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显然是故意的，方才在转圈时，他突然地松手，她整个人在惯性之下偏离了原本的轨迹。
她就看着薄云熙冷漠的双眼睨向她。
这一刻，她的心和身体一起向谷底跌去。
但偏偏，他又不想她摔得太难看，在最后时刻，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将她重新拉了回来。
但比赛还是输了。
“我们输了。”他看着她，嘴角勾翘着玩味的笑意。
季清禾如何不知，他就是故意的，明明张少那一对已经让了他们，薄云熙还是故意输了比赛，无非就是想让她当众出糗。季清禾心头泛起冷意，归来的到底还是那个薄少，甚至冷厉更甚几分。
亮子起哄道：“薄少舞技这么好，怎么输了啊？”
“愿赌服输啊，薄少和前嫂子，一定得给我们表演个节目助助兴！”
“要不，跳个脱衣舞？她可是知名模特，身材一定好到爆！”
“去你的！让薄少跳脱衣舞，真有你的！”
亮子打哈哈道：“既然是前嫂子刚才没站稳输了比赛，不如就让她一个人跳脱衣舞吧！哈哈哈哈……大伙儿都想看看，她是不是真跟杂志上一样，身材火爆？凹凸有致？”
这一声一个前嫂子，就像是一个个巴掌，狠狠地拍在她脸上，提醒她那些过去发生的事情。
她抬头看了一眼薄云熙，再看众人哄笑的脸。
“比赛既然是我们两个一起比的，那惩罚也少不了你。”
薄云熙眉头一挑，“在座的都是男人，他们可不想看我一个大男人脱衣服。”
季清禾咬牙，眼含愤恨。
“比赛是你们要比的，凭什么最后要来羞辱我？还是从一开始，你处心积虑就是为了这一刻，合着这些人一块来羞辱我？”
薄云熙不说话，众人的哄笑声越来越大，大有一种她不脱就下不了台的架势。
她心一横，要她脱是吗？
她手放在身前的扣子，一个个解开，脖颈下面的肌肤一寸寸裸露出来，里面虽然穿了内衣，可胸前沟壑若隐若现，白皙的肌肤勾得男人们眼睛都直了。
薄云熙视线越收越紧，就在衣服即将脱尽的时候，他一把将她带到身前，甩手将她的外套披了回去。
“他们让你脱，你就真脱？”
季清禾看他，“他们提的要求再过分，也是看你的脸子提的。你别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你在怨我？”他语气里满是倨傲。
他将她揽到怀里，看了一眼台下的人。
“今儿就玩到这儿吧，哥儿几个吃喝我买单。”
亮子站起来送两人，“薄少，你就这么放过她了？她当年可把你害成那样！”
薄云熙瞥了他一眼，“喝你的酒去！”
“是是是，我多嘴了。”亮子悻悻的收住嘴。
他带着她，堂而皇之地便走了。
是啊，毕竟今天在场的人都忌惮着他，玩闹归玩闹，谁也不敢真的得罪如今这位薄少。原本亮子是想替薄云熙教训一下她，但看薄少有心护着，便不敢多做为难。
人性总归是如此的，捧高踩低。这些人的嘴脸让季清禾心里觉得恶心，方才那一番，更是让她觉得厌恶。
她坐在副驾上，侧头看着窗外滑过的风景，心绪难平。
不知不觉，薄云熙竟然将车子开到了城西别墅。别墅还跟两年前一样，只是如今没人看管，冷清极了。
“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我要回家。”她本能抗拒。
薄云熙将车停在门口，他大步从车上下来，将她一道带下车。
他指着身后的房子，“这里，曾经也是你的家，你忘了吗？”
“现在已经不是了。”季清禾想转身离开，却被薄云熙紧紧拉着。
两人站在铁门外，四周萧瑟，地上落了一层陈叶无人打扫。此时已经是半夜，两人站在这早就无人居住的别墅门口。
男人冷峻萧素的脸盯着她，似是要看穿她的无情外表下的真心。
“当年，你就是住在那个房间，每天我回来时，你都会开着灯站在窗边等我！还有，那里是客厅，我们在那里共进过晚餐！后面是花园，你种了很多花和多肉，但是你总养不好，不知死了多少……你还记得吗？”
那些画面都还刻在他的脑海里，他一一细数，将那几年他们的婚姻生活揭开。
“都已经过去了，提那些事毫无意义。”季清禾答非所问，却说了个事实。
薄云熙抓着她，“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什么？”
“当初如果林业的死和爷爷毫无关系，后来的你，还会不会那样做？”
他突然提及林业的名字，让季清禾身形一颤。她别开脸，“我不知道。”
他们之间横着的何止是林业……还有老爷子的死，薄启明的归来，甚至还有那些他们相识的人，以及那些无法避免的错误。他虽然回来了，可很多事情都已经无法挽回，如今再谈什么后悔，都只是空话。
薄云熙一改常态，语气低沉，试图在消解季清禾心头的恨意。
“爷爷确实错了，他不应该为了那样做，可是他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不是吗？他被病痛折磨的那几年，每一天都活在煎熬和惩罚里！我知道你对林业的死无法释怀，可过去的事情总要让它过去。”
这是他归来，第一次和她说这么多话，也是第一次真情流露。
“是，他是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无论如何都换不来一条鲜活的生命。薄云熙，我和你之间隔着的，何止是林业的死，还有命运的捉弄，家世的不平等，三观的不同。我和你，本就不应该被强行绑在一起！从一开始，这就是个错！”她红着眼睛，声音划破寂静的夜晚，划开了两人之间原本的平静。
薄云熙眸色收紧，抓着她的手微微用力。
“季清禾，我想听你一句真心话，有那么难吗？”
“我说的话，句句真心。”她仰着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薄云熙眼底的期冀悄然划走，空气里夹杂着微微刺骨的凉风，割着他的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