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凌……是她……”芄兰看着晕倒在地的阿凌，连忙与周氏一同将其扶起。
“还好我们今日来了一趟周家宅子……”周氏谈了一口气。
周氏与芄兰为何丝毫不慌乱？这还要从昨天夜里，芄兰回到家中说起——
“如此说来，阿娘是早已知道阿凌的身份了……”
芄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么多年来与阿凌朝夕相处，竟从未发觉过异样。
周氏点了点头：“小戎因为与桑仲来往较多，桑仲那小子，教了她不少识傀防傀的法子，她很早以前就发现了阿凌的真实身份。我与小戎担心你会害怕，这才一直没有告诉你。那日，老爷要找赏金人来，我就心里慌得很，如何劝也劝不得，我还以为那日……哎……”
“原来……唯独只有我不知道……”芄兰淡淡说道。
周氏叹了一口去，去拉住芄兰的手：“是阿娘的疏忽。这件事如此重要，的确需要让你也清楚才是……”
“阿娘，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如今，阿娘打算怎么办？”
周氏犹豫了一下，道：“芄兰，你是否有什么打算？不如，依你所见？”
芄兰点点头道：“我和桑仲想了一个法子，决定试试阿凌。”
“但……”周氏一听此话，有些焦急，“阿凌一直以来是个好孩子，这其中必然是有些误会……”
芄兰点点头：“阿娘你且宽心。如今爹爹已经松口了迁居一事，这件事阿凌也功不可没。我也相信阿凌妹妹并未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只是，这件事毕竟事大，即便不是坏事，我们也需知晓其中的渊源。”
周氏听罢，欣慰地一笑：“阿凌在秦府养伤，等她回来，我们再细聊。明日，你先随阿娘一同去一趟周家宅子，看看有什么需要打点的。”
“好。”
时间回到现在——
“这老宅四处都是灰，可怎么是好……”周氏不知该将阿凌至于何处。
燕燕歪着脑袋，对着卧房一张破旧的老床微微施法，那床榻上的灰尘竟然就都没了！
“这孩子该不会也是……”芄兰有些愣神。
周氏来不及多想，连忙将阿凌放在了床榻上。
“姐姐为了救大家，受伤了。”燕燕眨巴眨巴圆乎乎的大眼睛，认真说道。
“大家……”周氏有些不解，“芄兰，看来我们不清楚的事很多……”
芄兰担忧地看了一眼昏厥中的阿凌，她和周氏并不是要责怪阿凌隐瞒这一切，而是心疼她独自一人抗下了所有。
“这傀鬼要如何医治……为娘也没有想法……”
“燕燕可以。”
燕燕吨吨吨走到阿凌身边，将手放在了阿凌的额头上。
只见一系粉色的光晕从燕燕的掌心显现，随后被注入进阿凌的身体中。
“哎呀，这妮子，瞧着比阿凌可厉害不少。”周氏摸了摸燕燕的头。
片刻，阿凌抽动了一下手指，双眼缓缓睁开来。
一瞧见周氏与芄兰的脸，阿凌便惊了一下，立刻支起身子来。
“阿……娘……阿姊……”阿凌有些犹豫地叫出这两个称呼。
“阿凌，你是阿凌，对吧？”
芄兰见周氏没有说话，便由她来问出这个问题。
阿凌一见芄兰如此说，看来她们是都知道了，只得点了点头。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周氏终于压制不住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嗯……是小戎拜托我的。”阿凌叹了一口气，决定从头说起。
“不知阿娘与阿姊是否还记得小戎病重，大雨那日吗？”
这句话，将所有人的思绪都一同拉回了那个雨夜。
“陆昌远不知听谁说，是因为我一直在吸食小戎的精元，所以才导致小戎重病，就寻了猎鬼人来。小戎为了救我，让我取走了她的元神，幻化为她的样子，替代她，活下去……”
听到这里，芄兰仰起头，深呼了一口气。
她强忍住泪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尽管那晚，她得知阿凌是傀鬼已被驱散后，就已经大哭了一场。
但如今，她是经历了两次失去妹妹的苦痛。
那日是阿凌，今日是小戎。
一旁的周氏也垂下了眼眸，泪水无声无息地从她眼角落下。
小戎毕竟是她唯一的亲生女儿，但这么多年以来，她早已将阿凌视为己出。
她知道，若是小戎不想出这个法子来，她恐怕会失去两个女儿。
只是如今知道了真相，一时之间，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阿凌。”
许久，芄兰才回过脸来，看向阿凌。
“你和小戎都是我的妹妹、阿娘的女儿，无论离开的是谁，我和阿娘都会难过。只是没想到，这样的难过经历了两次……但好在，是误会的两次，不是真的两次。若小戎不做这样的决定，或许现在我与阿娘……”
“芄兰阿姊……”
上一世，就是落下了周氏与芄兰二人相依为命的结局。
芄兰的天性善良、不争不抢，周氏依赖陆昌远、对狄氏一味退让。
只剩下她们二人，在这偌大的陆府自然是孤立无援，最终未得善终。
一想到这里，阿凌后背还会发凉。
好在这一世，阿娘在，阿姊也在。她们母女三人，定能重新站起来。
芄兰拭去眼角的泪水，从身后拿出了两枚香囊来：“这是桑仲给我的。昨日，他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件事。我告诉他，其中定有隐情，你断不会伤害小戎的。于是我让他给了我两个香囊来寻清真相。”
芄兰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你是有意杀了小戎。我就把有柳叶粉、糯米和朱砂的这枚香囊给你。这个香囊桑仲做了特殊的处理，傀鬼无法感知。但凡配单这个香囊的傀鬼，会被香囊慢慢腐蚀邪元。”
说完，芄兰将这香囊扔到了一边，又拿起了另一个：“如果，真的如我猜测那样，是小戎与你之间的约定，就把这个给你。”
芄兰将淡蓝色的那枚香囊递给了阿凌，阿凌迟疑了一下，接了过去。
“这个香囊，会掩盖你的邪元之气。命术在天和之下的人，即便与你近在咫尺，也完全无法察觉你的邪气。”
阿凌接过香囊，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番。
忽然，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问道：“芄兰阿姊，你既然知道我是傀鬼，为何还愿意相信我，还……劝说桑仲……”
听到这个问题，芄兰一把握住了阿凌的右手，阿凌一惊。
“你看看你的手——”
听闻芄兰这样说，阿凌才注意到，自己的右手上还有斑驳的伤痕。
那伤痕坑坑洼洼，像极了烫伤后的样子。
由于自己整夜元气大伤，这伤到现在都还没好。
“虽然我对傀鬼的了解不多，但大家常把防傀鬼的法子挂在嘴边。有些偏方我不记得，但这朱砂、桃木还有玉，是为数不多普通人拿着也能灭傀七分命的东西。你为了我们母女三人能摆脱爹爹与狄氏的欺压，冒着身命危险，拿着桃木剑去比武。你若真的害了小戎，又何必多此一举。”
阿凌恍然大悟地点点，芄兰心一向细腻，但没想到她能在震惊与惊慌之余还能想得如此周全。
“那阿娘……不……是夫人……夫人她……”
阿凌忽然想起周氏来，想必，她也应该知晓这一切的真相了……
“你且，继续唤我做阿娘便是。”周氏微笑道。
“当年，是我救的你。这么多年来，我早已把你当做我第三个女儿。如今一切明了，我和你芄兰姐姐一定会帮你守好秘密。你且，安心嫁入秦府。”
“夫……阿娘……”阿凌感觉自己的鼻子一算，眼眶热热的。
原来她一直被当家人对待，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可听到“嫁入秦府”，阿凌的神情又暗淡了下去：“阿娘、阿姊，我……我同秦将军说了退婚……”
“退婚？这……是为何？难道是他瞧出了你的身份，要取你性命？！”周氏的情绪也变得焦急起来。
阿凌愣了一下，还真是被周氏言中了……
但她不想让周氏与芄兰担忧，只是道：“秦将军对我并无情谊，我对他……也是如此。当初要嫁给他，也是因为陆施姚与圣旨。如今，我们母女三人成功迁居了周宅，也就渐渐会与那陆府毫无瓜葛，这婚，也不必强结……”
“妹妹，阿姊支持你！”芄兰一把握住阿凌的手，“你不爱他，嫁去了也不快乐。更何况，此人身份特殊，你与他待在一起凶多吉少。”
周氏也点点头：“对了，昨日你不是在秦府养伤，怎么会晕倒在竹林外，还带着一个……小姑娘……？”
“想必，阿娘与阿姊应该知道燕燕的身份了……”
周氏与芄兰一齐点点头。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再隐瞒下去。昨日，其实我与秦将军一同在竹林解决傀鬼肆虐一事。燕燕是我们从恶人手中救下来的。她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孩子，被控制了心智，根本不知道自己已沦为杀戮的武器……”
“哎……”周氏伤感地叹了一口气，“没事，燕燕就留在我们身边吧，有我们看着她，她无恙，他人也就无恙。”
“我也正有此意。”芄兰也跟着说道。
“如今我们母女三人……现在是四人了。既然已摆脱了过去，那就从此刻重新开始。”
周氏拉着阿凌、芄兰和燕燕的手，将她们四人的手放在一起。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