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都市小说 > 冥海归墟:诛神后我重塑世界 >第十六章 炸
    年横总督马不停蹄赶到和元城周边时,看到了不少慌慌张张往城外赶的马车和货车。

    能够买得起马车,这些人毫无疑问都是和元城内的高门大户。

    他们急急忙忙,彷佛在逃命,随手拦下一辆车问话,得到的也是不耐烦的怒吼:“城里闹瘟疫了!再不跑就烂手脚了!”

    总督心下一沉,得知最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城里家家闭户,难民区无人管束,又没有人给城外灾民分发粮食,已经有不少衣不蔽体的灾民绕着城门口的守军叫骂起来。

    零星的城门守军面对人数众多的难民不敢动刀上枪,只敢拿着长棍驱赶,为城内逃避瘟疫的大人们腾开出行的道路。

    所有城门都是人,想进去的,想出来的,闹事的,镇压的,全挤作一团。便装的总督高声呼喊,但没人在乎他,他也进不来城里。

    城内的和元书院也在忙活,因为这些天,就有数十个个学生陆续请假。十几位来学校上课的学生也在课间浑身肿胀,倒地不起。

    大量学校内的职工,学生甚至部分教师都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症状,有些是轻微低烧,有些则是浑身肿胀,还有些人是手脚溃烂,更有甚者直接就咽气了。

    副院长云顼看着这些天各种糟心的消息,控制自己冷静下来。他终于发觉到了异常:“院长,这瘟疫有古怪。”

    和元书院的老院长已经焦头烂额了,他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什么古怪?”

    “过去和元城也不是没爆发过瘟疫,但都是有个预兆,也有过程的:比如阴沟里的死耗子越来越多,脏乱差的地方出现零星的暴毙者,感染一处之后其他地方才渐渐出现病患……但这次不一样,没有任何预兆,就这两三天,全城范围内就突然地死了一大圈人。

    “更奇怪的是,我们书院里几个负责搬运尸体,照顾病人的职员到现在一点事都没有。城外那些难民也没几个染上瘟疫。按理说他们接触病人多,住的地方脏乱,人员密集,应该是第一批出事的。”

    “你想说什么?”

    “我觉得这不是瘟疫,是下毒。”云顼冷静地说出了自己的结论:“我查了一下那些患病的学生,都是些成绩不怎么样,贪图虚名,结交损友的纨绔子弟。这些天城里其他染病的人,要么是有资产的富户,要么是破产的无赖,他们有个共同点。”

    “赌坊?”老院长反应过来:“你觉得是有人通过赌坊给这些人下毒?”

    “对。再回头一想,这些天城里的赌坊热闹过了头,赌徒数量也多了不少,八成是早有预谋了。”

    老院长还是眉头紧锁:“那这不是更麻烦了,总督不在,城里现在政出多门,大户们又忙着跑路,我们找谁汇报?谁能抓捕投毒者?”

    “先找人分别联系巡察府,南境总指挥司。和元城城尹就不用派人了,那边人都跑光了。”

    这里就不得不解释一下南境低效的官僚结构了。因为大量的世族势力存在,南境相比北地和中部更难推行政策。尤其是和元城内,就有着不少南境大族的资产,朝廷需要对本地势力做出妥协。

    南境选官主要用的是举荐制,基本都是本地大族选人管本地事务,和元城城尹都是本地大族推举的人,主要负责城里的秩序,日常行政,也负责城里的税务财政。

    巡查府负责监察工作。他们有权插手财务和行政。巡查府的长官是朝廷指派的,不能被推举,就连巡查府的兵都是北边带来的,住在和元城里单独划出的区域,当地的世族是无法插手的。

    至于南境总指挥司,该机构主管南境整体军务,机构首脑就是南境总督,所以也叫总督府,也有独立的卫戍部队。

    这套架构的权责边界模糊,有很多重叠,给各方留下了不少的操作空间。

    比如南境总指挥司和巡查府的很多官都是南境大族举荐的,但有资格指挥士兵的又只有巡查府长官和总督,总督才能指挥的边军又需要世家大族供给钱粮,征兵也要本地大族帮衬,将军头衔必须让出些给世家子弟担任……

    他们互相牵制妥协,撑起了王国在南境的脆弱统治。

    但当出现危机时,这个结构就要发生变化了。

    此刻,由本地名望担任的和元城城尹已经带着家人驱车离开了城区,去乡镇的庄园村寨避难了;巡查府里的本地官员一个个称病请假,只有长官还在指挥士卒收买药材;南境总指挥司的总督在西边指挥防御,留下的副手威望不足,还在和手下人扯皮……

    整个和元城政府都陷入了半瘫痪状态。

    如果只是瘟疫,那不要紧,等人死的够多了,瘟疫自然就没了,那秩序自然就恢复了。

    如果只是闹饥荒,那不要紧,拿些粮食给饥民吊着命,等入了休眠季天冷冻死些人,明年就能减轻压力,放开人口买卖,让世族地主买些饥民当农奴,危机也就过去了。

    如果只是边关有战事,那也不要紧,守住几个要地就能防住,就算有些沉珂的小部队绕过防线,抢了些贫民,等他们抢够了,也就走了。

    但现在西边又有战事,城里又闹瘟疫,城外还有饥民,三管齐下,真就有些遭不住了。

    负责转运钱粮的官员跑了大半,供给军队钱粮的南境大家族也各自回了各自的庄园,城外饥民没见到今天施舍的米汤,过几天西边的军队也要断粮。

    眼看要完,官员们纷纷想着跑路,结果就是加速要完。

    年横总督靠着随从开路,总算是进了城。但和元城城内也是一片混乱,有能力跑的都跑了,没能力的也关紧了房门,不怕死的人趁机盗窃抢劫,捉襟见肘的卫兵也管不了多少。

    一路闯过乌烟瘴气的街区,抵达城中的总督府。官员们见到总督后总算是松了气——终于有个能负责的人了。

    刚坐上位置之,板凳还没捂热的总督正要指挥官吏进行应对,就听闻有人来报,和元书院副院长云顼来了,自称找到了瘟疫的源头,急需上报。

    “赌坊?下毒?”

    听到云顼推论的总督立刻派人核实,结果证实了,官府里染病的那些官员全都是最近曾赌钱博戏的,街上暴毙的也是那些赌徒。赌得越厉害,死的越快。而且不赌的人貌似是不会感染的。

    总督这下不担心了:“那就好办了!召集士兵,先通报各个大户府邸,告诉他们是有沉珂人潜入城中投毒,并非瘟疫,如果大户家主不在,直接征用府库存粮,优先分发给城外饥民,务必稳住和元城周边。遇到趁机作乱的强盗和匪徒,直接击毙!”

    靠着北地出身的士兵,城里治安算是维持住了,即将暴动的饥民也被粮食和枪弹镇压下去。

    擅离职守的和元城城尹等官员被剥夺了职位,换上来的是总督的亲信和愿意配合的世家子弟。总督的出现稳定了和元城内的人心,发现这瘟疫不会传染非赌徒,处理病患和死人也简单了。

    两天后,城里的赌徒们差不多死干净了,瘟疫也就结束了。

    来的快,去的更快。

    逃到各自村寨乡间的世家大族成员们也陆续联系上了总督,表示愿意继续为西边作战的将士供给军饷。

    一番闹腾下来,虽然因为最初的混乱造成了不少死伤,但结果还算差强人意:

    总督府等中央朝廷的势力得到了些许加强,本地势力被剔出了管理层;

    西边的沉珂人虽然趁着总督不在,发起了一轮试探性进攻,但被驻军打退了;

    城内的赌徒要么死了,要么落下了终身残疾,甚至不少大家族的纨绔子弟也在瘟疫中染病死了,短期内那些赌坊应该是不敢继续开了,总督推行教化的政令应该也不会有人敢违抗了。

    ……

    唯一的问题是要怎么对公众解释这突然爆发又突然结束的瘟疫,让他们相信这是有人在下毒。

    现在依然有人担心瘟疫卷土重来。甚至有阴谋论称,瘟疫是总督自导自演,他们在对南境本地官员下毒,然后出来装好人,借机揽权。

    毕竟那个所谓“沉珂的大巫师降下瘟疫诅咒”的流言没有任何证据。真要有那么厉害的巫师,那为什么专门挑和元城内的赌坊下毒放瘟疫,而不是把那位更靠近边关总督给咒死呢?

    正当总督为此苦恼时,一个声称知晓瘟疫源头,而且掌握了确凿证据的人请求面见总督。

    这个人是和元城大家族张家的一个师爷。

    “小人张有德,叩见总督大人!”

    师爷拿出了当天被王衍和虞尧随手丢下的弹壳作为证据,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两个妖人驱使怪兽,进入张家庄园,开火枪吓人,驱赶怪兽吞噬粮食,赈济灾民的故事。

    总督翻了翻那天的案卷,问道:“可根据目击者证实,那天在城边分发粮食的强盗有数百人,而且没人见到什么怪物。”

    “要么是那两个妖人有同伙,要么就是那两个妖人施了法术!如若总督大人不信,请来张家庄看看,那天被怪物破坏的土墙,怪物留下的脚印,怪物扒开的谷仓,我们都留着!”

    师爷无比笃定:“我家张筹张老爷当时进城报官时就这么说,但没人愿意彻查!后来张老爷被打发去管理张家赌坊,期间财迷心窍,被一胖一瘦两个丑人忽悠着买了只紫头蛐蛐,结果前些天染病,一命呜呼了。那只紫头蛐蛐也不知去向,只剩有一个蛐蛐笼子。

    “在小人看来,那胖子和瘦子八成就是那妖人变得,那只蛐蛐也就是传播瘟疫的罪魁祸首!请总督大人彻查。”

    师爷叩头不止,总督也觉得有了眉目。

    “你可知那胖子和瘦子长什么样?”

    “只是听张筹老爷说过,非常丑,满脸疮疤,他们一个自称王六,一个叫做虞七。”

    王六,虞七,一听就是化名,但也算是个线索。总督收上了师爷保存的弹壳,派出警卫调查,结果是城里根本没有附和条件的两个家伙。

    和王六虞七接触过的多是赌徒,基本都死了,这线索自然也就断了。但另外一样东西又被送到了总督的办公桌上。

    这次送上来的是一份血书。这血书是瘟疫之后,人们从和元书院的仓库里找食物时,从已经发馊的食物里吃出来的。

    这血书上写了密密麻麻的一大堆字,糊成一团,只能依稀辨认出“总督大人”,“有敌人要来和元城”,“赌坊”,“自杀式袭击”这类的字样。

    估计是哪位西边认字的将士在探听到沉珂国机密后紧急发出的讯息,可惜血书没能被早早发现。

    如今总算是有了证据,张有德师爷的供词和血书的发现成功说服了城里不安的民众,大家编出了一套自圆其说的故事:

    两个沉珂的巫师,或者杀手,或者其他什么坏东西伪装来到和元城,先是装作义贼想要摸清城市周边不防,然后潜入城内,通过贩卖各种赌博道具下毒,企图制造大范围混乱。

    但英明神武的总督大人及时的应对粉碎了这两个邪恶敌人的阴谋,让这两个自称王六虞七的沉珂人饮恨败北。

    毕竟没有抓到这两个家伙,城里从此开始了宵禁,各种赌博夜市也都名正言顺地取缔了。

    秩序在回复,总督的权威得到了加强,边关的沉珂人也退兵了,一切都在变好。据说沉珂人的大巫师已经离开了沉珂,再也不会回来。

    南境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应该都不会遭兵灾了。

    绕了这么一大圈,牵扯了全城乃至整个南境无数人的命运,虞尧终于达成了最初的目的。

    和元书院内,某个午后,虞尧见到了自己的结拜兄弟——倒霉蛋乙。

    他问倒霉蛋乙:“二哥,你最近日子过的怎么样?”

    “还行,”倒霉蛋乙露出久病初愈的笑容:“就是我那几个亲兄弟都在之前的瘟疫里死光了,我也没钱帮他们安葬,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管那么多干什么,你对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了。”虞尧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了,我最近手里有不少钱,改天把大哥也叫上,我该回请你们一顿饭了。这些天城里死了这么多老爷和赌棍,粮价都降了不少,真不错。”

    “你哪来的钱?”倒霉蛋乙有点惊奇:“我记得你一个月补助也不多啊。”

    虞尧笑了笑,轻松地回答道:“当然我是做好事挣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