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穿越小说 > 我家丞相是座山 >第二十三章:雨横风狂三月暮3
    章午还真是没有想到云非会在他们家一待就是三天,这三天里没有离开过大堂一步,那态度跟他是太傅的亲生儿子似的。傅东来倒是跟云非走的越发近了,初生牛犊不怕虎,殷勤的管吃管喝像是云非的小跟班。

    章午一介白身,面对着云非自然是敢怒不敢言,而其他官员拐弯抹角的打探也令他烦躁不已,种种影响下,根本没有时间为老太傅的离世感到悲伤,在外人眼里自然也留下了一个冷面冷心的印象。

    整个步阳国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离世而停止运转,过了前两天,众人依旧该笑笑该吃吃该喝喝,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而太傅府的人经过三天时间也冲淡了浓郁的悲痛,只剩下了麻木与冷漠,看着来来往往的众人,僵着脸迎送往来。

    下葬的那天苏沐泽没有来,宫里来人说是悲伤过度病着了,不方便出宫,只派了李彦前来。李彦看到云非还在太傅家,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惊诧的看着章午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早朝时云非没有到,那些官员说云非还在太傅家,苏沐泽只是冷笑不语,浑然不信,李彦自然也不相信,但现在眼见为实,由不得不信。

    这些天来想要这么个解释的人多了去了,只是全都被章午冷脸模棱两可的糊弄走了。章午像是没有看见李彦那一脸的难以言说,面无表情的像个木偶,云非若是来搞事情的他还有理由赶人走,但事实上云非就一直跪在那里,除了傅东来就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话。

    章午指挥着众人进行下葬事宜,云非也终于起身了,跪的太久他已经丧失了一切感觉,完全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但是没多大一会儿,就一阵酥麻酸软,紧接着就是无数根钢针扎进骨头的尖锐疼痛,只一瞬间,脸色就煞白如纸,冷汗扑簌簌直落,顺着下颚掉在地上。

    傅东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就站在云非身边发呆,看云非状况不对,连忙扶住,找地方坐下,问道:“需不需要我找个大夫啊。”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这话问的有些蠢,人都这样了,能不找大夫吗?

    “无碍。”云非的声音沙哑的像是破风箱里传出来的,如果不是傅东来离得近,根本分辨不出来云非到底在说些什么。

    傅东来看他这样子怎么也不像是无碍,他跪上一天就觉得双腿就要废掉了,何况这人跪了三天呢?正犹豫着要不要去相府喊人,却听到章午喊他出去,“伯父先等我一下啊,我去去就来。”

    云非等晕眩过去之后,就扶着一边的墙壁慢慢站了起来,众人都在忙着抬棺椁,安排出行和下葬事宜,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他,云非就悄然从后门离开了。

    等傅东来再回来时人就不见了,想来是回去了,暗叹这人跟他爹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性子,死倔死倔的,难怪这两人互看不顺眼。

    卫临溪和管家两人在丞相府住了三天,期间就出去了一次,将房契交给了赵琦,赵琦一开始坚决不收,后来也不知道卫临溪和赵琦说了什么,赵琦才同意收下。

    两人觉得生活在丞相府也不错,也没有原先预想的那种如履薄冰,如果没有朱媛娘的事情的话,或许卫临溪会依旧没心没肺的混日子。

    太傅去世,按照苏沐泽的重视程度,至少会宣布休朝几日,但实际上,在太傅去世的第二天,苏沐泽照例开了早朝,缺席的是云非。

    也就是因为云非这一没去,导致朱媛娘的事情出现了不可逆转的变化,苏沐泽当着众臣的面宣布老太傅临走前曾经留下遗言,希望他春季完婚。

    跟谁完婚?众人面面相觑,但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放在了朱家身上,朱守山大大方方对众人笑笑,其中意味不需多说。

    云非回到相府才从云清的话里得知这个消息,本就有伤在身的他头一晕,眼前一黑就彻底晕了过去,云清连忙让卫临溪去找孙长胜。

    卫临溪刚走出拱辰街,就看见孙长胜挎着药箱子向这边走来,上前一问,孙长胜本来就是来相府的,“老夫就知道他离开太傅府的时候就是用得到老夫的时候。”

    云非身上本来就有伤,后来感染了风寒一直强撑着,风寒还没有好,结果又去太傅府里折腾了三天,如果云非不出问题他就把家里的那只母老虎休了另娶。

    云清很久没有近距离靠近过云非了,平日里也很少去打量云非,现在云非晕过去了,他坐在床前守着,才发现云非悄然间苍老了许多,原先的风发意气全成了沉沉暮气,甚至正值壮年的时候,鬓边已经出现了几根银发。两道浓眉从来就没有见云非舒展过,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眉头皱的越发紧了,眉宇间留下了淡淡的纹路。

    云清记得初见云非时,他还是会笑的,说话也是轻声细语让人如沐春风,脱下那层官服之后就成了最和蔼的长辈,会教他诗书礼乐,下厨给他红烧肉,但渐渐的云非就不笑了,随时随地的头疼,无时无刻的冷着脸,成了众人眼中的阎罗王。

    卫临溪推开门就看见云清垂着眼睛发呆,神情看起来似哭似笑,又掺杂了一些痛悔,种种思绪掺和在一起,让人难以捉摸思绪。他发现云清特别奇怪,根本不像个活人,木偶一般,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浓郁的疏离感。

    卫临溪有时候甚至感觉云清对谁都很防备,就像是一匹孤狼,警惕的看着涉足自己领域的陌生人,随时准备攻击,但现在待在云非身边的他,却像是普通人家沉默寡言的孩子一样,带着点迷茫与痛苦,好歹是有了几分活人的气息。

    孙长胜径自走到床边,云清连忙起身让开,道:“孙太医,这次又麻烦你了。”

    孙长胜哼了一声,伸手把脉,云清看了一眼卫临溪,才消失不久的警惕与敌意再次出现在那双清湛的眸子中,卫临溪转身关上门就离开了。

    “据说云相在太傅府跪了三天?”孙长胜问道,知道的多死的越快,但孙长胜心里就跟有只猫爪子在挠一样,痒得很。他也是听别人说的,这件事大街小巷的已经传遍了,所有人又是惊讶又是好笑,最后得出来了一致结论,老太傅是被云非气死的,云非心有不安怕被老太傅死后的魂魄纠缠上才去赎罪的。

    孙长胜也认识云非好些年了,对云非不说了解但也多多少少摸着了一点的脾性,知道这都是无稽之谈,云非向来都是无利不起早。

    云清摇摇头,也不知道他的意思是不清楚还是不能说。孙长胜摸着自己那一绺小胡子,缓缓皱起来眉头,再也无心思去想东想西,“云相······”

    “如何?”云清瞬间就紧张起来。

    孙长胜收回手,起身走到桌边开始写方子,但到了下笔时却犹豫的很,接连叹了好几声,“老夫给个建议,但你不要告诉云相是老夫说的。”

    云清拱手行礼,“谨记,孙太医请说。”

    “如果还想多活几年的话,最好辞官,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生休养着。”孙长胜看了一下云非,确定人还昏迷着,就低声说道。

    云清心里一紧,想起来云非说的那句“这是给你准备的”陡然窒息,原来云非并不只是单单说说而已,“若是不呢?”

    “再像现在这样熬下去,怕是就剩了十年左右时间。”孙长胜叹然一声,摇头说道,“若是向现在这样三天两头的闹上一场,怕是······你也知道,大部分的药云相都用不了,京城也不是个适合休养的地方。”

    孙长胜什么时候走的云清不清楚,混混沌沌的站在那里一直等到卫临溪将药熬好,冲天的苦味蹿进鼻间才神志回笼。云清看着那碗黑黢黢的令人反胃的药汁,接过来准备喂给云非,正好云非也醒过来了,应该也是被这味道熏醒的。

    云非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皱眉,不仅是因为弥漫了整个屋子的苦涩药味,还有双膝的疼痛。

    云清让卫临溪将人扶起来,把药碗递过去,沉着脸不发一言,云非眉头皱的更加紧了,恨不能聚成一座小山,“孙太医的?”云非昏迷时云清给他喂过一点水,嗓子终于不那么干哑了,但说话时还是觉得嗓子跟冒火一样灼烧着痛。

    “是。”云清回答的简明扼要,同时将药碗往前凑了凑,“孙太医说必须喝。”

    “本相是看他想要去牢狱里做客。”云非不用看药方都知道这碗药是用什么熬制的。

    卫临溪看看云非,暗道一声,果然凶残,传言不虚。

    云清抿紧了嘴不说话,就在卫临溪觉得尴尬想要说些什么缓解下气氛时,云清毫无预料的跪了下去,将碗举过头顶,不言不语,沉默以对。

    卫临溪搞不懂丞相府的人行事为何如此清奇,孰不知在相府的人眼里,他们将军府也是如此。觉得自己待在屋子里实在是尴尬,就轻手轻脚的退下,刚关上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声音,“是学生的错,请先生赐责。”不由得一怔,连忙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