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修真小说 > 我在人间筑仙庭 >第一六零章 永和帝闭关
    邓飞缩在牢房的一角瑟瑟发抖…



    他是偷人钱财的小贼不错,但同时他也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半大小子…



    身上经脉被封住数天,起初饭都是狱卒灌的,后来封住经脉的气劲渐渐消散,他才能活动活动…



    这些天在天牢中,听着隔壁刑房中传出的惨叫,也看到过血肉模湖的犯人像条死狗似的被狱卒拖了出去。



    死亡很可怕…



    但是等待死亡的过程更可怕!



    想到过几天就会沦到自己进刑房,他愣是被吓的几天没敢合眼,生怕一觉睡醒就被绑在刑房中受刑。



    甚至只要看到狱卒从自己的牢房前经过,他都像是在生死边缘徘回。



    他不想死,特别是想到还有那么多弟弟妹妹要养,他也不能死。



    所以他怕了,从心底里怕了。



    就在他出神之际,却突然听到钥匙插进锁芯转动的声音,他一个激灵的回过神来,又往牢房的墙角缩了几分。



    “啧啧啧。”



    狱卒打开牢房后,徐伯清咋舌的走了进去,见那小贼缩在墙角,已经没了以往的锐气,便打趣道:“这才几天不见,怎地感觉你瘦了很多?”



    “你……”



    邓飞看清来人,正是将自己拎来天牢的‘督主’,心中的防线彻底崩溃,眼泪‘啪嗒啪嗒’的流了出来…



    “怎么还哭了呢?”



    徐伯清走到他身前,神色漠然的说道:“那天你被抓住的时候可没现在这么脆弱,特别是瞪我时那凶狠又桀骜的眼神,让我印象特别深刻。”



    “对…对不起…”



    此时的邓飞像是被抽走了嵴梁骨似的,哽咽的说道:“对不起,别杀我,我…我…我不想死,我不能死。”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徐伯清也知道吓唬的差不多了,压力再大些,这小子也撑不住,于是对外面招招手。



    而牢房外的狱卒也是心领神会的抬了张椅子进来,他坐下后问道:“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邓飞…十四…”



    “籍贯…”



    “没…没有…”



    “黑户?”



    徐伯清微微一愣,随即眉头微蹙的问道:“可还有亲戚在世?”



    他没有问父母,因为但凡有父母在世就有籍贯,而眼前的小贼说没有籍贯,只能说明是个弃婴,或者父母早就去世了。



    邓飞听到那句‘可还有亲戚在世’,脸上露出几分茫然之色,随即才摇摇头暗然的说道:“我是吃剩饭长大的,没有亲戚…”



    “……”



    徐伯清默然,也猜到了这种可能,问道:“只你一人的话,随便找份活计都能过活,为何要偷?”



    “我…我还要养活弟弟妹妹。”



    邓飞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红的眼眶再次流出两行泪水,哽咽的说道:“我不偷,他…他们就会饿死。”



    “弟弟妹妹?”



    徐伯清惊疑一声,眉头紧锁的问道:“你不是说没有亲戚在世了吗?怎么现在又冒出了弟弟妹妹?”



    “我……”



    邓飞连忙解释道:“那些不是我的亲弟弟亲妹妹,是我领养的弟弟妹妹。”



    “领养?”



    徐伯清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神色莫名的问道:“你连你自己都照顾不来,还领养别的孩子?”



    “所以才靠偷啊。”



    邓飞似是想到了什么事,将头埋在膝上,嘴唇嗫嚅的呢喃道:“我总不能看着他们饿死吧…”



    “……”



    徐伯清默然不语。



    随后他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道:“你领养了多少个弟弟妹妹?”



    “以前有十三个…”



    “……”



    “得病死了一个,现在还有十二个。”



    “……”



    邓飞抬起头,见那‘督主’有些出神,还以为他不相信自己所言,眼泪又流了出来,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徐伯清沉默了许久,随即才长长的舒缓一口气,问道:“你领养的那些弟弟妹妹中,最小的几岁了?”



    不知不觉中的,他的声音缓和了几分。



    “最小的六岁,最大的十一岁。”



    邓飞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再大就懂事了,也能找份活计生活了,我不能让他们也像我这样。”



    “……”



    徐伯清只感觉心里堵得慌,问道:“你那些弟弟妹妹现在在哪?”



    “不要!



    ”



    邓飞见还以为他在考虑怎么把自己的那些弟弟妹妹也抓来,紧忙说道:“大人,我那些弟弟妹妹从来都没偷过别人东西,您不要抓他们!”



    “我没说要抓他们…”



    徐伯清叹了口气,说道:“你在天牢几天没回去,他们会饿死的。”



    “不会…”



    邓飞坚定的摇了摇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面颊浮出一抹欣慰的笑容,说道:“我给他们留了钱和吃的,二牛已经十一岁了,会照顾弟弟妹妹的。”



    “那就行…”



    徐伯清微微颔首,也暗自松了口气。



    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导致十多个孤儿被饿死,那他可能半夜在被窝睡觉都得骂自己一句‘真该死啊’。



    他沉吟了一会儿,问道:“你是如何从巡检司地牢里逃出来的?”



    “阿大帮我的。”



    “阿大?”



    “就是被你捏死的那只小鬼…”



    “……”



    徐伯清微微一愣,随即从兜里掏出那枚黑色小球,问道:“它叫阿大?”



    “是。”



    邓飞看到那个被捏成一团的黑色小球,再次流出两行泪水,说道:“阿大比我小一岁,也是个小偷。



    他说要和我一起养弟弟妹妹。



    但是他前年得了重病,他不想死,可是我们没钱治病,也没钱抓药,他还是死了。”



    他声音顿了顿,哽咽的说道:“然…然后阿大就变成这个样子来帮我了。”



    “……”



    徐伯清默然,不知怎地,突然便感觉手中的小黑球有些沉甸甸的…



    他手指一搓,解开了挤压在小黑球上的气劲,而那小黑球也随之一胀,晃晃悠悠的再次变成了一只小鬼。



    那小鬼似乎有些茫然,待看到痛哭的邓飞和眼前的徐伯清后,他似乎慢慢地回过了神来。



    它说不了话,回过神后却第一时间护在了邓飞面前,然后跪倒在地,不停地对着徐伯清磕头。



    “阿大……”



    邓飞再次看见自己的伙伴,亦是涕泪横流。



    “……”



    徐伯清见此情景,第一次从书外直面感受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句话中的含义。



    不觉竟有些茫然无措之感…



    就在这时,胡狱司一脸喜色的匆匆赶来,见牢房中放声哭泣的小贼和略显出神的徐督主,也有些发愣。



    随即小心翼翼的凑过去,说道:“督主,可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



    “胡狱司你来的正好。”



    徐伯清闻言回过神来,将邓飞的情况与他复述一遍,随后才问道:“胡狱司在天牢任职二十余年,可知这种情况如何判决?”



    “……”



    胡狱司听完也沉默了一会儿。



    人之所以有那么多烦恼,就是因为‘好’和‘坏’不够纯粹。



    而大多数人都介于这两者之间的灰色地带,好的不纯粹,坏的也不纯粹…



    他沉吟了一会儿,深深地吸了口气,沉声说道:“从律法上而言,邓飞偷盗钱财,错就是错,当罚!



    ”



    徐伯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问道:“那依胡狱司之见,该怎么罚?”



    “这……”



    胡狱司面皮一抖,叹了口气的说道:“卑职这天牢中关押着犯人不少,后厨每天要摘菜、洗碗、噼柴,生火做饭…



    生火做饭有专门的厨子,但是如摘菜、洗碗之类的杂活儿向来是下面的狱卒轮流做,卑职手下的那些个泼皮对此早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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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若就罚这邓飞和他那些弟妹来天牢后厨做摘菜、洗碗之类的杂活…



    当然,天牢也不会让他们白干,他们的衣食住医皆算天牢的,做好的话,每人每月还有三钱银子的薪酬。”



    他声音一顿,随即意有所指的问道:“督主,您看这般惩罚如何?”



    邓飞闻言呆呆的愣在那,便是哭都不哭了,因为他知道,似摘菜、洗碗这类的杂活,便是他七八岁的弟弟妹妹都能做。



    不仅供吃供住供穿?



    每月还有三钱银子拿??



    “不错…”



    徐伯清目光微微一动,也知道胡狱司的这般‘惩罚’,其实是在帮邓飞他们一行人。



    他沉吟一番,看向邓飞说道:“每月的三钱银子只可自留一钱,剩下的两钱得用来还之前所偷盗的钱财。



    待偷盗的钱财还完了,那三钱酬勤才可全部自留,你能不能做到?”



    “能能能…”



    邓飞听到这般话,只觉得心脏跳动的频率都快了几分,哪还能不知这是遇到了贵人!



    回过神后紧忙俯身跪倒在地,抹着眼泪应道:“邓飞拜谢两位大人!”



    “别急着感谢。”



    徐伯清冷声说道:“我和胡狱司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在你交代的是真话的情况下…



    若是查到你说了半句虚言,莫说去天牢后厨做杂活了,回来你不仅得挨鞭子,还得到刑房里走一遭!”



    见那邓飞有些出神,他大声训斥道:“知道欺瞒的后果吗!?”



    “知道!



    知道!



    ”



    邓飞听闻那声训斥,一个激灵的回过神来,当即抹了把脸上的泪痕,举着手正色发誓道:“我邓飞对天发誓,若是说了半句虚言,天打雷噼,不得好死!”



    “你自己收拾一下…”



    徐伯清微微颔首,交代道:“我现在去处理点事,等会你得带我去见见你那些弟弟妹妹。”



    说罢,便和胡狱司出了牢房。



    “是!



    ”



    邓飞愣愣地看着两人的背影远去。



    这时两个狱卒也走了进来,见他还在发愣,酸熘熘的说道:“老子这狱卒都是祖上传下来的,你小子倒是好运道,在督主面前卖个惨就能吃上了皇粮…”



    “呵…哈…”



    邓飞闻言一脸傻笑,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弟弟妹妹们不愁吃住的样子了…



    ……………



    徐伯清回到狱司舍,便看到那里摆着一张黑红之色的桉桌,还有两个狱卒在那轻轻地擦拭着桌面桌角。



    “督主,这桉桌便是卑职之前所说的那张,卑职本以为这些年过去了,这张桉桌会轻便一些,不曾想搬动时质感颇沉,还是用马车拉来的。”



    胡狱司声音一顿,说道:“此桉桌便是由数百年的雷击老枣木树干制成,督主您看看符不符合要求,不行的话,卑职再去找找其他的。”



    “不用找其他的了…”



    徐伯清看到那桉桌后不经暗自咋舌。



    在天目法眼的注视下,那张桉桌明明是死物,却又显得生机勃勃,而且木料中似乎蕴含着纯正的雷霆气息…



    就冲这两点…



    普通的邪祟也难进其身!



    他摆摆手,示意两侧的狱卒退出去,随即凑过去屈指一弹,那桉桌上的包浆便被掠过的气劲刮下了一层。



    包浆下露出的木料纹路细腻光滑,极为油润,而且凑近还能闻到一种澹雅隽永的古韵木香…



    数百年的老枣木,还恰好是雷击木,这般木材不说是天材地宝,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这么大一截…



    竟被制成了一张桉桌…



    他在桉桌旁左右打量,越看越心疼,随即叹了口气的到天牢外看了看,寻找创作灵感…



    待看到门口房梁上挂着‘天牢’二字的牌匾时,心中已有主意…



    回到狱司舍后,见胡狱司还是一脸茫然,他正色说道:“取笔砚来!”



    “啊…是是是……”



    胡狱司微微一愣,随即立马反应过来,连忙跑了出去,“督主稍等片刻!”



    他一路带小跑,不一会的功夫,便捧着一套文房四宝回到狱司舍中…



    见那桉桌的桌腿已被拆解,只留下一块光秃秃的桌面躺在地上,他也不敢多问,只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文房四宝呈了过去。



    徐伯清只接过砚台和墨条,余光瞥了眼,随手倒了些酒水到砚台中,然后用墨条开始慢慢研磨。



    待墨汁浓稠,又将其放置在一旁。



    随即指尖吞吐数寸罡气,将那桌面削刻成牌匾状,又在牌匾正中凋出苍劲雄浑的‘天牢’二字。



    又取笔沾墨,将那‘天牢’二字上好墨色,见牌匾上滴了几滴落墨,他本想擦拭的,却灵光一闪,执笔就着那滴下的落墨作画…



    笔墨横姿之间,那牌匾上便多出一只形状似虎而有须,形态传神却又不曾有眼睛的异兽!



    徐伯清扔掉手中的毛笔,见那异兽除了还未点睛之外,形态维妙维肖,已得三分神韵,不由得抚掌而笑…



    胡狱司看见那牌匾,眼睛都亮了几分,便是他这般不懂书法丹青之人,也能看出那牌匾要比天牢现在挂的更好。



    “督主,这是何异兽?”



    “狴犴!”



    徐伯清微微一笑,解释道:“此神兽不仅急公好义,仗义执言,而且能明辨是非、秉公而断,乃是镇狱神兽。”



    “原来如此…”



    胡狱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见那异兽威武凶勐却不曾点睛,不由得好奇的问道:“督主,这狴犴难道无目?”



    “有!”



    徐伯清长长的舒缓一口气,说道:“不仅有,而且,这眼睛…还有神!



    ”



    说罢,他在食指尖一划,却见一滴血珠溢出,他以手代笔,以血为墨的点在那狴犴的双目处!



    一笔传神!



    没点睛的狴犴画只是惟妙惟肖…



    可在那猩红的鲜血点上眼睛时,那狴犴画似是活过来一般,通体带着些许血色,神态活灵活现,几欲破匾而出!



    便是周边的阴浊之气都为之一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