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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0 谁不想长生

    平云藩藩王府建在盘龙湖之侧,亭林与湖畔相伴,风景极佳。

    贺路千、杜小池跟着薄常武曲折走了两三千米路,抬眼望见一座形似巨龟的孤峰伸入淡水湖中。右手指向孤峰矮山山巅的庙宇宫殿群,薄常武介绍说:“这些日,欢欢一直住在这里。”

    想了想,薄常武又解释说:“门主、小池,你们可知道云州百姓有一项拜观音风俗?”

    杜小池牵挂着薄欢欢,没有心思听薄常武唠叨云州习俗,目光跨越重重台阶,心思提前飞到庙宇宫殿群。

    贺路千却泛起兴趣。

    因为蛇仙龙秀秀不曾告知其他长生者的资料,因为钟胜海刻意封锁长生者消息,贺路千至今不清楚九位长生者对应着春秋十国。但降临土著世界以来,贺路千断断续续翻阅了数千本杂书。通过这些杂书的或真或假记载,贺路千已然抽丝剥茧寻到长生者们在世间留下的一鳞半爪痕迹,间接对土著世界的隐晦历史有些模糊猜测。

    云州的拜观音传说,许多笔记都有记载。

    云州佛文化历史悠久,民间祭拜各种佛、各种菩萨,并不独尊观音。直至约五百年前,当时割据云州为一国的大白国国王郑高兴突然宣布独尊观音菩萨,并野蛮拆除境内一切异教建筑以及其它佛、其它菩萨的建筑,时谓:万佛寂灭,观音独尊。

    三百年前,炐朝太祖钟群生讨灭割据云州的军阀,旋即苛刻对待云州兴盛两百年的观音信仰,捣毁了云州所有观音庙、观音寺,时谓:万佛复兴,独废观音。但这条政令的持续时间很短,钟群生逝世之后,便很快不了了之。扎根云州乡里的观音崇拜,遂在炐朝官方“既不支持,也不反对”的态度下,延续至今日。

    某些修行者笔记或残篇隐隐约约揭露真相:云州的观音崇拜,类似九蛇部落的蛇仙崇拜,背后屹立着一位号曰玉观音的伪神仙、真长生不老者。漠朝兼并大白国,是长生不老者天子与玉观音合盟;炐朝驱逐漠朝、攻克云州,是长生不老者武帝对天子、玉观音的反攻。

    从拜观音风俗联想到玉观音传说,贺路千试着向薄常武求证:“云州拜的观音,听说好像是玉观音?”

    薄常武笑呵呵回答:“好像是。”

    薄常武犹豫数秒,迟疑开启新话题:“据说乐东岛有一座紫微宫,紫微宫宫主乃是大名鼎鼎的长生者‘蛇仙’。贺丞相,这条传言究竟是真是假?”

    贺路千无意替龙秀秀遮掩行踪。

    贺路千也不曾向龙秀秀承诺,绝不外泄她的消息。

    身处与玉观音传说牵连较深的云州,贺路千决定如实告诉薄常武部分真相:“紫微宫宫主是蛇母,但蛇仙的确栖息于紫微宫之侧的蛇湖。”

    薄常武愣了愣:“你当真见过蛇仙?”

    贺路千点头:“有幸见过两次。”

    薄常武脸庞浮现若有所思神情。

    贺路千隐隐感觉到了薄常武的异常,默默推测:“听薄常武的语气,他似乎也与长生者打过交道。云州拜观音风俗昌盛至今,莫非传说中的玉观音仍在云州?薄常武难道和玉观音勾搭上了?”

    薄常武突然莫名其妙哈哈大笑起来:“蛇仙,玉观音,还是长生不老好啊。世人把我们这些超品修行者统统敬称为陆地神仙,说我们是活神仙什么的。可与那九位真正长生不老的大人物相比,我们又算得什么呢?我们这些百岁而死的庸人,不过是一群不念秋丝的春蚕、不知冬雪的夏蝉罢了。”

    说罢,薄常武猛地转向贺路千:“贺门主,你想长生吗?”

    贺路千平淡回复薄常武:“谁不想呢?”

    薄常武的笑容更加癫狂:“是啊,谁不想啊。”

    沉浸关心薄欢欢情绪中的杜小池,也被薄常武突然间哈哈大笑惊醒:“蛇仙、玉观音、长生,都是什么?”

    薄常武:“长生就是长生啊。”

    感慨间,薄常武突然向贺路千发起邀请:“贺丞相、小池,咱们一起合作,追逐长生吧。”

    杜小池不懂薄常武暴躁的情绪缘何而生,下意识望向贺路千。贺路千则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继续从薄常武这里挖掘资料:“你说世间有九位长生者,哪九位?”

    薄常武脸色猛地一僵,骤然冷静下来。

    却是薄常武对长生者群体同样所知甚少,仅仅晓得天子、武帝、浪子、玉观音、神主、蛇仙等六位长生者的名号。连九位长生者的名号都说不全,何谈追逐长生?但薄常武没有失落太久,他很快指着眼前的庙宇宫殿群:“贺丞相,你可知道这是哪儿吗?”

    贺路千回顾数千本杂书记载,脑海里闪过一个可能:“传说玉观音倚盘龙湖而居,大白国耗资无数,为她建立一座美轮美奂的仙府。三百年前,炐朝攻取云州,废弃观音庙寺,将玉观音仙府抄没归公。玉观音仙府而后几经变更,分合无数,渐渐没了仙气。”

    “待炐朝末年大乱,先有云州刺史把州城移到昆盘郡,后有王延孙、郭靖如把玉观音残府置为总营。待郭靖如病逝,薄王爷你又修修补补,将其改为平云藩藩王府。这座庙宇,难道是三五百年前的建筑?”

    薄常武:“果然瞒不过贺丞相法眼,这座孤峰正是昔年大名鼎鼎的观音山;孤峰上的庙宇,也正是大名鼎鼎的观音庙。炐朝太祖把玉观音赶到云州之南的番国前,这里乃是玉观音栖息之地和统治万民之地。”

    “虽然时移世易,此地如今只有观音山而无玉观音。但玉观音昔年肯在这里修养生息两百年,足见此山此庙,另有玄机。”

    说到这里,薄常武刻意向杜小池多解释一句:“观音山观音庙是玉观音的栖息之地,类似乐东岛的紫微宫,必然是天下罕见的福地。我把欢欢安置在观音庙,绝非利用孤峰地形囚困她,而是希望这处福地能够保她一世安康,缓解她心中的戾气。”

    杜小池此前对长生者隐秘一无所知,此时脑子仿佛乱成一团浆糊,压根听不懂贺路千与薄常武打机锋式交涉。但杜小池性格开朗,听不懂索性就不听,所以果断丢出马屁,将薄常武的父女情深表演敷衍过去。

    薄常武回过头,继续与贺路千交流:“三百年前,观音山是玉观音的观音山,观音庙是玉观音的观音庙,可现在呢?观音山是我的观音山,观音庙是我的观音庙。由此可见,这世界没有什么事儿是绝对的,蛇仙、玉观音能够长生不老,我,贺丞相你,还有小池,凭什么不能长生?”

    贺路千懒得配合薄常武吹牛比,继续务实地追问具体资料:“玉观音现在去了哪里?”

    薄常武好似突然间想到什么趣事,奇怪笑着给出似是而非的回答:“你若想觐见玉观音,我可代为引荐。”

    贺路千心里咯噔一下。

    薄常武果然与玉观音勾搭上了。

    参考云州独特的观音崇拜文化,玉观音最少也有五百余岁。

    五百年耕耘,五百年积累,玉观音对云州和诸番国的影响力可想而知。与玉观音斗,与薄常武斗,是截然不同的难度。长生者亲眼见证无数兴衰,他们对权力和金钱的看法,极大概率异于普通人,无法以正常人类所思所想推测长生者们。

    就像蛇仙龙秀秀,贺路千至今不懂龙秀秀为何善待他,又是送太白长生经石碑,又是送斩日刀。

    斩日刀级别的神兵利器,岂是说送就送的?

    龙秀秀肯定有她的理由。

    只是,贺路千不知道,暂时也无法猜到。

    玉观音长寿至今,她的智慧,她的阴谋,估计不会弱于龙秀秀。薄常武说可以代为引荐,真相恐怕是玉观音也像龙秀秀那样发现了他的价值。

    贺路千耐心斟酌利弊。

    如果游戏系统等级侦查功能没有出错,蛇仙龙秀秀109级,钟胜海108级,两者实力差距有限。为何龙秀秀名列九大长生者之一,而钟胜海却连容貌都无法恢复呢?贺路千猜测,长生者与非长生者的差异大概率体现在长生石,例如,斩日刀附带的不讲道理的“灭杀一切动物类法相”特性。

    玉观音应该也是这样。

    不计长生石,她们的绝对实力并不高。

    待贺路千提高到109级或110级,配合斩日刀,或许就能与蛇仙龙秀秀、玉观音打平。

    既然如此,还是等等吧。

    贺路千客气婉拒薄常武的建议:“以后再说吧。”

    薄常武疑似没有任务在身,笑呵呵顺着贺路千说:“那就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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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着台阶走向观音山上的观音庙,贺路千依赖游戏系统等级侦查功能,快速对观音庙的防卫实力有了大概估算:薄常武最少在这里布置了两位一品修行者、五位二品修行者。

    普通一品修行者袭来,很难突破七名修行者的立体防御体系;超品修行者袭来,也得激活超品力量突破七名修行者,但超品修行者激活超品力量霎那,就会被薄常武第一时间探知。薄常武的慈爱父亲形象装的再自然,也不曾稍稍忽视针对薄欢欢的防备。

    薄常武对负责防御的七名修行者及其他修行者视而不见,径自迎上一名三十岁左右女仆,努力扮演一个好父亲:“欢欢肯吃饭了吗?”

    女仆慌张下跪,条件反射地磕头求饶:“老爷饶命,小姐还是不肯吃……”

    薄常武面目和善地扶起女仆,主动把错误拦在自己身上:“不怪你们,都是我的错。”

    薄常武转向另一名端着饭盘的女仆,亲自尝尝了其中的羹汤,回头嘱咐女仆说:“再去煮两碗新羹吧,欢欢等会可能会吃点东西。”

    父亲职责履行完毕,薄常武不由分说地抓住杜小池右手,跨步走入厢房:“小池,你先劝欢欢吃点儿饭。若是让欢欢饿坏了,我死之后,哪还有脸见她娘啊。”

    杜小池在青楼附近见惯了人间狡诈,照理说,应该很容易看穿薄常武的刻意为之。可杜小池自幼缺乏父爱,闻听薄常武是薄欢欢亲生父亲,又下意识地把薄常武当成准岳父。心里有了种种铺垫,再见到薄常武貌似情真意切地关心薄欢欢,杜小池情不自禁地既为薄欢欢高兴,也为拥有薄常武这样的岳父高兴:“唉,我若也有这么一位父亲,那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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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房里,贺路千、杜小池如期见到了脸色苍白的薄欢欢。

    薄欢欢的狐魅面貌虽然稍稍不符合贺路千的审美,但不可否认,她的确是土著世界及玩家世界大众眼里的美人儿。

    绝食带来的饥饿,刺杀薄常武失败的遗憾,惊闻自己是薄常武亲生女儿的绝望,非但没有降低薄欢欢的狐魅气质,反而将她衬托的柔弱、可怜。杜小池看见薄欢欢,怜惜瞬间填满胸膛,心疼到两眼控制不住溢出泪花。

    霎那间,杜小池忘记了圆滑、忘记了世故,不顾场合地把薄欢欢狠狠拥入怀抱。

    而薄欢欢见到杜小池,先惊喜了数秒,而后又担心杜小池被薄常武胁迫,条件反射扮演起妒妇,恨骂杜小池三心二意,恨骂杜小池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让杜小池速速滚蛋。可薄欢欢对杜小池的关心,又能瞒住谁呢?

    薄常武耐心等待杜小池和薄欢欢小两口吵闹一阵,迟迟出声安抚:“欢欢,你不要骂小池了。你是我女儿,我怎会害你;小池是我女婿,我怎会拿你胁迫他。若非害怕幕后黑手害你,我早就送你与小池团圆了”

    薄欢欢理所当然一点儿都不承情,横眉冷眼驳斥薄常武:“鬼才是你女儿。”

    可是,情感上的憎恨,无法抹去血脉上的联系。

    当薄常武激活血脉共振,当薄欢欢不受控制地热血沸腾、面红耳赤,大家不得不承认:除非血脉共振另有其它不为人知的欺诈窍门,否则薄常武的确是薄欢欢生物学上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