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都市小说 > 诡镜 >第四章 恨海难填 第一节
    第四章恨海难填

    有没有试过在扎猛子的时候睁开眼睛?当光线不再直射,而是随着水波的荡漾起伏波动时,你会发现一切常见的不常见的事物都蒙上了面纱,神秘而悠远……

    朦胧中,陆佳睁开眼睛,有淡淡血丝从七窍缓缓渗出,在水中解离成一丝丝一缕缕的红。往上看,水面像半透明的镜子,其中的一半透进模糊的天光,另一半则反射着水景。

    陆佳伸出舌头尝了尝,血色的水涩涩的,有点咸。镜子?那是什么物事,听着很带感的样子,带的是一股历史穿越感,令我好像记得又好像忘了。

    记得还是忘却,这也是个值得考虑的问题。镜不镜子不重要,还有其他更重要的,比如:我是谁?在哪里?要做什么?你妈贵姓?

    ——这话听着咋有点耳熟?可是,我真的不记得了。

    人生有沉就有浮,谁也不能一猛子扎到天荒地老时。

    哗啦声中,他终于浮出了水面,于是氧气争先恐后地钻进口鼻,顺着呼吸道源源不断地涌进肺泡,厚重的肺泡膜门户大开,热烈欢迎氧气的到来,受到隆重邀请的氧气也不客气,奏着凯歌直接进入血液,再随着红细胞经动脉传输至全身,于是所有器官、组织、功能团一齐欢歌。

    妈呀,差点憋死我。陆佳趴在岸边大口呼吸,恨不得把往后余生所需的氧气全部吸下去不吐出来,不时还呛出几口水。

    “哈哈,你输了,等下篝火晚会不准跟我抢舞伴!”

    四周水面上陆续冒出十几颗脑袋,看年龄都是十来岁,有男有女。

    篝火晚会?抢舞伴?陆佳抬头看天,瓦蓝瓦蓝的,地平线正努力托举着半颗鲜红的太阳,做着徒劳而绝望地挽留。

    众青年纷纷游向岸边,丝毫不介意裸露的身体,披上兽皮草叶,准备参加即将到来的篝火晚会。

    “哈,这家伙吹牛能在水里换气,我还以为是真的呢,结果连最弱的阿姅都比不过。”

    “信他才怪,你不知道他阿爸就是牛皮大王吗,嘴上吹得响,手底下稀松平常。”

    “是啊,他阿爸治水治了九年也没效果,前几天听说又决堤了,不知道淹死多少……”

    “嘘,噤声,莫忘了他阿爸是头人。”

    声音渐渐远去。

    陆佳就这么趴在岸边,下半截身子泡在水里,听得云里雾里。这都是哪对哪呀,如果按照刚才那些人说的,大家一起比赛水下闭气而已,我怎么会突然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呢,缺氧导致阶段性失忆吗?还有,印象中刚才好像有人在后面追我来着,是谁来着,追我要干什么的呢?

    他支起脑袋苦想,却一点也记不起来。

    “太阳都下山了,你怎么还在这玩?”一只纤纤玉手捏住了陆佳耳朵,在他哎呦哎呦声中把他从水中提溜起来。

    敌袭?不像啊,没有杀气。

    陆佳迷茫看去,以夕阳余晖作为背景,一名美艳妇人正一脸薄嗔地揪着自己耳朵。一股乳慕之情从陆佳心里油然而生,这个,莫非是我母亲?

    只听她道:“儿啊,你岁数也不小了,不能成天光想着玩,得勤练武技,今后要像你父亲鲧那样担起大任。”

    遭受强烈的震荡,陆佳好像忘了很多事情,比如自己是谁,但是对于鲧这个名字还是记得的,以前不记得在哪听过关于他的事迹,说的是由于不周山断裂致使天河倒泄,天下多处受淹。三皇五帝年间,鲧受尧帝之命治水,九年不得效,被尧帝的继位者舜帝怒杀。

    这么想着,脑中慢慢浮现出一个威武雄壮的男子形象,他面露微笑,一手挽着妻子,另一手托着一名五六岁大的小毛孩。

    那个小毛孩,就是从前的我!陆佳脑海中的记忆渐渐与这张全家福重合,是了,男子就是我的父亲鲧,他妻子也就是我的母亲,可不就是此刻提溜着我耳朵的妇人么。

    “你父亲为了造福天下万民,自九年前外出治水,至今未归。再看看你,成天就知道玩。”母亲喋喋不休的唠叨是那么亲切,“你父亲来信问候,我都不敢跟他说你整天游手好闲,生怕他回来打断你的腿!”

    这么厉害!陆佳缩了缩脖子,回想父亲严厉的眼神,以及临行前的谆谆教导,不禁——不禁觉得有点扯,我那时候小屁孩儿一个,知道啥呀。话说阿爹真的好久不见,整整九年了,也该回家了吧。

    对了,故事中说阿爹治水正正好好就是九年,岂不是说,我和娘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太好了,我得把这个消息告诉母亲!想到这,陆佳兴奋地抓住母亲的手,雀跃道:“阿妈,我想起来了,刚才听人说,父亲治水已经结束了,很快就能回家来。”

    “是吗,那,那真是,太,太好了。”母亲闻言激动的浑身颤抖,赶紧擦了擦眼睛,双手扯扯衣角,“这么多年不见,他还能记得我这糟糠婆娘么?”

    陆佳伸出手,温柔地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微笑道:“在父亲和我心中,您是世上最美的!”

    “小滑头,就知道说假话哄娘开心。”母亲笑骂道,举起手揉了揉陆佳头发,“等你阿爸回来,发现儿子长得和他一般高,一定高兴坏了!”

    见到终日愁眉不展的母亲终于绽放出美丽的笑容,陆佳也由衷地高兴,可是笑着笑着突然笑不出来了,有一抹模糊的记忆如阴影般浮上心头:故事里好像说,鲧,轩辕黄帝曾孙,为加固堤坝,窃至宝息壤。蓄水及九年,决堤,没苍生无数。舜帝怒,责祝融缉拿鲧,斩于羽山。

    我记起了故事的开头,却怎能忘了结尾!

    祝融?这名字有点印象,乃是个大反派,从里到外坏透的那种披着狼皮的狼。九年决堤?现在正好是第九年,这时间节点卡得没话说了。羽山这个地方也有印象,位于江苏省钟吾市往东不远的地方,以前去玩过,这个“以前”用词委实巧妙我自己都不记得以到多少时日之前了,娘咧,现在不是推敲用词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去把阿爹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