动地说:“笑川,这台手术你来主刀再合适不过了!这次可全靠你了。你要知道,这台手术不仅仅关系到一个人的生命,还关系到了海州市人民医院几十年的声誉啊!”

    大家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岳笑川。他表情严肃地说:“刚才我已经对手术中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都进行了估计,我有九成把握能成功完成手术!”任院长面沉似水,说:“不行,必须是十成,不能出现任何差错!”岳笑川沉默片刻,说:“好吧,我向您保证,手术不能出现任何闪失。不过,我有个要求,医院要答应我!”

    任院长想都没想一下,说道:“笑川,不管是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岳笑川凝重地说:“各科室都要留用一名专家大夫,随时听候调用,以便处理手术过程中突发情况的出现。”医院的医务人员非常紧张,专家大夫更是短缺,任院长考虑了一下,还是说:“好吧,我答应你。”

    接下来,任院长又主持召开了手术前的准备会议,会议结束时,已是深夜两点多,任院长对大家说:“再有几个小时就要做手术了,大家赶紧回去休息一会儿吧。”

    一行人这才陆续离开了会议室。

    九时许,白阅人被推进了手术室。岳笑川、林子阳、白杨等人和其他参加手术的大夫及护士向手术室走去。岳笑川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在他走进手术室的前一刻,林子阳顿时感觉到岳笑川简直就一名白衣战士,他感到自己有这样一位朋友,心中有着无比的骄傲和自豪。

    手术室的门缓缓地关上了。林子阳轻轻地对白杨说:“岳笑川是我最好的朋友,他的医术是最好的!你们放心,伯父一定会安然无恙的!”听了林子阳这句话,白杨惶恐不安的心才稍稍有了一些平静。

    几个人在手术室外走廊的长椅上焦灼地等待着,谁都没说一句话。走廊上一片静寂,白杨雪白的脸埋在十指之间,她痛苦的表情让林子阳感到一阵难过。白杨刚刚经受了离婚的伤痛,如今爸爸又出了车祸,真是祸不单行。林子阳一直担心白杨原本瘦弱的身体,是否能承受住突出其来的双重打击。

    手术已过了两个小时,林子阳小声对白杨说:“要不你和白大妈先休息一下,你们都一夜没睡了。”他分明知道白杨是不会离开的,可他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白杨没说话,只是轻轻摇了一下头。

    林子阳知道再劝也是徒劳,便没再说话。这时,手机响了,是宋刚打过来的。

    宋刚急切地说:“子阳,你还在医院吗?企业的老总们又来了,见你不在,他们缠住我不放,我借上厕所的机会才给你打了电话,你得赶紧想办法。我实在顶不住了!”林子阳躲到走廊的尽头,压低声音一脸无奈地说:“白杨的爸爸刚进手术室,我实在走不开。你就说我正在区里跑这件事,很快就会有结果的!你再替我挡一挡,这边我真的离不开……”宋刚当然知道林子阳心情,也清楚医院那边情况紧急,他只好很不情愿地说了声好。

    白杨一脸歉疚,说:“子阳,你快点回去吧,还有许多事情等你处理呢!”林子阳重新坐回原处,说:“我没事。”白杨知道林子阳在撒谎,说:“这里有我呢,你走吧。”林子阳说话的语气很坚定,说:“手术没完成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白杨用充满感激的眼神望着林子阳,她感到胸口一阵暖徐徐的。

    已是午后,手术已经持续了五个多小时,距离预定完成手术的时间还差一个小时。手术室的门紧闭着,一直没有人从里面走出来,也没有人从外面走进去,里面是什么情况,没有人知道。手术室外的每一个人都能猜得到,手术室里岳笑川和其他做手术的大夫们一定在紧张地忙碌着,他们也盼望着快点完成手术早些把病人顺利地带出手术室。

    就在这时,两个穿白大褂的男子急匆匆地向手术室走去。林子阳认识其中一个人,他是心内科的科室主任。白杨忽地迎上去,问:“大夫,出什么事了吗?”两个人仿佛没有听白杨的声音,一阵风似的与她擦身而过,然后走进了手术室紧闭着那扇蓝色的门。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林子阳的心里出现。他看见,白大妈和白杨的眼里又有泪水流下来。他心里清楚,这个时候自己在这对母女面前千万别乱了方寸,于是劝白杨说:“不会有事的,请相信笑川。他是最好的外科医生,目前他手术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没有把握的事,他是不会做的!”林子阳一连串的话语,让白杨母女二人才稍微有了一些心安。

    已经到了手术预定完成的时间,手术室的门依然紧闭着,没有人从里面走出来。白杨的两只眼睛紧紧盯着手机上的时间,两手在不停地颤抖……这时,手术室的门忽然响了一下,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扬起头。刚才进去的两个大夫从里面走出来,白杨迎上去,问:“怎么样了?”

    心内科主任用手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长出一口气,说:“在手术过程中,病人忽然出现了心衰现象,心跳慢得几乎要停下来,血压也低得惊人。不过,经过紧急抢救,心跳和血压已经恢复正常。现在手术正在继续!”大家悬起来的心终于落下来,林子阳小声问:“手术大约还有多久结束?”另一名同去的大夫说:“这次意外估计要延误三个小时左右,预计整个手术要九个多小时才能完成。”

    直到两个人走进电梯,白杨几个人才坐回原处,重新开始了漫长而又焦灼地等待。险情虽然排除了,可是,几个人的脸上依然充满焦虑。

    晚上十八时刚过,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几名医生和护士推着担架从里面走出来,他们有的举着输液瓶,有的手里握着输送氧气的管线,缓缓地推动着白阅之前行。岳笑川穿着一身绿色装束,跟在担架车的后面一步步走来。林子阳想从他的表情里能瞧出点什么,淡蓝色的口罩将岳笑川的脸遮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双乌黑的眼睛露在外面,他一无所获。

    任院长最后一个从手术室出来,倒是他快步走向前来,摘下了蒙在脸上的口罩,兴奋地冲白大妈说:“手术成功了!中间虽然出了点意外,不过很快就把问题排除了!”

    现场所有人紧绷着的脸终于松弛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