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书生能在金华城那等凶恶之地安全走出来，而不是被剁馅做了肉包子，这已经让吕岳很是惊讶，加上燕赤霞维护的厉害，这就越发让吕岳好奇，只是燕赤霞拦着，这厮实力高深，真打起来吕岳还不是对手，加上这厮又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一副防备自己去搞破坏的样子，让吕岳很是郁闷。
“燕兄，这书生到底有何奇异之处？”跟着燕赤霞回了房间，吃着燕赤霞不晓得从哪弄来的吃食，吕岳皱眉问道。
“就一个书生罢了，能有什么奇异之处！”燕赤霞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想要将这个事情糊弄过去。
“燕兄放心，我来此地是为了斩除树妖，为民造福，绝不会对这书生有害的！”吕岳说着，见燕赤霞一副不相信的模样，无奈道：“同为修道之人，道兄连我这一点操守都不相信么？”
“道兄身正道直，我自然是相信的！”燕赤霞也很无奈，他倒是想说，奈何识海中青光莹莹，自己要是说了，指不定哪天走路的时候就一头栽进臭水沟里淹死，这多憋屈，问题是还没地方说理去！
“道兄若不想说，我可以自己去问那书生，我观道兄之意，不愿让他得知我等修士的身份，那也无妨，小弟拳脚刀剑也是不弱的！”燕赤霞的表情让吕岳越发奇怪，又道。
“唉，罢了罢了，你来此地，为的是诛灭这树妖，我来此地，亦是为了防止这树妖害人，咱们乃是同道中人，这也就没什么不好说的！”
燕赤霞眼珠子一转，叹了一口气道：“这书生能削弱这树妖的实力！”
“削弱树妖的实力！”吕岳一拧眉：“就凭他？”
这倒不是吕岳看不起这书生，只是这书生颇有些文弱，手无缚鸡之力，看模样家里也不多富贵，不像京都的大员们那样修炼仙道，武道仙道皆不成，能有什么办法。
“是的，就凭他！”燕赤霞嘿嘿一笑，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笑意：“那个少年不思情，又有那个少女不怀春，这少年虽然文不成武不就，但不能不说，有着一副好皮囊，少年秀才，红袖添香，嘿嘿、、、！”
“色诱！”吕岳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那树妖还有这个胃口，不对不对，那树妖连本体都未脱出，就算有这个胃口又有可能，若是那有着阳气的女子还差不多！”
“道兄一语中的！”燕赤霞拍手大笑：“其实道兄的相貌更佳，奈何道兄太凶恶，对那些鬼物不留半分情面，可无人敢上前。”
吕岳撇了撇嘴懒得搭理这一茬，续又奇怪道：“即便这书生诱惑上那女子，与那树妖又有和干，你说树妖连同黑山阴界，鬼物怕是多不胜数，弄走一个不过杯水车薪！”
说到这里，吕岳的眉头再次皱起：“对了，那有着阳气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头？一副生人模样，却又能化风而去，似人似鬼，莫不是那树妖训练来专门引诱血食的？”
聊斋世界天意清晰，人鬼殊途，时间久了两败俱伤，这是法则上的问题，可不是人们的看法，可偏偏就生出那有着阳气的女鬼来，真让吕岳万思不得其解！
“道兄问的问题，其实是同一个问题！”燕赤霞笑道：“我曾跟你说过，那树妖炼有十三条阴神，那有着阳气的女子，便是那树妖练就的阴神！”
“什么！”吕岳大惊，随即果断摇头：“不可能！”
阴神阴神，指的便是一个阴字，唯有玄光做引，将阳神与阴神相合，方能生出阳气来，可到了那一步，早就飞升上界，一九天劫临头，怎么会还是阴神。
非阳神无有阳质，昨晚和那树妖斗法时，吕岳可看的真真的，尽是阴气，无有半点阳质。
再说了，即便是进阶阳神，也不过就是不惧阳光，可以白日出行，神魂中带着一些阳和之风，能感应自身祸福罢了，在实力上，与阴神并没有质的区别，怎么会能弄出肉身哩！
“那并非是真的阳神！”燕赤霞明显是晓得阳神奥妙的，当下解释道道：“那十三个女子的确是有着肉身，有着阳气的阴神，不过这并非是这树妖自身的修为，而是以佛门法术，借助那黑山妖王的法力练成！”
“佛门法术？”吕岳楞了一下，话说降临到聊斋世界这么久，吕岳还真没怎么见过和尚，废弃的寺庙倒是有不少。
“佛门修炼，汇聚的是香火信仰之力，因此算是挖了皇朝龙气的跟脚，皇朝覆灭，这些和尚便也要跟着遭殃，原先佛门还算昌盛，但随着皇朝起伏，被折腾了个干净！”
燕赤霞嘲讽的笑了笑：“此地是兰若寺，有一卷佛门秘传兰若古经，供养出一尊兰若古佛，有传闻说，那黑山妖王，便是兰若古佛受不住孽气反噬，魔化而成！”
“魔化！”吕岳眉头不由自主的跳了一下，不晓得为什么，心头忽然涌出一丝不妙来。
“是的，佛门佛光与神道金光类似，虽然都是凝聚而来，却有着区别于阴气的阳质，黑山老妖到底是不是兰若古佛燕某不得而知，但他身上却是绝对有佛门佛光，或者是神道金光的，那树妖正是借了黑山老妖的法力，取了十三团金光下来，以阴神汇聚，熔炼血肉化作肉身，借此为其吸引血食！”
“这么说，那些女子与树妖乃是一体！”吕岳忽然有一种荒诞的感觉来，忍不住就有点想笑。
原来小倩，小卓，小蓝，小蝶、、、
这些都是树妖分化出的念头，要是宁采臣和十方和尚知道和自己缠绵的美人本体是那个半男半女的老妖怪，不晓得作何感想、、、
“可以这么说，但也不能这么说！”
燕赤霞摇头道：“尸解转世还会有胎中之迷，要存下念头点化，若是一般的夺舍附身也就罢了，但树妖用黑山老妖金光与血肉练成的十三具躯体，虽说是练出来的，却也是纯净的先天血胎，树妖分化的念头融进去，立刻就崩散，重新生成魂魄来，恐怕这些女人根本就不晓得自己和树妖的关系！”
“还有这么一说！”吕岳这下真是惊了：“还有这种骚操作，这不是练成精神分裂了么？”
燕赤霞没理吕岳的调侃，继续道：“我曾在此地挖宝，得到过几张残缺的兰若古经，在观察这树妖的行迹，晓得它是要用这十三条阴神斩七情六欲练法，试图将十三条阴神祭炼圆满后，与肉身相合，不经尸解转世，直接以树妖的身躯成就阳神，进而破空飞升！”
“不经尸解转世，以妖的身份成就阳神！”吕岳目瞪口呆，惊讶的不能再惊讶，这树妖这是作死，这是跟整个聊斋世界的法则对着干，跟天意作对，要他真能成功，聊斋世界的天意也别干了、、、
兰若古经中若真是记着这些法门，也怪不得天下佛门会尽数破败。
归根结底，跟老天爷作对，这是没有什么好下场滴！
吕岳刚转过这些念头，果然就听燕赤霞冷笑：“尸解转世，走人道修成阳神都千难万难，更何况这树妖只是凭借一部佛经，一百二十年前我在此地挖宝时，这树妖便炼有这十三个女子，一百二十年后到此，这十三个女子依旧，只是换了模样！”
“换了模样，这话怎么讲！”吕岳好奇道。
“念头融入先天血胎，崩散后就演化魂魄，这身躯虽然有着鬼物的特性，与这树妖又有着一些牵跘，但归根结底，已经是一个独立的人，有着自己完整的人格，有自己完成的人格，便有自己的想法，树妖又不能再拿念头点化她们，只能用禁法，将他们的魂魄与后山的骨灰坛绑在一起，限制他们离开兰若寺的范围！”
“这些女子法门奇特，甚至斩杀了都不管用，树妖只要耗费些精元血肉，便能让其重生。”
燕赤霞嘿嘿笑道，笑声甚至有些淫荡：“只是那个少年不思情，那个少女不怀春，那十三个女子有了自己独立的人格，整天呆在这阴森森的地方，与妖魔鬼物作伴，碰上一个俊郎君，岂有不动心的，只要他们动心，愿意跟着俊郎君离开，便会自动斩断与那树妖的牵跘，树妖这十三条阴神乃是一套，缺了一个，便要重练，等于废了他百年之功！”
说完这些的时候燕赤霞瞧了吕岳一眼：“你与夏侯未来之时，我在这寺中隐居半个月，见那些女子已经悄悄放走一个书生，并与那书生约定，让那书生第二天去取了她的骨灰坛，结果那书生背信弃义，第二天下了山一路就走，根本就没回过头，看来也是个忘恩负义之辈！”
“跟鬼怪妖物讲什么恩义！”吕岳撇嘴：“当日她们对夏侯可没半点手软！”
“那是夏侯咎由自取！”燕赤霞冷哼一声：“那十三个女子也是可怜人，它们只以财色两物考验人心，只要不起贪念，不起色心，便能无恙！”
“老燕，你这屁股可有点歪了哈、、、”
无论是武道还是仙道，都讲究一个信念坚定，唯有信念坚定，方能神魂凝聚，灵肉合一，这是武道仙道的必经之路，但换个方式来讲，便意味着武道灵肉合一，仙道神魂凝聚之后，便皆是死脑筋，轻易劝解不动，更何况现在讨论的，还是观念问题！
吕岳果断的翻了个白眼，懒得再和燕赤霞再辩解。
燕赤霞眼里并没有人妖之分，在他眼里，这十三条阴神乃是新就的生人，只要行善不行恶，便可以容得。
但在吕岳这里却不行，自己是道标，讲究身正道直，标不能同情妖魔，与妖魔同流合污，这是最基本的，也就是屁股决定脑袋的道理。
只是各说各话，燕赤霞不是道标，自己也没理由要求他像自己这样对天意忠贞不二。
和燕赤霞谈论不下去，吕岳便隐了身影，悄悄去看隔壁的书生，燕赤霞和吕岳解释清楚，讲明白那书生的用处，晓得吕岳不会搞破坏，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打坐，也不来管吕岳。
吕岳来到旁边书生的屋子，还没在梁上坐稳，果然就见一个美艳的女子来到，依旧是引诱夏侯的那个女子，但似乎看人下菜一般，不是一脸淫荡，而是换了一脸的清纯，扶着门框叫救命！
吕岳在梁上感叹这些女鬼，是的，作为道标的女子，宁愿将这十三个女子叫做女鬼，也不愿意承认她们是生人、
吕岳正在感叹这些女鬼手段太单一，宁书生已经跑到门前，将门打开。
那美艳的女鬼就朝朝宁书生怀里扑到，宁书生已经手脚麻利的向旁边一腿，“啪”这女子居然直直的摔在地上，这女子也不嫌疼，枕着肩膀半躺在地上，说了些挑逗的话，讲愿与君共享夫妻之乐什么的。
这是这话却惹怒了宁书生，只见这宁书生脸色严肃，高喝道：“宁某平生无二色，你快走，即便你不顾羞耻，我还怕人说闲话哩！”
吕岳在房梁上看的真真切切，这宁书生在说“平生无二色”这五个字的时候，居然有一道十分刺目的白光自周身二外散发，只是这光似乎对人对鬼无害，也不为普通人所见。
那女鬼虽然被吕岳称为女鬼，但据燕赤霞所说，他们有自己的人格，搞不好树妖还对她们做过手术，给他们制造一个虚假的身世，来勾引别人不成，还被别人说不顾羞耻，还真就有些羞耻，爬起来掩面就走，只是在路过门口的时候，将一锭金子放在门口，道：“先生教训的是，这锭金子便作为小女子的赔礼！”
没想到这更是让宁书生脸色涨红，似乎受了极大的侮辱一样，上前两步，将金子拾起来，狠狠朝外扔去，大喝道：“不义之财，脏了我的口袋！”随后“嘭”的一声关上门。
吕岳听到外面那女子哎呦一声，似乎被什么砸中了脑袋，随后销声匿迹，不由得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宁书生，还真是铁石心肠，远比那电影中的宁采臣要来的正直，要知道电影中的宁采臣，还自己杜撰账本哩。
相到“正直”这个词，吕岳当下从房梁上跃下：“宁书生，你可知浩然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