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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人都有秘密,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世界里循序渐进的活着。而生命,正是一场关于心灵的不断自我救赎。

    1.

    每天早上7点准时起床,简单的洗漱过后,在路过小区附近便利店时买上一份早餐,然后一路小跑赶上7:25的高铁去上海,在键盘上度过忙碌的八小时后,再搭乘17:43的车赶回h市的家。周末,一天被拿来在costco集中采购打扫家中卫生,一天去看已经看了无数遍的老剧和各种最新的专业书刊。

    这便是陈默五年多来的生活。忙碌而单调。

    陈默是哈特的同楼邻居。除了陈默自己,大概也只有几乎从不休息的哈特,能准确知道他每日的行程。

    和很多过着双城记的城市白领一样,因为一份让很多人羡慕的薪水,让陈默自从大学毕业后,便将自己的身体交给了这两座相邻又迥异的城市。他从不参加同事聚会,屏蔽了同学群,没有什么兴趣爱好。似乎工作就是人生的唯一内容和乐趣。

    在火地岛一起钓鳟鱼的时候,哈特问过陈默,为什么这些年他会是这样。

    “并不是高薪那么简单。大概十五年前。具体多久我现在都不愿再去想起了。把我从小带到大的爷爷,因为突发心脏病,在赶集回来的时候倒在了路上。等被发现再送往医院时,人早就不行了。爷爷赶集是为了给我去买大字帖。也许就是从那时起吧,在填考大学志愿时我选择了医学。其实我从小就对文学很感兴趣。”

    ”那时候就一直在想,爷爷如果不去买大字帖,或许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挫折神经症?”哈特问。“对。”陈默喝干了杯中的酒。“按照弗洛伊德的话说,人的童年是足以会影响到他的一生的。这些还是我后来上大学自修心理学后知道的事。“

    “当时想法很纯粹,觉得自己不能置身事外。虽然你也知道,心脏病其实并不好治。选择医疗领域工作,就是希望自己多冲把力气,用尽我所有的智慧和能量!“陈默在说到这句话,眼神变得异常坚定,“对没错,用尽我的所有。尽快攻克心脏病去救其他的人。”哈特注意到,他说这话时手中的鱼竿激动的抖了一下。

    2.

    艰难的理想,苦苦的坚持,这就是陈默,大学毕业后他没有留在同学多在的h市,而是去了相邻的上海。“那里接触的都是最新的医疗技术,机会也更多。但机会多往往也意味着压力也更大,你周围的同事,都是来自全国甚至全球的高精专业人才,学历普遍很高。所以我每天都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你可能不相信,我每天只休息不到5小时。不用闹钟都能准时在七点醒来。包括周末也是。”

    哈特当然相信。今早在帐篷里陈默叫醒他时,时间刚好指向七点。刚满30岁的他,两鬓已经有了明显的白发。

    没有多余的生活,只想在这条路上多走远一点。五年来,陈默尽可能多的让自己去搬掉心脏病监测治疗上的各种阻拦。亲身参与主导了无数次的产品设计会议,亲身无数次去医院实地走访了解病患的实际使用感受。

    “就想让自己多做一点。总感觉每天多做一点,距离目的地也会更近一点。”陈默望着眼前的海面,轻轻的说了一句。深处冬季中的火地岛,紧邻着南极圈,凛冽的风突然从海面而来,空气中还夹着细细的冰晶。气温在迅速下降,两人不由都紧紧了衣服。

    一阵猛烈的鱼线抖动,陈默迅速站起拉杆撤步收线。连串的动作之后,一条目测二十多斤的鳟鱼被拉上了冰面,还在倔强的甩动。”不是都说钓鱼得沉下心守么?“陈默一边给鱼脱钩一边不忘补上两句”攻克心脏医疗,就要这么死守!“

    哈特当然知道攻克心脏病,对于现在医疗科技水平的地球人类而言意味着什么。事实上,他在注意到隔壁有这么一个有着时间强迫症的邻居之后,就让μ?νuμa进入他的电脑获取了他的全部讯息。哈特甚至找到了数篇陈默在大学和工作后发表在sci上的心脏研究论文。

    除了大学时的论文上有导师参与了联名,工作后的数篇研究成果,作者仅为陈默本人。这是非常罕见的事。

    “一个人的死守!”哈特默念着这句话。也许这一次“绑掳”陈默来这里的事,算是完全做对了。

    3.

    一个仅30岁的人,始终不愿释怀心中的伤痛,在一个人的世界里兵荒马乱了多年。在深入的了解了这位邻居之后,数日前的深夜,哈特让μ?νuμa向陈默无线发送了一连串强力脑电波,在其大脑皮层记忆区域里,植入了一段两人的共同经历。

    一个并不复杂的记忆植入,让本来只是电梯里遇见哈特仅仅点头之交的陈默,迅速在脑中产生了两人是朋友的事实记忆。而在陈默接到公司强制休息通知后,哈特用意识控制,让这位孤独而行多年的邻居,答应了他一同去往地球最南端的旅行建议。

    冬季的火地岛没有温暖,这里的一切只有酷寒和迷离。夜晚,漫天皑皑的白雪世界里相映着满天的繁星,月光洒落在了地平线上。而白天,终年不化的远山的积雪冰川,在柔弱的阳光照耀下,闪烁出如蓝钻一般的剔透光彩。

    这是一个远离世界的地方。

    听着无线电里的广播,两人在帐篷里喝下一碗浓香温暖的鳟鱼汤后,哈特建议陈默一同去50公里以外的graveyardpoint,那里有一艘rollo号渔船,正在招募临时海员出海。“比起我们坐在这里钓一整天鳟鱼,倒不如去大海里见识一下。”

    就像这次年假和哈特一起飞到了地球的边缘,毫无风浪的独行舟生活,偶尔的确需要一些跌宕起伏的波涛去调理,更何况这个季节,帐篷外夜晚的温度正越来越低。

    陈默没有拒绝哈特这个疯狂的建议。在穿上厚实的羽绒外套之后,两人驾着雪车,直奔graveyardpoint而去。一路之上,凌烈的风雪被他们远远甩在了身后,而新的风雪又总在呼啸而来。

    等待他们的,是比这恶劣百倍的冬季海。

    一个17岁的小伙儿,一个30岁的不算健壮的“医生”。rollo号渔船的船长corey本想一口拒绝,但是时间已经不容他在犹豫,好的船员已经被其他船只挖走,而错过了这一季的渔获,不止是他,整个社区的人这个冬天都要深受影响。严峻的现实,让他不得不同意带着这两个菜鸟出海。

    4.

    冬日的德雷克海峡上,高达数十米的海浪接连滚滚而来。海面上零下10多度的严寒,让溅到船上的海水,立刻在铁轨和锁具上结成了厚厚的一层冰。海鸥在狂风和巨浪之间穿梭,人甚至都没法站稳在某个时刻。

    每年这时,正是火地岛海蟹和银鳕鱼资源最丰富的时候。而作为海捞捕鱼新手,哈特和陈默的主要工作,就是和其他船员一起,顶着冰冷的风浪去采捞重达七八百斤的蟹笼。从挂机吊出水的那一刻,一群人就得马上冲过去。corey船长的要求简单又明确,缩短时间,加快收网节奏。

    这样的鬼天气,脚在甲板上根本站立不稳,陈默感觉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甩到大海里。但始终不服输的性格,让他一次次滑倒之后,又迅速的站了起来。corey船长在驾驶舱里透过高音喇叭愤怒又着急的咒骂,连续扑打上来的冰冷海水,声声不断的嘈杂海鸟声,让陈默在连续带头捞起第八个蟹笼过后,在众人一片手忙脚乱的时,终于出了意外。

    一瓶该死的引擎去污剂,不知何时冲出了轮机仓,此时被风浪高高抛起。而其中混合着海水的强力化学物质,不幸溅到了他的眼睛里。在突然的灼伤两眼完全黑暗之后,陈默重重摔倒在了浸染了冰冷海水的甲板上。

    危险发生时,裹着一身海腥气的哈特正扑在一笼打开的海蟹上。艰难绕过脚下的缆绳渔网,哈特跌跌撞撞冲到了陈默身边。通过自身携带的宇宙讯息发送器,哈特给停在月球背面的superspace迅速发去指令。飞船携带的气象控制装置收到指令后,第一时间远程强行更改了rollo号渔船所在海域的局部风浪天气。结果原本三小时的风浪航程,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岸边。陈默被紧急送往了镇上唯一的医疗点,一个有着丰富海轮工作经验的老人救助了他。当然这一切,哈特并没有和陈默说。

    5.

    再次醒来的时候,陈默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温暖的木屋中。眼前没有了扑面而来的海水,也没有了嘈杂的轮机声,屋里安静的只剩下墙壁上那个老式挂钟。回到陆地的感觉,让下了床的他还有些晕陆。不过好在头虽然依然有点痛,但受伤的眼睛明显看来已无大碍,空气中阵阵而来咸湿的鱼腥味。

    屋外传来了热闹的人群声,graveyardpoint的居民正在排队来领取这一季的渔获。哈特此时带着一身风雪,兴奋地冲进了屋里,似乎忘记了陈默刚刚受过伤走路还有些不稳,拉着他就往码头上跑。

    每一艘船的一半渔获,都要被拿来和当地居民共享,这是graveyardpoint据说已经存有上百年的传统。热闹的岸边,此时已经聚集起了很多闻讯而来的镇上居民,大家开心的聚在一起,不时还要和周围的朋友熟人大声的聊着天。看得出来,虽然今天天气依然不好,但是大家的心情还都不赖。陈默还没反应过来情况,就已经被哈特拉着挤进了队伍。

    也许是大伤初愈,也或许是一直有社交恐惧症,队伍里的陈默看上去有些安静,只是跟在哈特身后,任由后面的人推耸着往前。

    就在陈默漫长的无聊等待时,在距离码头不远处的一个汽车酒吧门口,一位老人吸引了他的注意。老人头发胡子全白,看上去约莫有八十上下,也或许小点,海边居民因为常年受日晒风吹和跑船风浪的影响,多少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此时老人正弓着背顶着风,沉沉地望着海边,好像已经在这里坐了一辈子似的。

    天色灰沉沉,海面也灰沉沉,不知道哪里是天连着海,哪里是海连着天。

    队伍还长,人群拥挤嘈杂,就让哈特一个人开心的排队吧。陈默离开人群,慢慢踱到了老人身边。想对着他说点什么,又想不起要说什么。最后只是安静的坐在旁边,看着眼前领鱼的队伍,还有依然灰沉沉的海。

    陈默不知道,眼前的这个老人,正是昨天救他的人。

    6.

    “年轻时,我也像你朋友那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旁边的老人突然先开了口。没等陈默开口,老人望着海,像是说给陈默,也像是在自言自语,”浑身的力气,对任何事都好奇。跟现在人不同,那时候我常一个人驾着船去海里捕鱼。卖了钱,就喜欢来酒吧玩上一会儿牌,把自己喝个半醉。”

    ”大概五十年前,也或者四十年前,谁知道呢。那天也像今天这样的天气,也或许比今天还糟糕。我在酒吧里跟allen号的大副约翰玩blackjack”老人的喉结动了一下,似乎要缓缓涌上的心绪。“整整三千比索,那是我刚卖鱼的钱。本来是要偿还木屋的贷款。结果……结果贷款逾了期,妻子也不知所踪。然后,我生活的一切就突然没了。”

    “后来,一无所有的我,离开了graveyardpoint,去大西洋上的邮轮上给人工作。我做过轮机长、二副,也做过大副。”老人似乎并不理会身旁的人是否真的在听他的故事。”有一年,我在calario邮轮上做大副的时候,碰见了来自graveyardpoint的熟人ke

    ysue。我俩一起干了几杯。酒后sue跟我说了一个秘密。你知道是什么吗小伙子?”老人转头问身旁的陈默。

    “那并不是一场真正的赌局。从来不是。约翰设计骗走了我的钱”。还没等陈默从惊愕中醒来,远处哈特突然兴奋的冲陈默大叫,轮到他们领鱼了。

    故事像他们所待的木屋一样陈旧。但结局却不像所有影片里描写的那样冲过去找约翰报仇。因为sue告诉他,妻子现在生活的很好。在圭尔艾克上的一个小镇上,和一个镇上人经营着一处不大的牧场。“那天,对着大西洋远去的落日,老人喝下了整整一瓶朗姆酒。“

    “40年来,他从未走下过那艘船。直到十年前这艘船被宣布退役报废时,再无依靠的老人回到了小镇。在生命的最后年头,graveyardpoint的教堂收留了他。现在的这个镇,除了极少数的几个老人,已经几乎没人再认识他,包括他身上曾经的故事。”

    小木屋里,陈默缓缓的跟哈特复述这个陈旧的故事。“所以呢?”哈特整理着领来的渔获,头也没回问身后的陈默。“他现在是一名虔诚的天主教徒。我诧异的不是这个故事,而是老人跟我最后说的话。他说兴许没有那一次blackjack,他或许早就债台高筑,或许人也早已不在了。”“所以呢?”哈特继续问道,“所以我们总要接受过去遭遇的所有不顺心的事啊。教堂的神父对老人说,只有这样,我们每个人才能和自己和解,宽赎自己曾经的罪过。”

    屋外,风雪好像又大了一些。壁炉内的柴火,正发出霹雳啪啦的声音。

    7.

    短暂的5天火地岛之旅,在一份快活的红酒鳟鱼晚餐中,快要画上了句号。不敢保证一场短暂的远足,能彻底改变走了五年独自行旅的陈默,但起码大胆的迈出世界之外的步伐,这样的改变依然值得哈特开心。

    就在两人即将收拾行囊结束这一次冰雪之旅时,楼下传来了一阵嘈杂声。这是深夜的十点,哈特出去询问出了什么事,胖老板告诉他,教堂里那位老人突发心脏病,大家正在呼叫107。最近的医院在200公里外,已经答应派直升机来,但是到这里需要起码两小时。加上今天夜里风雪很大…

    没等老板说完,两人就急急往教堂跑去。风雪中,陈默似乎忘记了自己到底是在去救一个下午刚认识的老人,还是救回一个他熟悉很久的亲人。等到他们到时,正看见神父和几位镇上的老人,从房间里出来。他们是老人在镇上仅有的几个老熟人和朋友。房间里,老人正处于半昏迷状态。胖老板说的没错,情况十分危急,需要立即手术。

    但就在哈特准备“清场”准备实施紧急救助时,老人却缓缓睁开了眼。浑浊的双眼里,看见了今天下午遇见的陈默还有他的朋友。老人轻轻摆了摆手,他请求朋友们,不要再忙着抢救。望着抿着嘴唇有些颤抖的陈默,老人嚅了嚅嘴唇,似乎要跟陈默说些什么。

    屋外,风雪正在长叹呼号着……

    几分钟后,陈默走出了房间,告诉神父老人刚已经故去了。按照天主教的礼仪,神父和朋友们进屋为老人做最后的祷告。而除了哈特,现场没人注意到陈默的左手正紧紧的握住了一件东西。

    那是妻子当年离开时留下的结婚戒指。上面镌刻着他求婚时说过的话:iamallin。即使一无所有,他也没曾想过卖掉。

    8.

    离开了火地岛的陈默,开始变得像另外一个人。没有任何征兆似的,他从所在公司坚决辞了职。行业内丰富的工作资历和过硬的学识,让他在生活的h市一家从事柔性可穿戴智能心电监测设备的公司顺利上了班。这座城市将生物医药列为了经济发展新支柱,前途同样大有可为。更重要的是,这里还有他许久未见的同学和朋友。

    短暂的火地岛之行,他已经变得不再苛求,不再埋怨让爷爷去买大字帖的当年的自己。对陈默来说,失去了再追悔,不如适当的放下。收拾起被放缓的感情认知,这便是对过往的自己、现在的亲人和朋友,最好的慰藉了。

    而在这个夏天,哈特也收拾好了行李。离家太久了,他有必要去见见分别多日的爸妈妹妹,还有kapδi?星球上的朋友同事。来到地球后那个一心为了救治更多心脏病患的他,在一个主动放弃了救治的年迈老人面前,蓦然明白了这人生里,其实还有很多事要做。不必太过执着,我们都应该去更丰富热烈的活着。

    在电话里婉拒了陈墨周末朋友聚餐的建议后,夏季的又一个晚上,哈特来到了月球背面的superspace飞船,直奔家的方向而去。巨大的反物质重力加速度,让身后的地球越来越远,哈特仿佛看到了kapδi?星球那耀眼的浅蓝色光环,穿着鲜艳长裙的妹妹,满眼微笑的爸妈,正向他飞奔而来。

    (故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