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一亮，王野就准备收拾一下，和顾洁一起离开。
刚走到庭院里，却见一个七旬老者正在逗鸟。
王野对他点头微笑，起初并没有在意，正在走过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所在这个世界里，年满三十岁的人都是要被拿去炼丹的。
这老者是谁！
王野全神戒备，准备装作若无其事的走过去，顾洁却还在和周围的人打着招呼。
“小友，过来坐一会。天刚亮，早饭还没吃呢吧？”老者忽然朝王野如此喊道。
王野停下了脚步，却是心神紧绷，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直觉告诉他，能在这个世界上出现的老头，都不会是好惹的。
那老者朝身后喊道：“早饭加两个人的量，端到这里来。”
老者指着庭院里的石凳，说道：“小友，来坐，尊夫人也一起。”
顾洁这才注意到老者的存在，因为极少看到如此年纪的人，这让她瞬间联想到了还丹八房里的那个白发老者丁主事，再一想到丁主事逼她杀人的场景，她立马躲到了王野的背后。
经过刚才的观察，王野觉得这个老者身上并没有杀气，而且假如真的要对他动手的话，应该选在晚上，而不是这个时候。
王野牵起顾洁的手，走到了庭院的石桌石凳旁，一边说着：“多谢款待。”一边就坐了下来。
不一会，叶家的仆人就端上来了丰盛的早饭，即有豆浆、包子，也有葱油拌面和酱菜。
王野肚子也饿了，老实不客气，端过面前的葱油拌面，搅拌了几筷子，就吃了起来。
“不知道您如何称呼？”顾洁毕竟出身世家大族，还是要打完交道才放心。
“我叫叶小凡，这座府邸的家主，是我的曾孙。外面那位红胜坛的祭酒，是我侄儿。”
顾洁惊讶道：“原来您是前任祭酒的嫡子，怪不得有这样的高寿。”
“两位应该是从星宫来吧？”自称叶小凡的七旬老者，一语点破了他俩的来历。
顾洁看向了王野，王野自顾自的吃着面，还对顾洁说道：“人家请咱吃早饭，先填饱肚子再说。”
叶小凡笑道：“快吃吧，早饭就该吃口热乎的，凉了就不好了。趁你们吃着，容我老头子唠叨几句，可好？”
王野说道：“讲故事可以，讲道理就免了。”
“哈哈，我叶小凡一辈子就不喜欢讲道理！给你讲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故事吧。很久以前，有一个大楚王朝，王朝之下诸侯林立，而在王朝之外，也有强敌。总而言之，那是一个兵荒马乱的世界，老百姓活得朝不保夕。对了，在那个世界里，也有神仙，他们既操纵着庙堂上的衮衮诸公，又享受着万民的跪拜礼赞，是所有人都羡慕的对象。可是，神仙生来就是神仙，人永远不可能成为神仙，能解脱的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登上天国。神仙说，只有历经十世磨难，初心不改的人，天国的大门才会向他打开，他才可以举家飞升。”
“有一个家族，曾经辉煌时，拥有过自己的国家，可几经风雨，短短两百年，就落到了国破家亡的境地。残余的族人之中，出现了一个人，他虔诚地供奉神仙，想通过那个十世磨难的考验，进入天国，以求解脱。你们知道所谓的磨难是什么吗？”
王野说道：“不外乎完成各种英雄壮举、非凡的挑战吧，还能是什么呢？”
叶小凡摇了摇头，说道：“所谓的磨难，就是各路神仙会不定时地来折磨这个家族，以各种借口羞辱家族里的女眷，杀死不听话的孩子。对于心怀不满的人，神仙每次都会取走他身上的一样东西，以示惩罚。被淫辱的女眷，会生下各种各样的怪物，她们不能杀死这些怪物，还要尽心抚养，等待神仙来带走。又是两百年过去了，这个家族只剩下唯神仙是从的人了，于是，他们整个家族都获得了进入天国的资格。”
“攀上天梯，走过巨大无比的天门，这个家族仅剩的三百多个人，就这样进入了天国。在这天国之中，没有战乱、没有官府的税收徭役，连神仙都没有，只有一个新的传说，天国的人年满三十岁就能上天堂。而在天堂里，人不会感到饥饿困倦，也没有生老病死，每天都活得优哉游哉，生活在极乐之中。”
顾洁放下碗筷，小声问王野道：“他说的天国，是不是就是咱们这里啊？”
王野微笑着，捏了一下顾洁的脸蛋，说道：“你觉得呢？听故事吧。”
叶小凡没有回答顾洁的疑问，继续说道：“这个家族在天国一直生活得很好，他们因为识文断字，也热衷于把故事写下来。后来，家族里出现了一个人，他很与众不同，一心向往自由，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想见识一下祖辈故事里的天门和天梯，但没等到他来到天国的边缘，他就被抓走了。幸运的是，这个人通过了考核，成为了星宫的人，再然后，他娶了一位张家人为妻，被提拔成了一座法坛的祭酒，从此再也没有离开过红胜坛一步。”
故事讲完，王野吃完。
王野说道：“叶老爷说的这个故事，晚辈听完了，请恕晚辈愚钝，实在不知道故事之外的用意何在？”
叶小凡说道：“区区不才，恬居朱雀帮红胜坛坛主之位，奉帮主之命，特来询问两位一个问题，是否还向往自由？”
王野说道：“你在我面前自爆食尸鬼的身份，不怕我立马上报祭酒，围剿你叶家吗？”
顾洁拉着王野说道：“这里的祭酒是他侄子，他还能大义灭亲不成？”
叶小凡笑道：“他用不着大义灭亲，因为他也是朱雀帮的人。”
王野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说道：“看来叶老爷的意思，是我俩不照着你的意思来办事，是没法活着离开红胜坛了？”
“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身上有一把伞，伞里有剑，只要我们一拔剑，你们都活不下去！”顾洁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到了背后的雨伞，心里顿时有了底气。
“没有人要杀你们，再者说，真要动手，我有的是机会，又何必先自报家门呢？只是不知道，两位年纪轻轻，却好像对自身处境很是满意，一点也不向往自由呢，真是奇了怪。”叶小凡笑得更加开心了。
顾洁又看向了王野，在她心里，只要王野在，便已心满意足，至于自由，她不敢多想。
王野却对叶小凡所说的话，很感兴趣，通过叶小凡的自我介绍，他觉得这个朱雀帮要比自己想象得强大得多。放在科学世界里，他无法想象，清朝的一个县城被天地会实际掌控，是什么景象。甚至，放开一点去想，或者朱雀帮的势力范围远不止于一两个法坛。
王野说道：“在谈之前，我想先问一下叶老爷，你真的是食尸鬼吗？为何看着一点异样都没有？”
叶小凡说道：“我没有吃过人，自然不是食尸鬼。朱雀帮十分庞大，笼罩着整个南方七治，内部成员既有像我这样的道官家族，也有平民百姓，甚至……还有神仙。”
王野心道，什么狗屁神仙，不就是一群妖怪吗？不过，听叶小凡如此说来，王野心里彻底没了底，这样大的势力，自己到底该虚与委蛇，还是干脆投靠呢？
顾洁说道：“你们势力这么强大，为什么我从没听说过？”
叶小凡淡淡地说道：“因为隆中坛是铁杆汉奸郭家掌管，我们的渗透一直很难做。”
“汉奸这个词，又是从哪里来的？”王野终于有机会提出了这个困惑。
叶小凡说道：“我听说在神仙降临之前，最后一个帝国是大汉帝国，大概是来源于此，但这个词也只有朱雀帮内部在用。总之，朱雀帮会把所有为星宫、盟威府做事的人，都称之为汉奸。好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可以一并问我。”
王野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们两个的命被魂灯所掌握着，我想知道，你们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吗？”
“没有任何可能。”叶小凡没有半点犹豫，斩钉截铁地说出了答案。
“那我们还有什么谈的必要？不论我们逃到哪里去，只要星宫里的那帮混蛋，轻轻一吹，就能置我们于死地！”顾洁一听到这件事，站起来吼道。
王野拉了拉顾洁，让她坐下，然后说道：“我没想到你居然如此诚实，竟然连一点虚幻的希望都不给我们。反观那些神仙，天国的传说、天堂的传说，统统都是谎话。所以，你可以和我说说，合作的内容是什么吗？”
顾洁转头看向王野，脸上露出了惊诧的表情，但看到王野那一脸认真的样子，便只是欲言又止。
“加入朱雀帮，成为一名双面人。大还丹需交给我们处理一下，放心，我们只是以次充好，数量上不会有差，绝对不会露出马脚。至于每次的情报嘛，只需要留一份给我们，不需要你们拦截什么，所以不会有风险。”叶小凡说得很是仔细，老练。
王野问道：“那我能得到什么呢？荣华富贵？还是你所谓的自由呢？”
叶小凡说道：“自由是为你未来的后人所争取的，至于荣华富贵嘛，只要你想要，朱雀帮自然有的是法子给你任何享受。”
“我可以有时间考虑吗？”
“你有十天时间。对了，你忘了问我一个问题，不答应会有什么后果。我可以提前告诉你，你的未来只有两条路，死在外面或者躲在星宫里等死。”
叶小凡说完这句话，起身就离开了，只剩下王野和顾洁，陷入了深深的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