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儿一阵疾走，挑着灯笼的婢女唯恐她脚下黑暗，侧着身子紧紧伴随在侧。
来到房门前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息。
“梆梆……”
沈允婻抬头看了眼房门，低头将几封信件收入锦盒，将锦盒仔细收了稳妥，这才张开秀口。
“进来。”
“咯……”
随着她话语，房门打开，杨柳儿走入房内，又将房门细细关好。
“小姐，周云将军……”
杨柳儿低声将净军、幼军所占城门情况大致说了下，又将一干大臣与周云所说话语大致说了一遍。
……
“没想到啊……周将军也如此能言善辩。”
“他又赢了！”
杨柳儿低头不敢言，知道她嘴里的“他”是何人。
“唉……”
“果然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啊！”
听着沈允婻感慨，杨柳儿低声说道:“周将军话语也没有说错，就算他人不满，也当请奏陛下，怎可围攻朝廷大臣府邸？”
“嘿嘿，心疼郎君了？”
沈允婻突然露出小女儿媚态，杨柳儿脸上泛起羞红，羞涩闪躲更让人忍不住遐想无限。
沈允婻看着眼前羞涩，双眼痴痴盯着她唇间亮色，身体竟不知何时站起，轻柔勾起羞红闪躲的娇媚脸孔，纤细手指轻轻划过……
感受着唇间湿润甘醇，想要捉住那丝顽皮却总是一瞬间逃脱……
“滋味……挺不错呢！”
沈允婻小手松开，眼前女子在她松开的那一刻身体微微前倾，似有不舍、留恋，不由一笑，下一刻比男儿更加粗暴狂野，极为凶狠再次印了上去，你追我赶，誓死也要死死擒住那丝闪躲……
火烛噼啪炸响，厅堂再无人影……
手指轻缠柔顺发丝，沈允婻轻笑道:“听说……若非是他，周将军已经死在了小丫头手里，当时应该很有意思吧？”
杨柳儿动了动身子，拉过锦被遮住露出的肌肤，好像那人就在眼前看着她一般。
见她小动作，沈允婻嘴角露出坏坏弧度，猛然扯下盖在她身上锦被，露出大片雪白，杨柳儿脑子跟短路一般，愣了片刻才一脸惊慌，双手更是想要捂却无可奈何的丰满。
“咯咯……”
沈允婻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眉眼弯弯，双手轻柔替她拂去遮在脸上柔发，丝毫不在意裸露的身躯。
“你……怕他？”
“是他的霸道蛮横吗？”
……
“他……他很冷……”
“嗯……他是有些冷漠，男人都是如此冷漠，他还算是好的。”
沈允婻反手轻轻拉起锦被遮住身躯，躺在杨柳儿身边，盯着纱帐顶部一处微小破洞，眼前闪过曾经不堪过往，屋内寂静无声，杨柳儿微微向她靠拢了些，像是寻求稍许难以奢望的温暖。
“有些人看起来很好，很温和……甚至慈祥，人人夸奖称赞……可靠近了些，才知道自己错了，冰冷寒意从骨子里透出，如何去捂也无法捂热，最后……最后自己也成了块千年寒冰……”
“有些人是反着的，怎么看着都令人极其厌恶，看着就是个万年寒冰，走进了，才知道，寒冷、淡漠也不过是自己虚假感受，才知道……他其实是随时可以爆发的火山。”
“他……他与今时之人不同，好像……好像就不应存在这个世界的人，朝廷大臣……甚至整个朝廷，在他眼里一文不值，哪怕整个世界人都死光了，好像……好像也不能影响到了他的心智，不与他相熟，不走到他心里，哪怕这个世界毁灭了，他还是不会皱一下眉头，他……他只在乎自己熟悉的人，只……只在乎这片土地的归属……”
“他啊……还没认可这个世界……”
沈允婻翻了下身体，对她微微一笑。
“所以啊，他才显得如此冷漠，如此蛮横霸道，才对朝臣文武动辄羞辱无视，哪怕有些大臣们真的可以被人尊重。”
玉手轻抚着她的脸颊，盯着她疑惑眼睛，沈允婻不由一笑。
“他，是座火山，是座可以毁灭这个世界规则的火山！”
“你！”
“我！”
“只是寻求一丝温暖的可怜虫，或许只有紧贴着这座火山岩壁，才能得到一丝难以奢求的温暖，至于……至于会不会被火山烧成灰烬……”
“或许……成了灰烬也不错呢！”
……
“小姐，你就不怕吗？他……他早晚会死的。”
屋内沉寂了许久，杨柳儿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沈允婻微微一愣，转头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轻声一叹。
“净军、幼军是皇帝的亲军，登莱也好，此次南下，他欲要收拢江南各防海卫所，也皆以净军为监军，若在算上他名下产业中的管事宦官……但凡皇帝心下有一丝欲要杀了他的念头，他……必死！”
沈允婻看着帐顶破洞，无奈苦笑。
“败也萧何，成也萧何，将生死交到了皇帝手中，身边更是跟着个时时盯着他的马四海，皇帝一个念头，就是想不死都难！”
“可也正因如此，他得到了他人难以企及的信任，得到了难以想象的权柄，可以毫不在意所有人喜恶，肆无忌惮的做着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
“正如你所说……”
“他会死！”
“得罪了整个天下士绅官僚，成了所有人眼中钉、肉中刺……完成了皇帝想要的一切后，他……会死！”
“死无葬身之地！”
……
“可那又如何？火山终究是要爆发的，爆发后……火山也就死了，但火山爆发后，会有大片大片肥沃土地，会有人们记得，他们的肥沃土地，曾是那个已经死去的火山赐予……”
沈允婻转头突然向杨柳儿妩媚一笑。
“再说了……爆发后，会不会真的死去还不一定呢，难道你就没发现净军、幼军的变化，没发觉周将军和其他将军们的变化？”
杨柳儿一愣，这才细细回想着第一次见到周云的情景，以及现在的周云。
沈允婻笑道:“他很严厉，训练军卒、对待将官们都很严厉，但他却给了这些人足够的尊重，给了他们想要的尊严！”
“净军是宦官，他给了他们男人的尊严;幼军那些逃将，他给了他们身为武将的尊严，也正因如此，周云才敢在太平门前，直面、无视那些曾经动辄可以轻易碾压、捏死他的老大人们。”
“知道吗？”
沈允婻突然露出孩子般灿烂。
“他曾跟小公主说过一个故事，一个上古野人的故事，一个猴子慢慢变成野人，野人慢慢有了自己国度，慢慢成了万里之土的国度……”
“很是无聊的故事，很无聊，无聊到了故事还没讲完，公主却已经睡着了……”
“他说……最强壮的猴子成了猴王，最强壮的狮子成了狮王，最强壮的野人成了头领……”
“他说……”
“权利……就是谁更强壮，谁的拳头更硬，谁的武器更好，谁的军队更强大，谁的军队更听话！”
杨柳儿大骇，一脸骇然看着灿烂若孩童的沈允婻，她明白了她的话语……
“管他的呢，反正咱们是弱女子，想这么多作甚，他是巍峨高大的火山，烦心的事情让他自己去解决……”
沈允婻一翻身，手臂搭在杨柳儿肩膀，一条腿更是缠住了她的腰身……
“要不……”
“再爱爱一次吧！”
话语一出，看着眼前贼亮美瞳，杨柳儿脸颊瞬间爬满羞红，若垂涎欲滴樱桃……
……
胡作非为了一夜，杨柳儿与刘卫民习惯差不多，都是醒的比较早，或许两人都是个劳碌、伺候人的命，刚张开双眼，稍微动了下身体，这才发觉胸前柔夷还在作怪，脸上又不由红了下。
动作轻柔，唯恐惊醒了正咂巴着小嘴的沈允婻，衣物扔了一地，被子在沈允婻身上，无可奈何，杨柳儿强忍着羞涩下了地，好一会儿才将两人衣物分开，正要仔细穿上衣物，无意间回头，正见床上人儿侧躺着身体，睁着美瞳一脸坏笑。
“小……小姐……”
“去吧去吧，小姐我还要再睡上一会儿。”
沈允婻知道她比较羞涩，摆了摆手，转身侧向床内不去看她。
说起来也是怪了，杨柳儿年纪比沈允婻年纪稍大些，曾经也是江南秦淮河上花魁，正当红时被一北京城李姓商贾收入为侍妾，后来生意失败了，将她转卖给了债主，另一垂涎于她的孙姓商贾，与大多数依靠美色为妾室的，境遇大多一般，并不被大妇主母接纳，过了三五年，孙姓商贾病重，她也被卖到京城妓坊，再接着…又被辽东商贾买下，最终还是没能逃脱相同命运，又被发卖到余丛升开设的妓楼。
要说余丛升人还算是不错的，人被装入牢笼，这老头在押送京城昭狱大牢前，竟然将这些妓子的卖身契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这些妓子都成了自由人。
成了自由人，没有生活技能，最后的结局还是成了妓子，唯一不同的，她这次是被沈允婻买下。
这么多年，不知见识了多少风月之事，竟然还有少女般的羞涩，这让沈允婻很有些好笑，却也不愿太过调笑，转身不再去看，耳听着窸窸窣窣穿衣声，突然发觉此刻的心是如此的平静祥和，眉头微皱，想要追寻根源，却发现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听着耳边轻轻开门声，沉重眼皮压迫着双眼缓缓闭合……
“心……安处……吾……乡……”
轻轻关门的玉手一顿……
“心安处……”
房门一点点缓缓闭合，好像害怕惊醒了屋内之人，转身站在门外许久，甚至忘了自己日常，没有前去厨房准备食物，准备热水，一个人抱着双膝，坐在门前石阶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