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声响起，列车拖着海涛般的雪风，跟着铁轨一起转向。
它仍没有丝毫减速的样子。
列车的自重太大了，被惯性拉着冲了很长一段路，最后断裂翻滚，冲入道边的原始森林。
乘坐轨道维修车的专员们蜂拥而出，纷纷跳上轨道车，准备向着列车残骸发动一场突击战。
轨道车开出去几十米，俄罗斯分部长发现恺撒依然保持着凋塑般的动作。
他没有跟大部队一起冲锋，只是扭头看着车来的方向。
很快俄罗斯分部长就明白了他为什么没有一起行动。
因为铁轨的震动没有停止！
还有一辆高速行驶的列车，就快进站了！
情报有误，竟然有两辆火车！
而且两辆火车相距如此之近，就如同后面那辆拼命在追赶前面那辆一样。
“跑。”
恺撒只说了一个字，然后拉着来不及思考的俄罗斯分部长跳下屋檐。
俄罗斯分部长扭头看到了飘飞的大雪中忽然闪过一道微弱的火光。
某种摩擦的热量扭曲了空气。
尽管看上去那只是一个微小的动静，但极度诡异，并且令人恐惧。
这时候部分专员也反应过来，离开轨道车，跟着他们跑动起来。
一颗狂暴的穿甲弹几乎贴着地面贯穿了铁轨，剧烈的爆炸将几十米的钢筋全部轰烂。
俄罗斯分部长这时候才来得及想恺为何如此做。
原来那是一枚红外线制导的超音速炮弹锁定了他们。
炮弹速度如此之快，他甚至没听到声音，要不是恺撒拉着他跑，恐怕他已经落入雪幕和那些没来得及逃出来的专员一同被炸成碎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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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秒钟后，震耳欲聋的炮声席卷了这个小站。
平静的山中村落转眼便化作硝烟弥漫的战场。
那辆车不仅跟在后面，还配备了直射榴弹炮！
他们已经无法继续再做更多的思考了，那些人显然是带着敌意冲他们来的。
俄罗斯分部长沉重的呼吸着，拔出刀枪，准备做殊死一搏。
……
就在此时，布宁的专车正在飞跃雪松林。
天空中，巨型直升机正卷着垂直的暴风，黑影遮天蔽日。
路明非惊叹的望着这一幕。
半个小时前，布宁的专列就开始减速，然后断开了车厢之间的连接。
成群的直升机从侧面靠近铁轨，工兵们娴熟地把沉重的钢钩锁在车厢四角。
机车，餐车统统被抛弃。
只有乘客和服务人员的卧车被吊起。
布宁那所谓的凭空消失术，不过是靠着雄厚的财力让火车做到了飞机的职能。
他把载人的车厢送上天空，再把剩下的车厢放在铁轨上继续奔跑掩人耳目。
或许克里斯廷娜说后面有一辆格鲁乌特种部队的火车跟着他们，布宁也早就知道了。
但是格鲁乌不对应该还不知道主要的车厢已经被吊走。
他们会傻乎乎地追着那辆空无一人自动驾驶的列车去向铁路的尽头。
据路明非所知，这节铁轨的尽头是雪山，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会一头撞在雪山上面，然后被迫停下。
“他们一直想知道我这辆车的最终目的地，可他们无论沿着那条铁路跑多少遍，都找不到一个岔口，这就制造了一种错觉，我们凭空消失在了西伯利亚的雪原上，哈哈哈。”
布宁一边抽着烟，一边大笑不止。
他似乎很享受把那些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快感。
“格鲁乌特种部队还能顺带帮我们解决一个小麻烦。”
他拍拍路明非的肩膀。
“根据我的情报，前方一座废弃的小站里，有一只神秘的部队在伏击我们，应该是为你而来的。”
路明非没有说话，连俄罗斯分部的行动路线都被布宁掌握了吗？
他心中有些疑惑，忽然觉得布宁的能量貌似不止局限于普通人的世界。
不多时，他们再度看到了铁轨。
一节深埋在雪中的铁轨。
靠着工兵的清扫，六节车厢被逐一放在铁轨上，重新完成拼装，并连接了新的车头。
看起来和原本那辆一模一样，甚至餐车布局都是一致的。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不会意识到这列火车的一部分已经被更换。
“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苏联在西伯利亚储备战略物资的事情吗？”
布宁声影悠远，像在说着几百年前的故事。
虽然实际上那个国家才消失二十来年。
“那些人低估了在西伯利亚修建铁路网的难度，低温和风雪阻拦了他们的进程，加上太空军备竞赛，最后导致伟大的计划只实现了零星一点，像你脚下这条铁路，就是他们在那个时期建造的。”
“联邦安全局不知道这条铁路？”路明非问。
“联邦安全局和国防部是两个部门，这条铁路只在国防部有资料储存，可国防部也没几个老人认识它了。”布宁遗憾道。
“能够想象那个场面。”路明非也有些感慨。
大概在大建设的年代，就是这条铁路贯穿整个西伯利亚，为年轻勇敢的男人们送去香烟、烈酒和心上人的信件。
可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大建设的年代消失了，它也跟那个年代一起被埋在了历史的长河里。
布宁流露出一股少年般的朝气和得意，仿佛跟他炫耀自己的收藏。
联想到他之前说自己是在西伯利亚长大的。
路明非明白那些烈火似的鲜花着锦的红色年代就是他的青春。
即使时过境迁，人走茶凉，在布宁的记忆里，那个美丽的西伯利亚，也仍然停留在最美好的年代。
……
火车缓缓地驶入站台。
它已经穿过了广阔的西伯利亚高原，但是离路明非目标地点还差得远。
只是它不得不在这里停歇，因为车头的燃料基本上消耗殆尽了，物资也需要及时的补充。
服务人员贴心地把红毯铺到主人车厢前，零一身青灰色大衣冷着脸下车。
苏恩曦站在她旁边托着她的手，宛如古代宫殿里服饰娘娘的丫鬟。
其他的客人就没有这样高级的待遇了。
同样踩着高跟鞋的克里斯廷娜差点就在月台上摔了个狗吃屎。
好在路明非就在她后面，顺手拉了她一把。
“谢谢。”克里斯廷娜小姐故作镇定地表示了感激之意。
路明非没理会她，一副“我跟你不熟”的样子，转头去环顾四周环境。
克里斯廷娜也不在意，她知道路明非这么做是在隐藏她的身份，便也转头学起路明非的样子查看起周围环境。
这里不是一处小型站台。
月台宽阔到足够停放重型列车，但四面都是松林，远望是连绵不断的群山。
她不理解这鸟不生蛋的地方为什么要修建这样一座大型车站。
“我们要在这里休息片刻，补充燃料，容我带大家看看我的故乡。”布宁彬彬有礼地为众人解释。
“你在一个火车站长大？”克里斯廷娜小姐语出惊人，完美的展现了自己大脑的线性思维模式。
布宁笑而不答，带着他们穿越树林。
经过一片铁丝网后视野愈发开阔。
最后竟然看到了建筑物，矗立在远处。
而他们脚下踩着的道路笔直宽阔，和莫斯科的街道没什么差别。
这里有一座城市！
路明非微微睁大了眼睛。
整齐住宅楼、竖着粗大烟囱的发电厂和街边随处可见的商店。
十字路口的喷泉已经封冻了不知道几何岁月。
可见这里当初是怎样热闹的一派景象。
城市的规模并不大，但该有的一样不少。
布宁的先遣部队已经给小城市做了简单的收拾迎接客人。
街边挂了彩灯和其实，结冰的街道清扫得如同镜面。
它像是沉睡在记忆胶囊中很多年的老古董，现在被人重新唤醒用作服务。
克里斯廷娜本该表现得更加矜持一点。
但是这里的一切都让人感到新鲜好奇，没走出半条街她就趴在小卖铺的玻璃上了，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就像小孩子进了迪士尼乐园。
布宁打了个响指，立刻就有服务人员从角落里走出来。
他们手中拿着托盘，托盘上是杯装的红酒。
路明非和其他人一样拿了一杯，不过没喝。
城市的中央是一座巨大的环形建筑，建筑前立着直冲天空的列宁凋像。
这地方看起来像是教堂或者大型演播厅。
红毯一直铺到列宁脚下，他们沿着阶梯一级级登上，往里面是工厂般的构造，大大小小的阀门，随处可见的“危险”标志。
原先的照明系统或许是不能用了，布宁的团队用大量的应急灯照亮了客人们脚下的道路。
“欢迎诸位光临新西伯利亚023号城市。”布宁在一扇门门前停步，转过身来张开双臂，“有些人不是第一次来了，但也有些朋友是初次光临，安全区域为大家收拾好了请随意参观，有特殊需要的朋友请打响指呼叫服务人员。”
说完，他看向路明非和零。
“不介意的话，请皇女殿下和路先生跟我走。”
路明非能察觉到人群中有一束光盯上了他。
那是克里斯廷娜的目光。
布宁这次好像没准备邀请其他人，待到路明非他们走进去后，钢铁大门自动合上，把其他人拒之门外。
布宁带着他们穿过长廊，走到了尽头的门前。
门背后是一间苏联风格的办公室。
家具摆设陈旧了点，但还勉强能坐人，甚至说得上舒适。
布宁示意他们在皮沙发上坐下，为他们倒上伏特加。
尽管他之前在火车上就跟路明非说他看中的不是罗曼诺夫家族而是路明非，但到了谈判的时候布宁面对着的人还是零。
路明非就是个陪衬，似乎他不来也没什么影响。
零端着酒杯，直视布宁的眼睛。
布宁倒是没直视她，若他也直视的话，两伙人间的火药味就太浓了一点。
“我出生在这座城市，在我偷偷钻进一列火车离开之前，我知道的世界就这么大，我的父母也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操作工而已，但他们对自己的工作非常自豪，总是跟我讲我们会在这里住上一百年，完成祖国伟大的事业。”
“但你还是离开了。”零说。
“因为有一天我看了场关于莫斯科的电影，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外面的世界这么大，女孩这么漂亮。”布宁抽着烟斗，“就在那一刻我想明白了，一百年太久，我想要活的更精彩一点，至少要看看外面的女孩是不是那样好看。”
“你说这里是个城市，比起城市，它更像一个科研基地。”
“您观察的很准，这里就是前苏联的科研基地，足足三万工人、军人、科学家住在这里，他们的使命是研究出聚变核反应堆。”
“不是说人类至今都还没造出来能用的聚变核反应堆么？”路明非皱眉。
“你说错了，实际上他们已经造出来了，只是无法应用而已，毕竟这东西不够稳定，一旦约束失效，就是颗超大号的氢弹。”布宁说。
零点了点头，注意力并没有放在前苏联的科研成果上。
那个时代的苏联造出来太多幻想中的科技，但又因为没有实用价值而被抛弃了。
这造成的结果就是巨量的军事用资拖垮了曾经屹立在世界上的庞然大物。
“它叫023号城市，按照命名方式说明它还有类似的城市？”
“是的，广袤的西伯利亚无人区里有上百座这样规模的军事城市，它们都有各自不同的职能。”
“所以你们每年在这里聚会，是为了交易这些技术？”路明非猜测地问。
“虽然是些不成熟的技术，但客人们出起价来还是蛮康慨的。”
布宁叹气：“很抱歉我亲爱的朋友们，我欺骗了你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不知道你们是否还愿意与我再次合作，把真实的坐标告诉我，皇女殿下。”
零的脸色纹丝不动，保持着高冷端庄。
“我给你的就是真实的坐标。”
布宁一脸嫌弃：“别逗我了，我已经派人去过那里了，那地方是片原始森林，除了野熊和狐狸外，什么都没有。”
“拿到我给你的坐标，你觉得找到了新的军事城市，说明你也没有掌握西伯利亚的全部军事城市的坐标。”零继续发问。
布宁知道自己被她的话术压制，却也不在意。
“苏联解体的时候这些城市的资料也莫名其妙的遗失了，这些年来我通过各种途径去挖掘它们，却始终没找到记载中的三大神座。”
“三大神座？”
这个名字过于中二，路明非听到后情不自禁地吐槽了一句，“你们是要拍什么玄幻电影吗？”
布宁解释：“具体的是关于三个最神秘的研究项目的城市，分别是超级战士、永生与‘关于神的研究’，它们的价值无法估算，所以被称为三大神座。而你们提供的那个坐标很有可能就是‘关于神的研究’的项目。”
“苏维埃应当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才对。”路明非挑眉说。
红色政权怎么能搞封建迷信呢？
“事实上确实是这样，可是有人意外地发现了神的尸体。”
布宁的神色有些诡异，他放低声音，生怕有其他人听到他们的对话一样。
神的尸体……
路明非的脸上表现出了惊讶之色。
虽然他心里倒还算平静。
因为对于布宁来说所谓的“神”他可能已经见过好几只了。
表现得惊讶只不过是为了显得自己更合群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