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都市小说 > 寻金铁卷 >第三十七回 狼狈为奸
    狼群的里头,当真需要军师吗?

    还真别说,故老相传的那个成语“狼狈为奸”里头,说得正是这“狼军师”的事情。

    野狼、豺狗、狐狸这种犬科动物,因为身材赶不上老虎、熊瞎子那么大,所以靠着食物消化出来的那点营养,基本上全跑到脑子里头了。论起阴谋诡计来说,山野里头的猛兽毒蛇就算加起来,恐怕也没有他们的花花肠子多。

    相传大唐年间,有个姓钱的农夫。下午去山上砍柴,日暮而归遭遇狼群尾随。这老钱是个在山林里走惯了的主,知道野狼四肢短小、爪子又不够锋利,不善攀爬。正好在不远处看见了一个草垛,三下五除二地就爬到了草垛上头避难。

    下面的群狼眼见煮熟的鸭子就在眼前却吃不着,急得团团乱转,头狼在下头低吼了几声,立马有三两头半大野狼,背开大部队朝远处跑去了。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叫“人有人言,兽有兽语”。

    老钱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也不由得在心里头一个劲地发毛。但是他守着个大草垛子在屁股底下,倒也觉得踏实,狼群就是再聪明那也只是个畜生。只要是能和这群野狼耗到天亮,等明天白天往来的行人多了,他自然可以获救。

    谁料正待这时,打不远处又来了一群野狼,霎时之间真叫个群兽簇拥,万狼齐喑,看这排场,准是狼群里面的大官。

    老钱定睛细看,只见狼群之中,多了个身材矮小,却排场十足的野狼。低低切切地不知是在和狼群嘀咕着什么,少倾之后,群狼各自腾跃起来,围着大草垛子,就开始用嘴巴往下拉扯草料。

    都说“扬汤止沸,釜底抽薪”,要解决问题,破坏问题的根本很重要。

    这草垛子看起来又高又大,可是底下的草料如果让狼群给掏光了,坐在上头的老钱,早晚都要掉下来摔个半死。

    眼瞅着大草垛崩塌在即。老钱站在上头是晃晃悠悠,摇摇欲坠,赶紧扯着脖子大喊救命。万幸的是刚好附近有几个樵夫经过,看见群狼扑草,赶紧解下了肩上的柴火,拎起斧子、高举火把,冲过来救人。

    野狼怕火,又怕响动,一见有人群过来了,立马四散而逃。而刚才端坐在群狼当中的那个“军师”,则因为群狼溃逃得慌乱,而被不慎甩下了狼背。老钱和几个樵夫围上去一看,就见那只野狼长得只有土狗那般大小,圆眼睛尖嘴,前腿长后腿短,似乎不善奔跑才被落了下来。

    看见众人围上来了,这只狼军师像是人一样,又是磕头又是作揖,似乎颇有悔恨的样子。老钱转念一想:我和它无冤无仇,是它要吃我在先,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事后用石头将这狼军师砸死,把它拎进了酒肆里头,替这些救命恩人们多填了一道小菜。

    上头这个故事,打唐朝的时候开始就在民间流传,有说姓钱的爬上的是草垛,还有一说是柴火垛,但归结起来,都是一头狼军师,指挥者群狼如何吃人。

    看见那前腿长、后腿短的特点,您应该也猜着了,这家伙其实就是咱们所谓的“狈”。

    传闻这种动物像狼而非狼,自己没有行走的能力,需要借助其它的狼族伙伴帮忙,才能行动或者觅食。可是这种动物的脑子却是绝顶聪明,往往在群狼当中,扮演智囊的角色。一群野狼当中,如果有了狈的加入,那绝对是如虎添翼,大杀四方。

    在马士图的话里话外,无不透露着狼口岗子上头,就住着这么一支兼具司令官与军师的野狼部队。

    夜色四合,留在矿上的几个崽子,在处理完了手头的工作以后,和杜老四、金得海这两个主事的道了别,就转身回了绺子。眨眼之间,碃口边上的简易帐篷里头,就只剩下了原定在今天看守矿脉的六个人,加上梁布泉、赵友忠爷俩,杜老四,还有金得海。

    长夜漫漫,孤灯一盏。

    毕竟昨天晚上在矿上刚死了六个,时下这十个糙老爷们各自揣着各自的心事,全都盯着那盏包上了一层油污的煤油灯出神,没有一个人吭声说话。

    梁布泉在傍晚收拾采矿工具的时候,曾经和赵友忠提了一嘴狼口岗子上的事。赵友忠只是对他笑笑,至于应当如何防备,怎么处理潜在的威胁,却没有给出一个具体的实施方案。

    当他问到要不要布置个什么机关阵眼的时候,赵友忠也只是淡淡地反问了他一句。

    “当初你在秧子房对付那只老虎的时候,是机关阵眼好使,还是带响的家伙事好使?”

    他其实也明白赵友忠说的是什么意思。

    狼狈也好,还是老虎也罢,只要是活物,枪杆子终归是要比机关阵眼更加灵光。即便是真在岗子上遇到了狼群,也不过是一梭子子弹,或者两梭子子弹的问题。

    这佛顶珠上的管事的,通常使得是德国造的二十响盒子炮,论起这种枪的杀伤力,十五米之内就是打死一头黑瞎子都不在话下,绝对不是民间的土枪鸟铳可以比拟的。看着北斗七星逐渐从山尖上头露出了勺子把,梁布泉不由得悠悠地叨念出了那句金门的小口诀:“看岚下岭,闻气望川;长舌问鬼,倒地听仙……爹,这句话到底是啥意思?”

    赵友忠的反应倒是没有梁布泉预先设想的那么激烈,他只是淡淡地抬起自己的一只眼皮子,从牙缝里蹦出三个字:“不知道。”

    “那司天台的四位香堂又是……”

    “别跟老头子耍心眼。”

    赵友忠又哼哼唧唧地把眼皮子合上了,指着自己的鼻子,慢悠悠地说道,“老子知道你怀里边装得是个啥,老子跟你可不一样,眼皮子底下的那俩窟窿可不光只管着出气进气。不过倒也挺好,带着那个家伙事,往后进了山梁子里,也不至于让些个蛇虫鼠蚁就地给掏了后心。”

    梁布泉隔着衣服,按了按怀里的烟袋锅子:“这家伙事……是你朋友的?”

    “算是吧,一晃都三十来年了,他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了。”

    赵友忠抻着懒腰,翻了个身,“过去的事,你不用问,也不用惦记。早晚有一天,你自己就能捋顺明白。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赶紧练练你自己的本事!还是那句话,老头子我都多大岁数了,跟不了你一辈子,这个矿脉……说白了就是给你练练手。所以你小兔崽子只管放心,矿上就是出了天大的事,老瞎子我都不带过问一嘴的!”

    “大先生,这不好吧……咋说这是您儿子!”

    杜老四不知道啥时候从边上蹭了过来,舔着个大脸往赵友忠的身边凑,还从腰包里掏出了一包烟叶子,自己卷了一根点上,又给赵友忠卷了一根,“这是上个月,从大地主黄守财他们家里抢来的!据说是云南那边上好的烟叶子,一两就得好几块大洋呢!给您尝尝?”

    赵友忠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更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老头子要睡觉了!一代新人换旧人,我家这小犊子也跟我学了有些年头了,驯好的鹰要是不撒手,到死也不知道怎么猎兔子。我还是那句话,碃子给你们选准了,老子的任务就算完成。往后矿上出了什么事,老子一概不管,你们全都去找我家这小犊子说话。”

    “妈了*个巴子的,还真他娘的当你自己是个人物了是不是?”

    金得海一咬后槽牙,撸开了盒子炮霍然起身,那枪口对着赵友忠的脑瓜门子恨声道,“你以为咱这是什么地方?你受了我们总瓢把子这么大的敬重,现在他娘的拿上腕了是不是?再他娘的敢和老子装犊子,你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

    “老子还真他娘的不怕这个!”

    赵友忠大嘴一咧,“噗嗤”一声笑了,用手指头点着自己的脑瓜门,“快动手,你他娘的不开枪,都不是人揍的!”

    “我他妈……”

    这金得海也是个一点就着的火爆脾气,见着赵友忠这么不拿他当回事,抬手就要开枪。怎奈杜老四眼疾手快,抬脚就把金得海的枪口踢到了一边,那杆响子喷着火舌“嘡”的一声就在众人脑瓜子顶上炸开了,简易窝棚的上头立刻给子弹豁出了个拇指大小的窟窿。

    梁布泉一开始也没寻思金得海真敢开枪,这会盯着脑瓜子顶上的大窟窿,半天才回过神来,掏出怀里的烟袋锅子就准备和他拼命:“我*草*你个血姥姥,你他娘的还真敢冲着自己人开枪是不是!今天老子不卸了你的,都他娘的不姓梁!”

    “来呀!日你祖宗的,今天早上钱爷就他娘的想会会你了,你不是有能耐吗?”

    金得海也算是个爷们,抬手把那杆响子扔到了一边,撸起袖子就要和梁布泉比划,“今天咱俩就比划两下,输了的跪在地上叫三声爷,前头的恩怨,咱们就一笔勾销!”

    杜老四在一旁看着,也不知道是该帮谁,苦着个哀求道:“我说你俩这是干啥呀,都自家兄弟……打啥呀打!你说说,当着这么多崽子的面,你俩也不嫌乎磕碜啊!”

    “你他娘的甭管!”

    金得海先梁布泉一步撩开了帐子,“这爷俩有一个把你当回事吗?杜老四你他娘的也是啊,咋说你也是个七尺来高的大老爷们,就他娘的这么愿意给别人当狗?”

    杜老四把脖子一横:“啥玩意!我给谁当狗了!我他娘的招你惹你了,你骂我干啥?”

    “还不觉味呢!那爷俩都他娘的不惜得搭理你,还一个劲地往上凑!”

    金得海最后朝杜老四甩下一句,“真他娘的给咱们绺子里头丢人!”

    转身就出了窝棚。

    梁布泉咬牙切齿地把那杆烟袋锅子塞进了怀里,跟着金得海就要出去。杜老四伸手还要拦他,却被赵友忠给先一步掐住了胳膊。

    “大先生,你抓我干啥啊,这时候你应该拉我兄弟!”

    杜老四挣了好几下,脸都憋红了,可是偏偏甩不开这干瘦老头的五根手指。若是一下两下挣脱不开还好,可是杜老四的胳膊后来都已经较上了全力,却依旧没办法从赵友忠的手里头,把自己的胳膊扯回去。

    直到这时候杜老四才看出来,这老头应该是个有功夫的主,而且手上的功夫,绝对不是他们这个绺子里头任何一个人可以照量的:“赵爷,您先把手撒开……我这……我这胳膊有点受不了了!”

    杜老四这头话音刚落,就感觉自己的腕子上一轻,五根手指头重新有了血色,一股暖意是直达指尖。

    赵老瞎子“嘿嘿”干笑了两声:“不错啊四爷,挺能吃劲啊!换成一般的爷们,老头子我这一下,早就捏得他们嗷嗷叫妈了!”

    “艾玛……我吃啥劲啊!我也是强忍着,您老好悬把手腕子给我捏下来。”

    杜老四甩着自己的那只胳膊,现在手腕子上还有点微微地发麻,“不是……你拦着我干啥啊,金得海那小子贼他娘的记仇,下手又没轻没重的,我怕到时候我梁兄弟在叫他给打个好歹的!你这老头,不识好赖呢……不行,我还得出去看看去!”

    “那崽子是该练练了,输了赢了对他来说都是个教训!”

    这下老瞎子倒是没拦他,把调门抬高了一度,“你回来,我有话要跟你交代。”

    杜老四也不知道老瞎子所谓的“该练练”了的崽子,说的是梁布泉还是金得海。可是想到赵友忠手上的功夫,不难联想到梁布泉应当也不是个软柿子。于是干脆又抹身回来,讷讷地问:“咋了赵爷,您有啥事要交代我?”

    “金得海说我们爷俩把你当成是狗……”

    赵友忠翻翻着眼皮子干笑了两声,“我转念一想,平日我们爷俩对待你的时候,的确是有那么一点……不厚道。恨我们爷俩不?”

    “你说啥呢啊刘爷?”

    杜老四把老脸一拉,“我杜老四没上过私塾,打小就佩服有墨水有本事的人。我他娘的敬你们是些个有担当的英雄好汉,这才愿意跟你们亲近。你瞅瞅你刚才说的是啥话?啥玩意又是狗又是猫的,那金得海满嘴放屁,你也真往心里头去了?我他娘的是人还是狗,我自己心里没数啊,我他娘的用他教?你要是和我交代这个,我劝你还是别忘下说了……今天你说我了,明天我又记恨你了,老子没那个闲工夫寻思这些个罗乱事!麻烦!”

    赵友忠似乎是很满意地点了点头,顺手从兜里掏出块三指大小的红布包囊出来,递到了杜老四面前:“来,把这个收着。”

    “这是啥玩意啊……”

    杜老四抬手接过,摸着里头硬硬的,好像是块石头。

    他刚要打开来看,却被赵友忠拦下了:“现在还不是打开它的时候,先把他在你那存着,千万别叫任何人知道这事,就是梁布泉也不能告诉,听见了没?”

    “啊……行,那先把东西放我这,你啥时候想要,啥时候再来找我。”

    杜老四倒是听话,乖乖地把这块红布包囊揣在了怀里,“把这玩意给我干啥啊,给我梁大兄弟不更好吗?”

    赵友忠反倒又把眼睛闭上了:“龙腾云海,虎啸苍原;马踏佛光,铁拐镇山。一十二路兵戈起,二十四道仙煞填,土生草木四时过,换得梁山做清泉。话就给你说到这了,自己慢慢品吧!”

    “品啥?我也听不懂啊!”

    “听不懂就睡觉!”

    “啥玩意?”

    “关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