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们很快离去。
杜青川也跟着人群离开，却转身去了画妍阁。
小玥和凤嬷嬷在收拾家务。
秋濯在修行室里静修，其坐骑雪枭落在屋顶，为其控制灵气流动。
作为晚宴的庆祝对象，陈颜俊晚上喝了不少酒，眼下人有点发飘。
后院，仰首望月。
陈颜俊忽然有种乘风归去的冲动，便试着御灵飞行。
他身形一动，御风而起，一跃上了主舍的屋顶，半御灵，半跳跃。
修真者，加上满级体术和炉火纯青的御灵法门，有这点本事不难。
他就地躺在屋顶。
嘴里叼着从后院里随手摘来的狗尾草，吹夜风，醒醒酒，赏赏月。
人生难得的惬意。
迷迷湖湖正欲睡去，耳畔忽然传来夫人难得温柔的声音：
“公子为何在屋顶上休息？”
陈颜俊徐徐睁开眼，仰首望月，轻声说道：
“感天地清气，濯日月精华……屋顶是个赏月的好地方。”
赏月。
对女人来说是致命的。
崔有容御风而起，踏着莲步，便一路摇曳生姿，飞到了屋顶。
却又不好意思跟陈颜俊一样躺在屋檐上，本能的端着宛若悬月的丰腴体态，负手立在檐边，平静，又关切的问：
“公子今日修行如何？”
陈颜俊枕臂观月，视线却被夫人巍峨如山的襟怀挡住了大半。
若是视线再往下，也许还能看到更多风光，他却没有再看了。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夫人站着，我躺着，没法赏月，只能看夫人了。”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这都什么词呀，崔有容霎时脸红。
她连忙理了理怀口衣襟，再收起裙摆，乖乖在陈颜俊一旁坐了下来。
陈颜俊眸光一动，目不斜视。
夫人那弯腰的一霎那，后身屈起的弧度如熟梨，似满月，美艳丰姿，令人叫绝。
语气却是更加清冷，似在掩盖心中羞意，又道了句：
“今日修行如何？”
陈颜俊心道，夫人羞的连公子都不喊了，不喊倒更亲切了。
夫人坐着，他也不好独躺。
只好跟着起身，与夫人一样起身坐于片瓦之上，平起平坐。
中间隔了不远不近的三尺。
皎皎月色，灿烂星辉，落在夫人清艳绝伦的容颜上。
夫人正脸还有些妇人的韵色，侧脸当真是少女惊容，与秋濯无二，只多了一层寡澹的柔媚。
“今日已将医术基础修满了，但药术浩如烟海，过于庞杂，眼下没时间修行，即便将来娶了夫人，陈某怕是也没有能力顾好药铺。”
陈颜俊略带歉意的说。
夫人却毫不在意，仰首望月，面若静水，若有所思。
“公子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洗髓，锻体，入养气第三境，入品，修医……想必寒食节那日已脱胎换骨，绝非为了继承一间药铺而来，甚至不止是为了有容而来。”
这话听起来……陈颜俊总感觉，夫人可能是隐约察觉到了什么，或者曾经真的算过卦，遇到了宿命中的贵人。
“公子大可走自己的路，那日渭水边，有容选择救公子，公子也选择舍身救有容，便是某种宿命……不管公子前路如何，有容会永远支持你。”
崔有容如是道。
陈颜俊心想，果然是双向奔赴，便又好奇的问：
“若寒食节那日我没有脱胎换骨，一辈子只是凡人呢？”
崔有容掩口笑道：
“便把小玥嫁于你。”
“……”
陈颜俊语气一窒，心中诧异。
夫人本来计划把小玥嫁与青川，之后又计划把小玥嫁与他……
小玥真的只是个丫鬟吗？
关于小玥的身份，眼下，他也不好问细节。
有一点可以肯定，若非陈颜俊脱胎换骨，还真就与夫人失之交臂了。
他猜测，夫人大概是觉得自己克死了前夫，决定守节，不再祸害凡人。
凡人嫁与凡人才是最好的选择。
修真者娶凡人，对修真者倒是没什么影响。
若男修娶个凡人女子，也还好。
可若是女修娶了凡人男子，对凡人男子的身体是个巨大的负担，别说双修提升修为了，早死的不在少数！
由此可见，吃富婆软饭，也得有本事才行，相貌、身体缺一不可。
“世事无常，眼下却要夫人委屈下嫁于我。”
崔有容始终仰首望月，不敢看他。
“并非无意，而是之前见公子体弱多病，有容不想害了公子。”
陈颜俊笑道：
“如今，我洗髓锻体入化劲，丹田又是五行均赋，今日更是喝了一杯据说能提高丹田抗性的惊厥红茶，夫人害不了我了。”
崔有容蓦的扭头，盯着陈颜俊，清艳的眸子混合了羞涩与惊愕。
“谈博士的红茶……你也敢喝！”
陈颜俊一怔。
“怎么了……夫人也知道博士的惊厥红茶？”
崔有容下意识抓起陈颜俊手腕，细细把脉，才长松了口气。
“还好，你既然无事，证明谈博士没有看错人。”
陈颜俊蓦的好奇起来。
“若博士看错人了呢？”
崔有容一脸严肃的说：
“博士若是看错人，眼下你已堕入魔道了。”
陈颜俊心中蓦的一惊。
仙武大唐，对魔道一途尚没有准确定义，大多指害人的邪修。
“你能从魔气环境中直接修行晋入第三境，二哥的病也是由你治好，想必与你远超凡人的心性有关。”
崔有容补充道。
陈颜俊微微颔首，看来夫人已经看出他顿悟的关键：心性，金手指傍身的穿越者心性。
这个话题他没有接茬。
转而道：
“今日，我还在国子监自修五行御灵之术，这才勉强一跃上了屋顶。”
说到这里，他突然好奇的问：
“金木水火土，却不包含风，夫人是如何御风飞行的？”
崔有容一怔，旋即掩口笑道：
“有容是踏剑气上来的，公子方才踏的是稀薄的灵气……是最难的。”
陈颜俊没想到还能脚踏灵气，感觉自己老牛逼了，不禁凡尔赛的说：
“难怪我差点摔跤了……”
岂料，夫人转口又道：
“五行御灵只能辅助，单纯踏灵气只能让一张纸飘起来，除非公子自己养一些血契灵物，便能御物飞行了。”
只能让一张纸飘起来……陈颜俊尴尬了，没想到夫人说话这么委婉。
“也就是说，我刚才是……直接跳上来的？”
崔有容低首忍笑，点了点头。
“说明公子入品后，体术也跟着水涨船高。”
那可不，我身体棒着呢……陈颜俊恨不得握拳弯臂，好彰显一下肱二头肌的轮廓。
至于夫人口中的血契灵物，便是御物者亲自培养、缔结血契的本命灵物。
有本命灵质，本命剑，本命法宝之类灵物……
比如崔潜安的本命剑。
又比如，我爱罗葫芦里的本命沙。
陈颜俊浮想联翩。
崔有容循循善诱的笑着：
“公子既然开始学习五行御灵，也可以试着养自己的血契御物。”
陈颜俊一听，好奇的问：
“夫人有养吗？”
崔有容摇了摇头。
“御兽师养灵兽便足够。”
随后，又柔声道：
“如果公子打算学剑，锻一柄本命剑，养浩然剑气也是可以的。”
陈颜俊点了点头。
他觉得，兜里揣着金木水火土，光想一想就挺蠢的，除非你能背个葫芦，随身带着一整个沙漠。
真正的战斗转瞬即逝，单灵术师养自己的血契灵物还好，他一个五行御灵者，掏出五花八门的五行御物战斗，跟演杂技一样，浪费时间与机会。
不如就地取材，运五行灵力操控身外之物，金木水火土随处可见。
空中是唯一弱势，想要在空中维持身法，与夫人一样御剑气便可。
这样想着，陈颜俊便又问：
“养剑气，需要什么条件？”
崔有容本想来屋顶一起赏月，不知为何，聊着聊着竟变成了教学。
好在，教自己喜欢的人，也是件有趣的事情。
“所谓剑气，不过是由剑释放出的有形灵压。”
“灵压附加在剑上，可提高灵锐或特殊剑效。”
“灵压由剑刃或剑尖释放出去，便形成剑气。”
陈颜俊盘膝坐直，乖巧的点头。
他本以为剑气是气体，没想到是有形的灵压。
他忽然想起来，慕容夜给他体内注入的护丹剑气，也是徒手施展出来。
“为何又说要养气呢？”
崔有容道：
“附灵剑法，或以剑施气，对修为要求不高，九品也能施展，但如果想要徒手释放剑气，至少需要六品修为。”
“我能以八品修为释放出剑气，是因为与小夜学了特殊的养剑气之法，并非是为了战斗，而是为了辅助御兽。”
“我掌握的养剑气之法，也只是皮毛，公子若想学养剑气，他日可以去镇狱司与小夜学。”
陈颜俊不禁皱眉。
夫人似乎对慕容夜格外的信任。
“嗯，有时间我会去的。”
崔有容嫣然一笑，又继续说道：
“有容是水系单灵根，可以教公子水系基础的附灵剑法。”
水系的附灵剑法……
陈颜俊眉头一皱，说起正经的水系附灵，他总感觉很弱鸡，一脸不太想学的样子……不如赏月。
“我的五行剑还没有锻好呢！”
崔有容却好似当老师上瘾了。
“无妨，水系附灵很简单，随便一柄通用灵剑便可修行。”
说着，她便从符玉空间里，取出一柄平平无奇的通用灵剑，讲解道：
“水系灵压附灵，可以让剑锋变得更加锋利，纤尘不染，若是灵压足够强的话，甚至可以隔空饮血。”
陈颜俊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词。
“隔空饮血……是什么？”
“公子怕疼么？”
“不怕。”
崔有容低首嫣然一笑。
没有解释什么，而是徐徐退出一丈之外，朝陈颜俊隔空挥了一剑。
修真者教人功法，一般都是直接朝人招呼的，不过，会控制力道。
否则，伤口马上就愈合了，留不下切肤的记忆。
崔有容挥出了安静的一剑。
没有快速挥剑的嗖嗖声，也没有释放剑气的呼啸声。
然而，剑锋所指的陈颜俊右臂，其内血脉瞬间沸腾。
鲜血破脉、破皮而出，转眼将他的白袖染红了。
甚至有血液透过白衣飞出，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血弧。
陈颜俊抬起手臂一看，果真被夫人一剑隔空饮血了。
崔有容连忙收剑走了过来。
心疼的给陈颜俊捋起袖子，细心上药，再用棉帛将伤口包扎好了。
一边讲解道：
“人之身八成是水，水系附灵练好了，也并不弱的。”
“我刚刚只有了与公子一样的九品灵压，便能隔空取了公子鲜血。”
陈颜俊暗暗称奇。
按照他水系御灵，反拟灵为五灵合一的强度，也很难隔着一丈远，取出同阶修真者的鲜血。
何止是不弱……
陈颜俊当即下定决心，道：
“夫人，我要学这个隔空饮血！”
崔有容将手里的普通灵剑递给陈颜俊，掩口笑道：
“拿好剑。”
陈颜俊紧握着剑柄，很是兴奋。
崔有容提醒道：
“附灵第一步，要灵脉通畅，心中无积郁，忘我的养气第一境便足够。”
陈颜俊点点头。
“嗯。”
接下来，夫人格外温柔，耐心，详细讲解了运汲水灵附着剑身的步骤。
“公子可以试着想象，自己的血脉是水，灵脉里是水，而手中的这把剑也是由水做的，二者是相连成一体的。”
陈颜俊的御灵手段已炉火纯青，很快将水系灵压附着在剑身，像是一层附着的冰霜。
“现在，试一试隔空饮血。”
“将水系灵压聚集在剑尖，一剑划出、剑指有容右臂的一瞬间，让聚集在剑尖的水系灵压，隔空引动有容手臂里的血脉，一瞬间爆开御灵之力！”
陈颜俊点了点头，夫人讲解的很清晰，听起来应该不难。
他随手凝聚五行合一的水系灵压于剑尖，隔了一丈距离，朝夫人一剑安静挥了过去。
刷——
倒是没什么反应。
直至回过神来，突然发现，夫人正一脸苍白的盯着她。
眼中的惊讶、羞愤，融于清艳的眸光，化为一抹幽怨的嗔色。
“夫人你脸色怎么了？”
霎时，夫人苍白的脸，又变成一抹霞色羞红。
陈颜俊感觉不太对劲。
倏尔低头一看。
夫人下身的襦裙全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