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金红,黄昏璀璨。
落寞的夕阳照耀在沧澜江上,照映得一袭修长的背影无比伟岸。
林东君双手插袋,停伫在江畔。
整个江滩,江东市最寸土寸金的中心商务区,多少摩天大楼,全都收入眼底。
苏氏集团、江海集团...
林东君一一默数过去,忍不住哑然失笑,笑容落下,颇有些感叹。
好一个纸醉金迷、功利万金的时代,只是不知道,又能存在多久?
过去的几个月里,众人都认为,他之所以不再如从前般耀眼,是因为被韩阡打击得心态大崩,再无心志。
道理固然有,但事实则不是如此。
记忆的相融过程,让林东君的脑子极其混乱,不仅记忆力断崖式下降,更是偶尔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蠢事。
如今人屠已然归来,记忆融合完毕。
再没有什么学生林东君,有的,只是华夏东君。
“早有流言,灵气复苏被一些有心人遮掩,过了许久才完全面对世人,刚开启时浓度最大。”
“事实看来,果真是如此,如今的灵气浓度,显然比后世时还要恐怖!”
林东君默念着,忽而嘴角一斜,在虚空中轻轻一握,好似有什么无形的柔软划过指尖。
他迎着夕阳,继续漫步。
“仅仅一个上午,便让我突破了重脉境第一重,第一条重脉‘脊龙’贯通。”
“这样的速度,数倍于从前。”
“曾经我孤身一人,毫无势力,便可以纵横天下。如今我东君从头再来,谁说未来不能再度掀起八方风雨,万国臣服?”
林东君心中激荡,如山海奔腾,充满了强烈的欲望。
好半晌,心潮缓缓冷却,激昂归于平静。
“只是,这偌大一个华夏,灵境无数,无上果实更是珍贵无比。”
“区区一个江东市,便有韩尊这等人杰。若是要想君临华夏,夺得无数神物,也不知得建立起多庞大的伟业,诸如凛冬国际、元始生物之流。”
“到时候,又得触犯多少如今这些世家的利益。”
林东君轻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
站在江畔,轻风抚身,带走一丝丝灵尘。
好半晌,他猛然睁眼,深吸了一口气,仰天大笑。
“自扰了!”
“有人阻路,杀了便是。有人不满,死了便臣服。”
“未来的灵气复苏之路,注定了是一片血腥,真正的洗牌必定是血与肉的争斗!没有同情,更没有可怜。”
“该淘汰的,注定会淘汰。”
“就让我林东君,做这开启浪潮的恶人又如何?识时务者,为我麾下,不识时务者,垫我脚下!”
“苏家...如果你们还敢找上门来,不如,就从你们开始。”
大笑随着秋风散落在沧澜江中。
天边的夕阳也落下了最后一幕。
身形修长的少年,面带浅笑,棱角分明,一步一步走来,踩在这夕阳的金红之中,宛若天神降临。
从今天起,沧澜江畔,将掀起一段血雨腥风。
...
北尊大酒店,韩尊邀江东诸界大佬赴犬子之宴,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苏家三子被人当场侮辱,这个消息当天就成为了饭后闲谈,传遍了江东上流。
而当事人似乎名为林东君,籍籍无名之辈,韩阡的同窗而已。
事发之后,苏家低调处理,宴会照常举行。
众人只当是苏家不想将此丑闻放大,但对那个年轻的少年,就不抱有太大的希望了,轻则重伤,废去手脚;重则死于某场意外,对于苏家这等大族而言,又有何难?
北尊酒店不远处,大道金红,枫叶满天。
一辆定制版的奔驰停在原地。
黑色正装一脸肃穆的男人臂长如猿猴,垂手而立,正缓缓陈述着刚才发生的事。
等他说完。
“韩阡那小子的生日,居然还蛮有趣?”
面前这寸头精练,身体异常健壮的四十岁中年人,夹着一根雪茄大笑。
只是眉宇之间,有一丝抹不去的愁色。
寸头笑完,又吐了口烟圈儿,方才沉吟道:
“如果用他,能有多少把握?”
“一成...或是更少,对方展露得太少,我只能大概判断。”
“一成?!”
寸头瞪大了眼睛,嘴角抽搐了半天,方才叹气,“罢了罢了,时间太紧,能用的人就先用吧,总好过没有。”
说完,他的目光偏移,停留在那一双长臂上,沉默许久方才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侯,要不是你手臂伤了,我白朝天何需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啊。”
长臂男人默然。
数分钟后,奔驰缓缓行驶,又停下,拦在一个年轻人身前。
“何事?”
林东君止步,淡声问道。
寸头男人眯着眼,笑着钻出车门。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白朝天...小兄弟别紧张,我不是苏家的人,只是想找你做个交易。”
“白朝天,是黑山会所的那个白朝天?”
林东君微微动容。
“小兄弟,知道的不少啊。”白朝天打趣儿,却没有多少惊讶。
在这江东,听过白朝天这个名字的人,和听说过江东之王韩尊的人一样多。
“你说要找我做个交易,什么交易?报酬?”
林东君摆了摆手,直视白朝天。
开门见山。
多少年了,白朝天第一次有一种节奏被对面把控的感觉,不由得心中更好奇了几分。
“林..先生,我白某人姑且这么称呼你。”
他眯起眼来,凑上前,低声道:“我要你...帮我打一场擂。”
说完,他紧盯着对方,想要看看林东君的反应。
如果是瞬间色变,说明老侯看错人了,这个几率按照对方的年纪来看高达百分之八十以上。
如果是好奇和小小的惊诧,说明人没找错。
然而,这个年轻人又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笑了。
接着,吐出几个字。
“杀,还是留?”
白朝天没由来地心中一震,生出一丝奇怪的感觉,悄悄望向老侯,发现后者也是微微错愕。
“能杀,就不用留。”
他压抑着心中的激动,目光灼热。
“你能出多少价钱?”
林东君开口。
“没死,三百万...死了,六百万!”
白朝天眯眼,沉声道。
“不够。”
林东君摇摇头。
“翻倍!”
白朝天深吸一口气,语气不自觉地加重了些。
“成交。”林东君点了点头,“时间,地点?”
“就在北尊酒店,明天晚上八点。”
“到时,我会出现。”
夕阳下,少年挺拔的背影渐行渐远。
像一柄最为锋利的刀刃,将金红色的璀璨一分为二。
白朝天望着那道背影,眉宇之间的忧愁不知为何居然缓缓消散。
好半晌,他忽而惊醒,再望向眼前,金红的一片夕阳中已经再无人影。
自己居然找了一个看上去不足十八岁的年轻人替自己打擂?!
他,究竟会不会让自己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