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玄站在那里，犹如一块木雕。
他捂着心口，那里有一道血痕。
血痕不深不浅，刚好刺破心脏，若不是毕玄用内功强压着，怕这个时候他就会喷出无数鲜血，就此倒下。
他看向莫问，眼睛里闪过一丝不甘和一丝释然。
自己还是败了。
虽然被突厥人尊称为武尊。
虽然被江湖人称之为与散人宁道奇，奕剑傅采林齐名的三大宗师。
但这一切名誉都不过是过眼云烟，他依旧还是败了。
败在当世无敌的莫问剑下，他不冤。
虽然，他还有很多事情想要做，但此刻，却只能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罢了。
他看着莫问，几度犹豫着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能化作怅然一笑。接着便倒了下去。
突厥大军陷入到一片死寂当中。
自他们心目中无敌的武尊受了莫问一剑，原本还有些激动的突厥人瞬间鸦雀无声。就连马儿也止住了躁动。远远看去，密密麻麻的突厥人此刻竟然像是一片死地一般。
无他，只因为武尊败了。
还败得如此彻底。
当莫问举剑要毕玄上来对战的时候。毕玄一时忍不住莫问那般对待自己的做法，愤怒着向前杀去。
而莫问，却只刺了一剑。
在突厥人眼中，毕玄仿佛张开双翼的苍鹰，双翅大张，就要擒住站在那里挑衅他的莫问。而此刻，莫问却只出了一剑。
仿佛一道流星飞入到毕玄的面前。接着毕玄立刻僵在那里。仿佛一个雕塑，只是胸口却不住地滴出血来。
莫问手中执剑，随意撕下身上的一块布条。他站在那里，看着毕玄倒下，又看着如泥塑一般的突厥大军，突然用左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苦恼道：“完了，完了，刚才只顾耍帅，却忘了暂时留毕玄一条狗命。”
毕玄死了不要急，要紧的是三十万大军怎么办。
颉利可汗瞬间反应过来，他举起剑，高声喊道：“给武尊大人报仇！”
“报仇！”
声音仿佛像是能传染一般，一个传给两个，两个传给三个。不一会儿地工夫，整个突厥大军都热闹起来。起初，各个角落的声音都非常杂乱，到最后这声音竟然汇聚成一到洪流。于是乎，在雁门关外，群情激奋的突厥人，竟然有一种震天撼地的壮观。
“军心可用！”
颉利可汗瞬间乐了。他刚才也是急中生智，想要利用毕玄的死激发突厥人的血性。却没有想到的是，毕玄的死竟然能起到这么大的效果。颉利可汗志得意满，看向莫问的眼神也变得狰狞起来。
你是天下无敌又如何？敌得过我们这里的千军万马吗？
想必我挥一挥手，雁门关都会被我踏平吧。
颉利可汗想到这里，自己都乐了。他眯着眼，看着莫问，竟然仿佛看到了这个汉人之中最厉害之人是如何被自己的千军万马踏成肉泥了吧。
他眯着眼，像是看见了某个猎物一般看向莫问。
咬了咬牙，他下定决心。
当颉利可汗的手猛地向下一挥的时候，他嘴里厉声喊到：“杀！”
金狼勇士们怒吼道：“杀！”
马蹄声响了起来。
伴随着滚滚杀意，群马嘶鸣，尘烟溅起。无数突厥士兵呼啸着挥舞手中的弯刀朝莫问冲来。莫问眯着眼，手中拿着剑，像是骤然间被人拔升一般飞到天空之上。
在众目睽睽之下，莫问悬浮在空中。此刻太阳在当空位置，照在莫问身上，竟然翻出一层光晕来。
不少突厥人惊呼，他们面前的这位是仙人。
刚刚启动的突厥大军很快就有些混乱了。
颉利可汗见状，心里咯噔一声。然而，他咬着牙大声喊道：“这不过是妖道的戏法，给我冲。”
已经到这一步了，再难有回头的路，只能正面刚下去。
他挥手，大声喊着：“射箭，射箭，射箭！”
擅长齐射的突厥人在得到金狼勇士传来的大汉命令后，立刻从身上摘下弯弓，将一枚枚利箭射向莫问。天空中刹那间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箭雨，一层一层的，铺天盖地。然而这箭雨落在莫问面前，他只轻轻一挥手，正前方就突然空出来一大片。仿佛箭也是有灵性的，竟然绕着莫问走一样。
颉利可汗瞳孔缩得非常小，几乎到了不可捉摸的地步。他咬着牙，继续大声喊着：“射箭，给我射！”
莫问浮在空中，却好像想起来什么了。
随着两次灾难的度过，他脑子里突然多了很多记忆的碎片。只是一时之间很难消化。然而时间越长，他消化起来的效果就越显著。再加上事后他将邪帝舍利跟和氏璧上的能力吸取了大半，帮自己加速了对记忆的消化。到了这会儿，他已经大致知道自己为什么能一直浮在空中看。
是风的缘故。
莫问感受着周围风的动静，伸出手，似乎在抚慰这些过了许久方才和自己联系上的精灵。
风在欢快地流动着。
起初，莫问只是不耐烦地拨动飞来的箭矢。
但当他感应到风以后，却有些不耐烦，接着便想要召唤风来帮自己解决这件事情。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真的能召唤一些风。
狂风很快就吹起来了。
吹得突厥人睁不开眼，刚来开弓弦，箭矢就不知道飞向哪里去了。
吹得突厥的马儿睁不开眼，才迈出脚步，就觉得前方有无数艰难险阻等着它。
不一会儿，突厥人的箭雨没有了。
突厥马向前奔跑的速度也没有了。
突厥的人马渐渐停了下来，任凭金狼勇士大声吼着，他们也不想上前一步。
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看着越来越大的风，他们内心深处隐隐的不安。
颉利可汗也有些不安，他眯着眼，努力抬起头看向空中在不断招手的莫问，本能地觉得这一切都与眼前这个能飞上天的武无敌有关系。
只是不容他细想，莫问那边又出现了一些情况。
莫问觉得，自己和手中剑之间，似乎有了不少联系。一开始，他只是以为自己的灵敏度高了，竟然能够感知非常细的细节。但后来，他却发现，自己和手中的剑，竟然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消息。
他可以将自己的情绪传给手中的剑，也可以感受到手中剑的情绪。
隐隐约约的，莫问觉得自己手中的剑正渴望着饮下敌人的鲜血。
那就去饮吧。
莫问突然在空中消失，下一刻出现在突厥人的阵营当中。
他一挥手，一个因为他出现而目瞪口呆的突厥人就捂着喉咙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他再次消失，下一刻出现在另一个突厥人面前，这一次，莫问只在突厥人的喉咙上留下尖尖的一点。
但效果都是一样的。
短短几个瞬间，突厥人中就出现接二连三的死亡。
恐慌迅速蔓延起来。
没办法，当你看到自己身边人突然倒地，然后一个鬼魅的人不断在你身边穿梭，接着带来一个又一个同伴的死亡。你也会觉得这画面十分惊恐。
当然，这惊恐也不过是短暂的。因为下一秒，你面前突然多出一个人，然后你就挂掉了。
等到颉利可汗发现不对劲儿的时候，他周围已经死掉十多个人了。他被吓了一跳，急忙招呼着金狼勇士们将自己团团围住。
但很快，他发现这只不过是延缓了自己死亡的速度罢了。
金狼勇士被突然出现的莫问一个个的杀手。他们抽出弯刀，警惕地看向四周，却依然阻挡不了死神的降临。
恐惧袭上颉利的心头，他怕死，怕被这个人如鬼魅的莫问给杀死。
他隐隐有了退意。
只是，身为突厥人的大汗，他现在，也只能大声喊着，让突厥人提高警惕，不要一下子被莫问杀死。
莫问杀得性起，嘴里一声长啸。
“赵客缦胡缨！”
声音缥缈，断断续续，在突厥人的阵营里不断传开。往往刚才声音还在这边，下一刻就去了另一处。
但无论如何，声音出现在哪里，那里就会有人死去。
一个两个，三三两两，这首诗的魔力很快就显现出来。
“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描沓如流星。”
声音在突厥人的阵营里回荡着，突厥人死去的原来越多。马开始嘶鸣，人开始惊恐。
随着突然死去的尸体增多，这些突厥人内心深处就像是绷了一根弦一样，这根弦绷得紧紧的，快要断掉了。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终于，开始有突厥人逃跑了。
起初，逃跑的人还有勇士拦截，并挥刀准备杀他以示警戒。
只是，当拦截的勇士也被杀死的时候，突厥人的骚动便越来越大。
颉利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安全，便立刻调转马头向后走去。
他才不要将性命留在这里。
他转头就跑，突厥人也跟着有样学样。
不一会儿，突厥人便突然调转马头，朝着草原深处飞快地跑去。
来也匆匆，却也匆匆。
突厥人跑的飞快，不一会儿便在原地消失。
而莫问，则望着天空，长啸一声，径自飞上天去。只留下一个声音在这里久久回荡。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关于莫问的传说，便随着这首诗开始在这个世界流传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