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道路两边的绿化带已经被白色的积雪覆盖。下班时间，路上的车辆更多了，主城区的主干道，因为修路，车辆都在缓慢的行驶，急促的鸣笛声此起彼伏。
白一帆看着光头男接着电话，打开车门向前跑去，他也没有在意，低下头看着剩下的两个订单，还剩下一个水饺的订单，一个便利店的。
“老白，怎么了？出事了？”一辆踏板摩托车停在白一帆前面，一个鼻音很重的声音问道。白一帆抬头一看，是自己的同事程龙。
程龙身材不高，一米六八左右，微胖的体型。
“没事，遇见一个路口掉头的二货。接电话的时候没刹住车，直接干上去了，只是脚崴了一下。”白一帆摸着脚踝，看着程龙说道。
“脚崴了？打120了吗？”
“没事，回去到老中医那里按摩一下，拿点膏药贴一下就行了。上次也是在他那里拿的药。你怎么也跑这边来了，你不是一跑这边就头疼吗？”白一帆微笑着对程龙说道。
“没办法，单子调不出去了。这个点，没人愿意往这边跑，太堵了。我手里七个单子，慢慢跑呗！你还有没送的单子吗？我帮你送。反正都是超时送，我也不在乎。”程龙说道。
“不用了，哥们儿！我都打完电话了。你忙你的去吧！我这没事。等交警和保险公司来了处理！这个点，肯定来不快，你先送你的单子去吧！”白一帆说道。
“那行，我先走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程龙说完又看了一下路边停的黑色轿车，然后笑着说道:“这是豪车啊，哥们儿，你可真敢怼，这车最少要要二百多万吧！你这是遇见贵人了，可以带薪休假了，我走了。”
程龙说完骑车走了，白一帆看着手机，接着给订单上的顾客打电话。他拨通了最后一份水饺订单的电话，对方没有接听。他又连着拨通了几次，依旧没有人接听。他看了一下顾客的定位，距离自己五百米之内。白一帆选择了报备联系不上顾客，两分钟以后订单显示报备成功，配送时间自动更改为两个小时内送达。
还有最后一个便利店的订单，白一帆拨通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你好！哪位？”
“您好，美女！我是给您送餐的外卖小哥。我这边出了点意外，没办法给您送过去了。您看我把钱转给您，您再订一份行吗？实在不好意思。”白一帆耐心的说道。
“不行！我说你们这些送外卖的都可着我一个人耍，是不是啊？不想送就说不想送，别天天找理由找借口行吗？这几天是怎么了？我的餐不是丢了，就是你们你们车坏了，送不到了，订个麻辣烫把汤全给我洒了，还给我换个方便袋，我打开一看都成一坨了，让我怎么吃，给你们打电话，就直接让我找商家，我的配送费是给你们了，还是给商家了啊？订杯热奶茶特意备注让你们注意保温，身体不舒服不能喝凉的，给我送到冰凉冰凉的。今天想吃雪糕冰激凌了，你们又出意外了。我不管你什么情况，你必须给我送过来，不然我天天投诉你们。”
白一帆一听，也被她逗笑了，心想这女孩确实挺倒霉的。怎么什么事都让她遇上了。
“美女，你别发火，生气对身体不好！我确实出了点意外。要不您多等一会，我让别人给你送过去行吗？”白一帆继续耐心的说道。
“不用别人，今天就要你送过来。超时多久都行，几点送来都行，我等着。你别点送达，否则我投诉你，我在订单上可以看见你到哪里了。你现在离我不到一公里，我看着，我等着。今天我还就不信了，点个外卖都那么倒霉，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全部都是骗子，骗子，大骗子。我今天就是要看看骗子长啥样。”电话那头的女孩说完就挂了电话。
“美女，我……”白一帆刚想说什么，见对方挂断了电话，抬起头苦笑了一下，心想自己什么时候成骗子了，这肯定是经常点外卖的人，把每次遇见的倒霉事都累积起来，自己只是个导火索，今天晚上点燃了这个女孩心中对于外卖小哥愤怒的火山。这也不是自己的问题，可是巧合的是今天自己遇见了，也许是女孩心情不好。
他喃喃自语的说道:“两个倒霉蛋，这是遇到一起了。行了，一会儿处理完，给你送过去吧！那么大火气，不吃点冷饮怕是要着火了！”
白一帆刚想把手机放进挎包里，电话又响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接通以后直接以责备的语气冲着白一帆说道:“你怎么送的外卖？你没给顾客送到，你怎么还点送达了？脑子有b啊，没送到谁让你点送达的。现在客户给我打电话说没收到餐，申请退款，还要给我差评。我同意给他退款了，又送了人家一个红包。你看这事怎么办吧！你把餐给我买了吧！”
白一帆被他这么一说，直接楞住了。停了一下直接对着电话说道:“你脑子有b吧？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你是哪一个商家？”
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也变得不耐烦，对着白一帆说道:“你们送外卖的都不长脑子吗？刚才还有一个傻x拿错餐回来换，你在我店里拿餐你不知道我是哪个商家？这一天天的你们干的什么活啊？干不了别tm送外卖，天天和你们生气吵架一个个的没脑子的东西！我是‘巴子水饺’。”
白一帆听他这么一说，他看了一下已经完成的订单，就是刚才自己转账的那个订单。心想还他妈有这样的操作，两边退钱。点一个九块九的外卖自己赔他五十，竟然还要商家再给他退钱。火气一下上来了，对着电话那头说道:“你骂谁呢？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有能耐别做外卖！怎么上来就骂人？你给我发工资还是给我配送费了！我这边出了点意外，你家那个订单我已经和顾客沟通好了，餐我买了，给他转了五十块钱。你给他退钱时，怎么不提前给我打电话，问问怎么回事。我有转账记录，你问问他，我是不是给他转钱了。”
对方听白一帆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白一帆看着手机直接骂道:“去你m的，怎么什么人都有。真恶心！怎么还能有这样的人？”
这时白一帆抬头看见光头男怀里抱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向这边跑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穿着棉拖鞋和睡衣的女人。他仔细一看，这就是自己刚才送药的那个女人。
光头男嘴里不停地喘着粗气，呼出的白色水汽在他眉毛上形成了细小的水滴。
光头男来到黑色轿车旁边，女人也跟着过来，接着拉开后座车门，自己先坐了进去，然后光头男把怀里的孩子递给了她。
光头男掏出手机，拨通电话，焦急的对着电话那头说道:“你们什么时候能到，我就在路口东面。快点，快点，孩子都抽搐了。”
因为开着免提，白一帆离光头男也很近，所以他也可以听见光头男电话里面的声音，对方说道:“救护车已经派出去了，现在你们所在的路段拥堵严重，我们会尽快赶过去。请你耐心等待。”
光头男在原地转了一圈，另一只手不停摸着光头，不时的还拍打一下发光的脑袋。他又对着电话说道:“怎么耐心等待？我孩子发烧那么严重，你让我耐心等待？要是你们来晚了，孩子有什么问题，我弄死你们！”
电话那头说道:“先生，麻烦您说话注意一点。我们是救护车，我们不是飞机，我们不会飞。可以理解您的心情。我们会尽快过去。如果您等不急，也可以自己打车或者开车过来我们医院都行。”
光头男拍着自己的脑袋接着说道:“你们堵车，我就不堵车了！你们不是有警笛吗？五分钟能不能到？到不了我投诉你们！”
电话那头说道:“先生，我们理解您的心情，还是请您耐心等待。我们会尽快赶过去。”
光头男似乎还想说点什么，这时坐在后座的女人冲着他喊道:“他爸，你快过来，看看孩子怎么了？”
光头男冲到车边，伸手去抱孩子。这时白一帆站起身，颠着脚也来到光头男身边。他伸手摸了摸男孩的额头，就像摸到了滚烫的烙铁一样，再看孩子的嘴唇有些发紫。孩子嘴里似乎在说着什么，可他一个字都听不清。孩子的身体在不停的抽搐。他知道孩子必须马上去医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种情况之下，白一帆没有多想。从他穿上军装那一刻开始，就有一种信念和责任刻在了骨髓里，融进了血液里。虽然已经退伍几年了，可为人民服务的信念从来不是口号。他看着眼前的孩子，一种责任感油然而生。
白一帆想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摩托车，对着光头男喊道:“赶紧上摩托车，抱好孩子，我送你们去医院。”
光头男看着白一帆楞了一下，然后马上说道:“好，好，那先给孩子回家拿件衣服，坐摩托车太冷了，冻坏了孩子怎么办！”
白一帆没有说话，直接脱下了自己的冲锋衣，盖在了光头男怀里孩子的身上，然后又把头盔摘下来戴在了光头男的头上，自己头上只剩下薄薄的头套，散发着白色的水汽。他快步走向自己的摩托车，骑在车上发动车子。
“快点，再晚了孩子怕是危险了。”白一帆对着光头男吼道。
“哦，哦！”光头男来到车旁，抱着孩子骑在了车上。这一刻，仿佛白一帆变成了孩子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