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洗，女子的脸庞在月光映照下半明半暗，似梦如幻。
陈睿这才看清楚她的相貌，十六七岁的少女模样，姿容清丽，然而又包含着几分艳媚。
只是她的表情漠然如冰，双目冷冷地瞅着陈睿。
“我知道你可以说中文，坦白吧，谁派你来的，所为何事？”陈睿摆出起手式，又问了一遍。
少女仍是不语，只微微凝眉。
陈睿有些疑惑，心道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这个鲛人族少女是个哑巴？
突然，眼前的少女肩膀一缩，身子一弓，竟然打了个嗝。
而后她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从口中吐出了几页螃蟹壳。
陈睿有些傻眼，她不说话是因为……噎到了？
少女清了清嗓子，终于开口了：“你……你为什么要走？”
声音婉转悠扬，似水如歌，如空谷幽兰。
陈睿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淡然回道：“这里是我的老家，我已经离开五年了，当然要回家。”
如果他没猜错，这少女之所以偷了别人的连衣裙，是为了遮住那条碧蓝色的尾鳍。
一个海洋生物想在陆地上战胜自己，真是图样图森破。
饶是神魄大损，武艺归凡，陈睿却也丝毫不慌。
听到陈睿的回答，少女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你在我们那里过得不开心么？”
陈睿感觉莫名其妙，嗤笑一声：“如果你是奴隶，你会过得开心么？我是异族，能多开心？”
话是这么说的，心里却有些纳闷，这小女孩认识我么？
我怎么对她没什么印象？
少女眉毛微微一拧，轻叹了口气，伸出青葱般手臂：“也罢……碧海凝珠呢？还我。”
陈睿眼神一凛：“我凭本事赢的宝珠，为什么要还？”
听到这话，清丽少女眼神骤然一变，口中轻吟，右手捏出一个法诀。
两人旁边的海水顿时如同煮沸的开水一样翻腾了起来，原本只到脚腕高度的海水褪下，在陈睿身旁出现了一个两米多高的水型鲨鱼，张开了血盆大口，仿佛随时都可以吞掉陈睿。
“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乖乖跟我回去，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对你的行为既往不咎。”
“你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你是谁啊？你说了算么？”陈睿不解。
“你不记得我了么？”少女身躯微微一颤，似乎凭空受到重重一击，“这五年，若不是我，你能如此顺利的度过层层难关么？”
陈睿更糊涂了，可他完全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这个少女，也想不明白她的话到底什么是意思。
“我不想伤了你，赶紧的，从哪儿来回哪去吧！”
少女却没有答话，只气鼓鼓地扁着嘴，幽怨地看着陈睿，似乎随时都会哭出声来。
就在陈睿和这鲛人族少女僵持不下之际，身后蓦地传来一声娇斥。
“我的连衣裙！”
这声音陈睿听着有些耳熟，正是刚才要帮忙找衣服的人。
紧接着，又传来一个男子的呵斥声。
“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的？这里已经停止营业了，怎么进来的？”
鲛人族少女法诀一掐，张牙舞爪的水型鲨鱼顿时消弭，归于大海，不见踪迹。
陈睿转身，循声望去。
三十米开外，一个身高足有一米七五的高挑女子，正带着两个身穿黑色保安制服的男人气势汹汹地走来。
女子身上紧紧包裹着一件白色的浴袍，一边指着陈睿和少女，一边跟身后的保安吩咐着什么。
走近几步，女子怒气冲冲说道：“你个小偷！竟然偷我的连衣裙！”
说罢，她又看向陈睿，语气轻蔑：“难怪你刚才不帮我，原来是她的帮凶，也是个小偷！”
陈睿挠头，心道，这可有点说不清楚了。
正在此时，那两名保安也走上前来，又问了一遍：“金沙滩晚上是关闭的，你们怎么进来的？”
“她怎么进来的，我就怎么进来的。”陈睿指了指身穿浴袍的女子，反驳道。
“笑话。这是金沙滩度假酒店的张总，你能跟她比？”
说罢，这两个保安抬手就要去抓陈睿的胳膊：“别废话了，跟我们走一趟，竟然敢偷我们张总的衣服，真是色胆包天！”
就在此时，陈睿身后的少女却突然开口了：“何等低贱之人，竟敢口吐污言秽语？”
说话间，她早已吟唱了一个御水决。
前来兴师问罪的两男一女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一个三米多高的浪头吞没，瞬间消失在了岸边。
“你不会直接把人给杀了吧？”陈睿有些咧了咧嘴。
“你要替他们求情么？”少女盯着陈睿，语气温柔多了。
“虽然说话冲了点，但也罪不至死吧，略施惩戒便可。”陈睿用鲛人族的方式跟她解释着。
少女冷哼一声，手指轻盈一旋。
海面上立刻传来了几声噗通噗通。
陈睿看过去，刚才的三人已经被海浪卷到距离岸边五十多米的地方，不过此刻已经浮到了海面上，奋力朝岸边游着。
点点头，陈睿抱拳：“告辞了。你还是哪来的回哪去吧。”
说完，他也不废话，径直便走。
谁知刚走出几步，身后传来少女的娇嗔怒喝。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薄情郎，别走！”
陈睿可是更糊涂了，他犹豫片刻，走回到少女身旁，“你一直说我薄情寡义，我认识你么？我应该没有失忆吧，怎么对你完全没印象？”
少女神色凄凉：“你对我做过什么，都不承认了么？”
“啊？”陈睿愣了。
“五年前，你赢得第一场角斗的时候，朝贵族席位大喊，说要征服我们。我们鲛人族推崇勇者，你对我说的在这番话，我始终记在心里。”
陈睿：……
“四年前，你在角斗场击杀了曾轻浮于我的王族，说，王族又如何，一样杀给我看。”
陈睿：……
少女断断续续说了几件事，陈睿这回彻底明白是什么情况了。
合着这个天真少女，一直在自我攻略啊。
她把自己在某些场合的动作和行为完全曲解了，竟然全凭脑补，钩织出了这么一个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
“现在，你已经重获自由，难道不是要向我求亲么？”少女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语气凝噎。
陈睿吁了口气，不忍心看她沉溺于虚幻的梦中，便决定给她个痛快的，好让少女彻底死心。
“不是，我要回家，我是不可能跟你重回海底的。”
“为什么啊？你为什么一定要回来？”
陈睿发现两个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想了想，决定使出杀手锏，编个谎话。
“我年纪不小了，按照我们人类的规矩，必须要回老家结婚了，否则就会遭遇不测。”
谁知，少女语气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陈睿：“真的么？”
陈睿郑重其事地点点头，“真的啊，我必须药回老家，结婚。”
少女清丽的脸蛋儿抹上了一丝绯红，浅浅一笑，微微点头：“那好吧，我……我答应跟你结婚。”
陈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