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和元城里斗鸡走狗，玩牌赌骰的人明显增多了。
有的人是在小摊上买到了个能逢赌必赢的转运护符；有的人是在陌生人手里搞到了能预测骰子结果的小魔镜；有的赌坊搞到了能咬死活人的凶恶大狗；有的老板养出了能一爪击敌的斗鸡……当然，还有张筹这样，捡漏买到了极品蟋蟀的。
这些人得了宝贝，自然手痒，忍不住开设赌局捞钱。
和元城的官府面对城内日益猖獗的聚众赌博，对策依然是老样子——有后台的赌坊视而不见，没后台的赌徒重拳出击。
结果自然是赌徒数量有增无减，那些背后有大家族入股的赌场越来越火热了。
城里的风气太差，受到影响，就连和元书院的富家子弟们也在私设赌局，在校园博戏。老师们开始拿上古圣人的教诲告诫学生们原理赌博，专注学习，不过没什么用。
云顼副院长晚上考教虞尧的时候，也特地问道：“你最近有没有和同学玩过骰子，或者斗鸡走狗？”
虞尧心想自己就是城里这股歪风邪气的罪魁祸首，但他不能直说。
“当然没有。”他拍着胸脯保证：“我这些天每日都勤勉刻苦地抄书读书，已经把整本《招魂大全》，《法术大全》全都背下来了，哪有时间出去赌博？”
“那就好。”云顼副院长说着拿出一盒蜜糖团子：“这些是今天上午年总督托人送我的，他在西边督战还算顺利，沉珂被赶跑了，当地百姓给他做了很多点心，他吃不完，就托人运回来送给了学院。不过我一个老头也吃不惯甜食，我的这份就奖励你了，据说是上好的野蜂蜜做的。”
这种用蜂蜜制作的甜食放在现代社会很常见，也便宜，一般用来哄小孩。
不过在饥荒时期的封建社会，带甜味的点心就珍贵多了。虞尧感谢了云顼奖励的蜜团，但云顼显然还是无比忧虑。
云顼感慨道：“文字诅咒越来越强；大荒年间，高门子弟不顾民生困苦，天天聚众博戏；强盗反而干起劫富济贫的义举，南境这是要变天了。”
“没这么夸张吧。”虞尧一愣，只是自己想整点活而已，怎么就被误认为造反前兆了。
“有，赌博忽然大盛，必然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说不定就是那群抢粮食的义贼，他们肯定是要做大事的。马上就是休眠季了，天气转冷，饥民们连草都没得吃，只要有人借着那些义贼的名号振臂一呼，肯定就要闹起来的。”
“或许吧，但这些连衣服都没有的饥民怎么打得过有枪的守城军。”
云顼对守城军不屑一顾：“不要对和元城的守军抱有任何期待，他们连书院的看门狗都打不过。”
虞尧和王衍确实在推波助澜，但他们目前还没有造反的打算，他们只是打算过阵子给那些赌坊的后台家族们一个大大的惊喜而已。
云顼离开后，虞尧打开装着蜜团的食盒，挑了个大个的蜜团，打算来顿夜宵。
这蜜团其实就是包了蜂蜜馅的米粉团子。团子块头很大，表面又捏得凹凸不平，卖相很差。从总督所在的西边送到和元城也有一阵了，闻起来味道有点馊。
虞尧犹豫了一会，觉得还是不要浪费珍贵的甜食，便一口咬了下去，结果差点把牙齿给蹦了。
他扒开蜜团，原来是蜜团的制作者在蜜团里包了一个铁核桃。
“靠！哪个王八蛋，真够缺德的！”
被铁核桃崩了牙口的虞尧愤怒之下，拿出铁核桃，一把扔到了墙上，铁核桃在撞击下分成两瓣，露出里面藏着的红白色布条，掉落到地上。
虞尧见状放下蜜团，拿起这布条展开，才确认这是一封血书。字迹已经是暗红色，看来写了有四五天了。上面的字不多，就两三行：
“总督大人，沉珂派出两头恶魔，去往和元城了！他们要引发暴动！急！”
就在虞尧读完这些字的时候，文字诅咒以逐渐发动，白布上的血字胡成一团，无法再次辨认。
这下就只有虞尧知道这上面的信息了。
虞尧看着着这封已经失去意义的血书，犹豫要不要带着这东西去找云顼院长汇报。
“cancan，need！canca
eed！”
熟悉的暗号在窗外响起，虞尧直接回复道：“进门吧，今天就不用对暗号了。”
王衍立即推开窗子翻身进了屋子，看到虞尧手里的血书，铁核桃和蜜团后没反应过来：“怎么搞的？你吃蜜团吃吐血了？”
“说来有点复杂，云副院长把本来西部老百姓送给总督的蜜团转送给我了，结果我在里头吃出了一张血书，上面在警告总督，说沉珂人派了两头恶魔来和元城。现在字已经没了。”
“胡说什么，辉明洲现在的恶魔数量还是个位数，还都在北面的三国交界处活动，哪个脑子抽了的恶魔会来泽海国南境这种烂地方？还一次来了两？那个沉珂是什么狗屁国家，也请得动恶魔？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你就不是恶魔吗？”
“哦，对……我快忘了。”王衍一拍脑袋，从手里变出一个写着“肆”的罗盘，罗盘中央是个显示屏，中间有个闪烁的红点，侧边还有个旋钮。
王衍拿起罗盘，对虞尧解释道：“这是我的恶魔感应罗盘，你看，调到一千公里范围内也只有我一个红点，南境除了我没有别的恶魔了，相信我。”
“这东西的原理是什么？靠谱吗？”
“罗盘里面装着原始恶魔的血肉，所有被始祖血肉认可的恶魔都会出现在罗盘上，就算真有什么自称恶魔的玩意儿来了和元城，那他也肯定是不入流的小角色。原始恶魔都不鸟的东西，有什么好怕的？”
“那会不会是什么伪装成恶魔的间谍，杀手之类的？保险起见还是汇报一下比较好。”
“不用，不用汇报！”
王衍赶忙抢过那张写了血字的白布，直接扔在油灯上烧了：“少管闲事，以后有人问你有没有在蜜团里吃出东西，你一律回答没有，知道了吗？”
“你反应是不是有些过头了？”
“这不是反应过头，是必要的谨慎。”王衍很罕见地露出郑重的表情，解释道：“你要是如实把你吃出血书的事汇报上去，到时候官府肯定会派人来问你的话，对你进行反复审讯。
“又因为这张字条上的字只有你知道，所以无论你说什么他们都会持怀疑态度，以后不管这血书是真实情报还是敌人的陷阱，他们都会来找你麻烦。
“虽然我闲着无聊喜欢搞事，但不代表我喜欢惹事。如果真引起官府注意，我们两身份不明的外来户，必定会遭到审查甚至围捕。那我就没法保证你的安全了，知道了吗？”
虞尧想了想，便不在辩解，只回答道：“我知道了。”
王衍见虞尧不再坚持，也不板着脸了：“知道就好……不谈这个了，我们这些天已经往城里的赌坊撒了足够的饵，过几天就能收网，整个大活出来。”
虞尧担忧道：“但我回顾了一下我们前些天的行动，我觉得我们的化名还是有风险的——王六和虞七，这就暴露了我们的姓氏。过几天东窗事发，还是有可能招来怀疑。”
“王和虞也算是大姓了。”王衍非常自信：“何况我的伪装术天衣无缝，不仅能改变面貌，连身高体型都能随便更改，他们能怎么查？”
“就怕万一，还是谨慎些的好。”
这时候虞尧望向已经在油灯种燃尽的血书，忽然就想到了个主意。
“要不我们把那两个假冒恶魔的家伙逮住吧。”
“你又要做好事？”
“不是，我只是有了个想法，我们可以逮住这两个家伙，把他们包装成王六和虞七，借着他们的名头搞事。”
虞尧从床头拿起一块白布，咬破食指，开始写字，当场伪造了另一份血书，展示给王衍：“抓到那两个假恶魔，看看能不能派上用场。如果有用，收下当狗，如果没用，直接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