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空感到自己重新恢复了意识，他费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暗，嗯，还有一点火光。
又是在山洞中啊。
他扭过头，在尚未完全清晰的视野中，发现火光旁还坐着一个白衣女子。
玲珑，他在心里轻唤了一声。
然后他又看了看另一边，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风铃正趴在一旁睡觉。
他露出一丝微笑，想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却发现根本抬不起胳膊。
“你醒了。”一道轻柔的声音传来。
他转过头去，发现玲珑正面带笑意地看着他。
他张了张嘴，发出了一阵嘶哑而模糊的声音。
“先喝点水吧。”玲珑递过来一个水壶，却发现孟云空根本没有接手的意思。
“抱歉，暂时，还，无法动弹。”孟云空断断续续地说道。
玲珑微笑了下，起身坐到他旁边，托起他的脑袋，拿着水壶喂他喝了一点水。
几口水下肚，孟云空感觉清醒了许多。
“谢谢。”
“不客气，”玲珑收起水壶，轻声说道，“你这次伤的很严重。”
“是啊。”孟云空感叹了一声。
自己还是太过自大，太过狂妄了。自认为修炼玄功以后实力大进，遇到情况即使不敌，撤退也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现实给他好好上了一课。
现在他才真正认识到自己和老一辈高手的差距，和这个世界顶级修炼者的差距。
一个广安自己便打得无比艰难，而对方除衣服一开始被他偷袭破了一个小口之外，几乎没有什么损伤。
至于广法，他们之间甚至都不能算作战斗，纯粹是一边倒，广法对待他就像是一个壮汉欺负一只毫无反抗能力的小孩一般，还没有真正出手，他就已经遍体鳞伤。
之前在青城，因为杜衡的缘故，所以他也看不起其余各峰首座，认为他们除了醉心争权夺利，一无是处。但现在看来，他还是太天真了，能成为一脉首座，岂是光靠运气、光靠勾心斗角就能成功的？
如果他们这些人真的实力不济，那么青城派早就已经没落，梵音寺也早就成为天下第一大派了。可事实上，青城仍占据着这个位置，尽管这些年来有些势微，但霸主地位依然不可撼动。这靠的可不是权力，而是实实在在的实力，准确的说，是青城高层的实力。
也许周正那些人确实热衷于权力而忘了修炼的最初目的，无法达到杜衡的高度，但这绝不意味着他们实力弱小。
杜衡可以看不起他们，那是因为杜衡有这个实力，有这个资本。
如果他没有记错，杜衡当初给他说过，一个两个甚至三个还可以对付，但四个五个就有些困难了。
这就意味着，杜衡至少可以同时对付三个首座级别的顶级高手，即便是这样，他也不如清虚子，那清虚子的实力该有多么强大，孟云空想象不出来。
他叹了一口气，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玲珑察觉到孟云空的情绪不高，轻轻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认识到了自己的差距。”
“你已经不错了，能挡住广安那么长时间，甚至之后还继续和广法战斗，要是换做别人，可能连他一招都顶不住。”玲珑安慰道。
孟云空勉强笑了笑，换了个话题，“我们是怎么逃出来的，我只记得当初我被广法打晕了，之后的事情就一点不知道了。”
“这个就要问你的小情人了。”玲珑轻笑了一声。
小情人，听见这个说法，孟云空脸上出现了一滴冷汗。
发现孟云空有些尴尬，玲珑又再次问道，“怎么，她不是你的小情人吗？”
“能换个词吗？”孟云空有些无奈。
玲珑笑了，“你想用什么词？”
孟云空转过头，看了看仍在熟睡的风铃，脸上现出一丝柔情。
山洞里出现了一阵沉默。
“我也不知道。”孟云空的声音有些低沉。
玲珑感到有些好奇，“怎么了？”
孟云空没有说话，看着风铃的身体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铃儿是个孤儿，小时候被洛凌师叔在山下捡了回去，教她修炼，养育她成人，可以说，青城就是她的家。”
“我也是个孤儿，只不过是被一个老夫妇收养了，后来他们去世，我将他们埋葬后，开始寻仙修炼之旅。”
“这途中我遇到过很多危险和波折，有几次差点死了，就在最后一次，我得救了，被我师傅和铃儿救了。”
“到了青城以后，掌门清虚子觉得我执念太深，让我离开，那时候，是铃儿求情，让我留了下来。”
“但我留下来也相当于被软禁，也是铃儿照顾我，给我送饭，陪我聊天。”
“后来，我修炼成功，下山历练，就是遇见你的那次，发生一些事情，回去之后，很多门人都对我指指点点，也是铃儿坚定地站在我这一边。”
“再后来，大漠出现黑龙事件，死伤了很多人，他们都说是我的错，再加上我自己一时不理智，打伤了前来闹事的人，之后就被关了三年禁闭，这期间还是铃儿在照顾我。”
“三年期满，我出来之后，准备参加门派大比，没想到又发生了弟子死亡事件，由于一系列原因，很多人再次认为是我的错，有的甚至认为就是我杀了他们。”
“我知道，如此情况下，青城我是待不下去了。随后，我向师傅请辞，离开了青城。”
玲珑瞪大了眼睛，“这么说……”
“不错，我不再是青城派的人了。”孟云空轻声说道。
“那时候，我已经做好准备，就这么孑然一身，去看看这个世界，但铃儿却跟着我出来，离开了那个对她来说家一般的地方，只为了陪着我。”
孟云空满脸柔情地看着熟睡的风铃，轻声说道，“我知道，她一直喜欢我，可我因为某些原因始终觉得她是我的妹妹，而且我当初也认为她对我的喜欢和依恋更倾向于妹妹对哥哥的感情，直到她陪我离开青城时，我才明白，我错了。”
“我欠她的实在太多太多，若是没有她，说不定都没有今天的我。所以，你要问我对她是什么感情，我也说不清楚，爱怜，愧疚，还是真正的喜欢，也许都有吧。”
孟云空顿了顿，继续说道，“感情啊，总是一件很奇妙的东西，一见钟情也好，日久生情也罢，终究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还是顺其自然的好。至于目前，我就只想保护好她，尽量不要让她受到伤害。”
玲珑默默听完了孟云空的讲述，她没有说一句话，但她的心里此刻泛起了阵阵波澜。
孟云空这一路走来，几乎全都是磨难，也无怪他总是一副冷着脸，也难怪他对这个小丫头这么念念不忘，总是一副柔情似水的样子看着她。
是她给了孟云空温暖，让他感受到了真情的存在，他们之间的联系，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密切和复杂的多。
想到这里，玲珑的眼神一黯。
“那个……”
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
玲珑抬起头。
孟云空显得十分忸怩，“那个，不好意思，能再给我点儿水喝吗？”
玲珑又气又笑，她翻了个白眼，打开水壶，扶起孟云空的脑袋，狠狠灌了他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