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条件？我把霍家唯一的孙女交给你，你还要跟我谈条件？”唐芸闻言，眉心拧成一个川字。
沈芪贞尴尬，解释道，“夫人……不，娘！你听我说，不是之前那种条件！”
唐芸僵住，随即尴尬的笑了笑，也怪自己小肚鸡肠的，不过，实在是被这丫头谈条件的架势吓怕了。
“说吧，有什么要求。”
“既然娘信得过我，把明玉交给我带，我自然会尽心竭力的。只不过，我希望以后我教孩子的时候，娘，你不要插手。”
“我不插手？”
沈芪贞点点头，“对，打了，骂了，教育她了，都是我说了算，娘不能插手，不然我管不了那孩子，还是娘自己带着便是了。”
听到这，门外的冯妈捂着嘴偷笑。
夫人精明了一辈子，没想到还有今天，被新过门的儿媳妇要挟了。
唐芸张着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半天，才不情不愿道，“行，我就看你能不能把明玉教好，只一条，你不能虐待她。不然我可不能袖手旁观。”
“我的一举一动都在娘的眼皮子底下，哪敢！我只不过是个后妈，不是孩子的亲妈，您也不会放心真的全部扔给我，不闻不问的，是不？”
唐芸无言以对，转移话题道，“那今儿怎么办？她还赌气在房里，不肯出来，也不肯吃东西。”
“娘，您都说交给我全权管理了，我自有我的法子，你别插手就是了，反正坏不了她的。”
唐芸无语，摆摆手，“由着你们吧！我老了，管不了！”唐芸起身就要走，却又停下脚步，转身对沈芪贞道，“天麟他……自幼和白洁的情分，人心都是肉长的，一时半会，他恐怕好不了，好孩子，你多担待。”
沈芪贞本就没想过嫁到霍家，能和完全陌生的丈夫幸福美满，她点点头，“娘，没事，日子长着呢。”
唐芸点点头，出门去了。
沈芪贞叹了口气，也出了门。
家宴毕时，也是金乌西坠，朗星漫天，如今，夜已深沉，可是霍家后院的小厨房，却热闹得紧。
“少夫人，要不，我们来吧……”
“少夫人，小心火大着呢！”
此刻，沈芪贞正撸高了袖子切菜，小厨房里的五六个佣人们，都战战兢兢的立在一旁，生怕出了什么纰漏。
“没事，你们忙你们的，我做点饭菜给明玉吃。”
“可是，少夫人，这不是您做的活儿，要是让你夫人知道，我们……”
沈芪贞一边擦着沾水的手，一边搅着砂锅里的鲜鱼片粥，“没事，我得了夫人的特许，她不会怪罪你们的，你们去忙吧。”
“可少夫人，您这又是火又是刀的……”
“没事儿，我是穷人家的孩子什么事儿没干过。再说，我怎么进的霍家，你们也都知道，所以不需要这么恭维着我，我做完就走了，不会妨碍你们的，也不会连累你们，放心吧，都散了吧！”
大家无言以对，面面相觑，只好分头去忙了，让任由沈芪贞自己动手，左右开弓。
不一会儿，一碗热腾腾的鲜鱼片砂锅粥，外加两个开胃小菜就做好了。沈芪贞擦干净了手，收拾完残渣剩菜皮，就端着吃食，往霍明玉的房间去。
佣人们看着她的背影，小声议论。
“这样没有架子的主子还真是头一次见，做的还怪香的。”
“切，她自己都说了，穷人家孩子，为了钱嫁进来的，还不赶紧要巴结大少爷和明玉小姐献殷勤么。”
“哎，依我说，明玉小姐得了老太太娇惯，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这新来的少夫人，只怕没好果子吃嘞！”
“谁让她进了这个门呢！后妈难当，有钱人家的后妈就更难当了……”
沈芪贞不知自己走后，众人的议论，此刻她正端着碗盏立在霍明玉房前。
“砰砰……”
“走开！”霍明玉在屋子里大喊一声，随即就听见杂碎花瓶的声音。
沈芪贞隔着门，道，“明玉，你一天没吃东西，我给你准备了吃的，你吃点吧！”
屋里没有声音，沈芪贞正纳闷，不想，门“哐”一声打开了。霍明玉气鼓鼓的立在门前，瞪着沈芪贞。
“你滚，我不想看到你，我也不要吃你做的东西，饿死都不吃！”说着，霍明玉用力一推搡，将沈芪贞满手端着的吃食全部泼到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沈芪贞大惊，这些吃食，是穷苦人家想吃都吃不到的，多少人现在还在忍饥挨饿，可就这样，被打翻了……
沈芪贞怒极，瞬间扬起手，却对上霍明玉一张藐视的脸。
“你打！你有本事打我啊！你打了我，我立马去告诉我奶奶，说你打我，虐待我！”霍明玉叫嚣着。
沈芪贞的手忽然落下，落在自己的脸上。
“啪”一声，脆响。
霍明玉惊诧不已。
沈芪贞转身蹲下去，边捡拾摔碎的盘碗，边道，“我是不会打你的。我拿你娘的牌位，这一巴掌，算我还你的。我现在再去拿些吃的来。”
“我不吃！现在本小姐看到你就恶心，我情愿饿死！”霍明玉歇斯底里。
沈芪贞不动声色将碎片捡好，放在托盘里，起身缓走到霍明玉跟前，“你这一顿不吃，我下一顿还是照样做，一日三餐，一顿不会少，你不出去吃，我就都给你送到房里来吃。”
霍明玉见对付不了沈芪贞，一拳打在棉花上，大怒，一把推翻了沈芪贞刚刚捡起来的碎片残渣，连带着沈芪贞也摔倒在地，一双手磕在碎片上，扎得血肉模糊。
“你……”
毕竟是个孩子，霍明玉见沈芪贞被扎伤出血，心下一动，却还是硬着头皮摔门而去，她隔着门大喊，“爱送不送，反正我不吃！”
沈芪贞拔出扎在掌心皮肉里的瓷片碎渣，用手绢包好，默默无声的收拾好。
霍明玉听着动静，不一会儿门外又响起脚步声。
霍明玉隔着门缝，见沈芪贞将一盘子吃食摆在地上。
“明玉，你说你看到我恶心，那我这就走了，我把吃的摆在这里，你吃点吧。”
说完，沈芪贞便走了。
霍明玉透着门缝都闻见了香味，却硬是咽了咽口水，一口气跑回床上，用被子捂着头，哭号了一嗓子，“娘！”
沈芪贞拖着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身子，回到自己安身的蘅芜别院。
刚到大门口，就见院门大开着。
沈芪贞疑惑，自己出去是关了门的。
疾步进了门，来到里屋，立着一个背影立在窗前背对着自己，高大伟岸，却十分清冷。
“你回来了？明玉吃了么？”霍天麟听见了脚步声。
“没有！”沈芪贞放下挽着的衣袖。
霍天麟转头望向沈芪贞，不经意间，扫过沈芪贞受伤包扎的手掌，冷道，“你图什么？”
沈芪贞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口水，一饮而尽，忙了这一天，她渴得紧。
拭去唇边的水渍，沈芪贞淡道，
“我和你母亲有君子协定，她给我二百银元救父，我答应嫁进霍家。”说着沈芪贞撇开霍天麟，径直走到铜盆前，倒了水，小心翼翼的避开伤口，拧干了毛巾，擦了擦脸，“不光我和你母亲有协定，我还当着你妻子的面，发了誓。即便我不会爱你，不会和你过一辈子，但是至少，我可以尽我所能，对明玉好。”
“呵！对明玉好？就现在这样？”霍天麟只觉得沈芪贞迂腐、执拗、幼稚得可笑，她那些做人的原则都是怎么来的。
沈芪贞挑眉望了他一眼，“大少爷，天色不早了，我要休息了，您若是没事，就请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