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顾问鼎愣了一下，不由将目光转向那人。
这是一位魔族天骄，脸上戴着半边魔鬼面具，里面那颗眼睛始终闭着，只有另一只眼睛睁着，但眼白处却有符文流转，格外神异诡秘。
魔族天骄身穿白衣，一尘不染，一头白发不扎不束，气质非凡。
顾问鼎好奇道：“你是谁？”
魔族天骄道：“秦无极，家师境天魔尊，奉命前来抓你回魔族。”
听到对方如此坦然的把话说出来，顾问鼎也笑了笑，邀请道：
“这院子很快就站满了人，接下来也会大战不断，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来这吃点东西？”
秦无极略带诧异的看着顾问鼎，眯起那只满是符文的眼睛，问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境天魔尊可有跟你说了些什么？”顾问鼎笑着反问道。
秦无极哈哈大笑，大步走来。
萧衍想要挡住他，却听到顾问鼎说道：“让他进来吧，他杀不了我。”
“是，先生。”
萧衍微微点头，当秦无极走到他身边路过时，萧衍冷漠道：“你若敢伤先生一根汗毛，我便宰了你。”
秦无极淡笑一声，丝毫没放在心上。
“来抢吃的？”
小橘子瞪了瞪猴眼，赶紧把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摆在身前，示意这是它的。
“喝点酒，吃点小菜，不过分吧？”秦无极注意到了小橘子的举动，哈哈大笑道。
小橘子挪了挪屁股，嘀咕道：“那你把这些骨头渣渣都给收拾一下。”
“小事一桩。”
秦无极一挥袖子，所有骨头顿时化为齑粉，随风而散。
紧接着，秦无极拿出一尊香炉，袅袅青烟散开，笼罩住了整个凉亭，外界听不到里面的谈话。
顾问鼎给他斟满了酒，笑道：“境天魔尊让你来，是想让你问《人王经》一事？”
“原本正是如此，但现在看来，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秦无极盯着顾问鼎的双眼，单眼符文开始转动，并蔓延到眼眶四周，最终遍布半边脸庞，笑道：
“我这只眼睛，能看穿人心，能捕捉到寻常人察觉不到的细节，但前提是我的修为比对方高。”
“那你可看到我心里在想些什么？”顾问鼎面不改色的笑道。
“看不出来，但能够猜到，一定是骂我的。”
秦无极眸中精光一闪而过，摇了摇头，一口饮尽杯中酒，感慨道：
“早就听闻琴圣有个百花圃，光是花香所酿成的酒，就足以让人流连忘返，今日一尝，果真如此。”
顾问鼎又给他斟满，眯眼道：“你已经知道了答案，所以回去之后，魔族会举全族之力南下杀我？”
“不会。”
秦无极坦白说道：“就算知道你学会了《人王经》，魔族也奈何不了你，只是你的名字会一直出现在魔族的大案上，若有机会，必先杀你。”
顾问鼎并非山野散修，他是有大势力的人，魔族想要通过暗杀之类的手段解决顾问鼎，那也得问问人家九霄学宫同不同意。
“之前，我很担心萧家会将我学会《人王经》的事情给说出去，因为这样会给我引来天大的杀身之祸。”
顿了顿，顾问鼎又道：“但是，有天我去翻阅古籍，专门了解人王的事迹，发现他并非本界之人。”
话说到这，顾问鼎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盯着秦无极，希望能从对方口中得到一些准确的答案。
秦无极笑了笑，并没有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而是反问道：
“琴圣难道没有跟你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可以理解成，她不想在我实力微弱的时候，接触到一些无力扭转的事情，这样会影响到我的修行意志，所以不会跟我说这些隐秘。”顾问鼎说道。
“家师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许多事情，都是我自己去查清楚方才知晓，所以我很庆幸我有这么一双眼睛，但又很害怕。”
秦无极与顾问鼎碰杯，共饮，仿佛找到了知己，接着说道：
“人王乃仙界神灵，意外坠落人间，被亚圣纪道甫捡回到至圣书院养大，后来，他来到了清玄宗，拜师太玄天尊，于仙碑之下参悟……不，不能说是参悟，而是觉醒。”
“觉醒？”
顾问鼎瞳孔一缩，心头大震。
“是的，没错，觉醒。”
秦无极那只眼睛盯着顾问鼎，半眯起来，缓缓道：“你学会了人王经，应该知道人王经里的‘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乃是道家的九字真言秘术，以及三种剑术神通，夺命、斩仙、开天，但是……”
“别卖关子，继续说。”顾问鼎沉声道。
“看在你酒不错的份上，便与你讲讲。”
秦无极哈哈一笑，说道：“人王经里的‘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九个字，其实就是每一条大道的极致，它们虽与道家息息相关，但更像是一种障眼法，让人瞧不出其中暗藏的玄机。
而且，据我师尊调查，《人王经》其实叫做《极道经》，乃仙界大族的血脉功法，只有身怀此族血脉，方能觉醒功法，并踏上九条大道，轻而易举登临绝巅，飞升上界。
所以，就算师尊把碑文带回族里，那也跟一堆废纸差不了多少，因为没人能够学会。”
闻言，顾问鼎大受震撼。
秦无极的意思是，他与人王一样，都是仙界神灵？
蓝星……
是仙界？
说到这，秦无极眯眼道：“知道我为什么看不穿你的心思吗？因为只有仙界神灵，我这只眼睛才看不出来。”
顾问鼎连续喝了好几杯酒，这才稳住了心境，随后他看向秦无极，问道：
“你与我说了这些隐秘，是想让我做什么？”
对方既然把如此重要的秘密告诉他，那么肯定有所求。
“爽快！”
秦无极举杯一饮而尽，单眼中流露出强烈的野心，沉声道：“阴魔尊陨落，十大魔尊之位空出一个，我想让你助我成为魔尊！”
别人或许没那本事，但九霄学宫少宫主，绝对可以！
这也是秦无极找上顾问鼎的原因。
“怎么助你？”顾问鼎眯眼道。
“若能灭了萧家，杀了萧先或者萧雄，我便有资格争夺魔尊之位。”
秦无极哈哈大笑道：“其实琴圣和太玄天尊，根本没有与萧先达成什么狗屁协定，因为萧先就算把你学会《人王经》的事情说出来，世人也只会震惊而已。
像太玄天尊他们那些人，则知道你与人王一样，非本界之人，而是仙界大族神灵，与人王同宗同源。
所以，萧家杀你，是想夺你血脉，看看能否踏上那九条大道！
你我都有共同目的，不妨合作一把……”
秦无极盯着顾问鼎，一字一句道：“你灭萧家，杀鸡儆猴；我灭萧家，成为魔尊。未来我们若在战场上相见，只要你不成为大恒皇朝之人，不为女帝卖命，我便不与你为敌。”
“你怀疑我是人王转世？”顾问鼎说出了对方心中想法。
“是的。”
秦无极直言不讳道：“师尊说过，人王已经身死道消，哪怕他是仙界神灵，也不可能轮回转世，但我这人生性多疑，偏偏就相信这世上会有奇迹，所以我宁可相信你是人王转世，也不相信你是另一个仙界大族神灵坠落人间。
九霄学宫没有一统天下的念头，但大恒皇朝的那个娘们有，一旦你踏入大恒，我们将自动站在对立面，不死不休。”
说到这里，秦无极笑道：“说实话，你跟我是一类人，我们是天生的知己，也是天生的宿敌，倘若我亲手杀了你，会让我觉得以后的日子太过无趣了。”
“有一件事你可以放心，我是九霄学宫的少宫主，并非大恒皇朝的异姓王。”
顾问鼎笑了笑，举起酒杯，说道：“人王喜欢挑战天下群雄，我不喜欢，我只想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过着安稳踏实的日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今天你跟我说的这些话，反倒让我明白，为何我生下来就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养母将我带大。
或许我身上还有很多秘密，但管他呢，我的性格已经决定了我的未来，哪怕会有改变的那一天，那也是魔族举兵南下，肆意屠戮人族百姓的时候。”
秦无极也举杯，笑呵呵道：“也就是说，我们终究是宿敌，成不了知己。”
“知己者，往往是敌人。”
顾问鼎与他碰了碰酒杯，一脸正色道：“眼下，你我都有一件想干的事，何不先把它办了，再畅聊未来人生？”
“有道理。”
秦无极哈哈大笑，举杯痛饮。
……
外界。
境天魔尊看着两人在凉亭中有说有笑，双眼微微眯了起来。
他的爱徒秦无极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有时候连他也看不透。
但能与秦无极如此坐下来喝酒的……
顾问鼎是第一个。
也是最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