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其他小说 > 幽墓诡影 >第三十一章 斗法
    已经换上了干净的床单和凉席。朝毛毛床上一躺,瞧着灰白的墙面,虽然见过鬼见过精怪,心里还是发毛,一种难测的恐惧压紧全身。总觉身下凉凉的,难道毛毛这么躺着就消失了!躺着实在难受,坐起来,拿本杂志慢慢翻看。他俩盘腿坐在对面床上,开始行气练内丹。他俩倒是波澜不惊。

    屋里静悄悄。

    熬到十二点多,实在困了。孙正倒床上睡得呼呼响,孙医生还是那样坐着,闭上眼,也不知睡没睡着。

    “孙医生。”小声说。

    他睁开眼,“放心,睡吧。”手一伸关掉灯。

    屋里顿时漆黑,窗口透着一抹朦朦亮,映得一片黑乎乎。非要弄得这么逼真,那个东西才会来?

    心里煎熬,眼皮越来越沉,困乏难忍,躺下迷迷糊糊睡着。

    ……腿凉,像掉进水坑……往下陷……一激灵,眼一睁——两只大手慢慢从脚边伸出,仿佛从水面往上冒,身下可是床板!想喊,身体像被定住——不能动!眼珠一转,他俩一个坐着一个睡着,一动不动。

    完了,死定了!

    腿下冰凉,两只大手越伸越长,胳膊肘冒出,一弯、摸——摸到我腿,那只手也弯下,抓牢两个脚脖,拽得肉疼,拉——脚一沉,像沉入河中……心“咚咚”蹦,头皮阵阵发麻,每一秒都是煎熬,眼睁睁看着身体一点一点被吞噬。妈的,昏过去多好!脚脖——小腿——膝盖沉下,难道是水鬼?

    两只大手拽紧,身体往那边滑,床单被拉动,发出轻细“沙沙”声。那个地方像个水坑,渐渐沉到大腿——腰——完了!

    一个黑影一骨碌翻下,一步跨到床边,身上一紧,被拦腰抱住。“咔”,灯一亮。

    孙正抱紧我往上拖!瞧一眼身下,腰以下已经沉进床里,冰凉,像泡在水中。那双手一使劲,身子一沉,陡然沉到胸口,孙正牙一咬,猛一拽,我腰上来。

    两人像在拔河。

    孙医生单盘坐定,双手结降鬼扇印,“王母收邪急纷纷,一骑白马出天门。收尽丰都六洞鬼,七十二宫随我身……”,王母咒!王母咒能让人浑身乏力,再精壮的人也抵挡不住。突然,床下传来低语,听不清,像在念经。

    妈的,是人!

    孙正一条腿抵住床,使劲拔,那人一丝不放,我被定在床中。孙医生额头沁出汗,两手一转,结双雷诀印,“头上青云盖,左边三点金,车动龙身转,斤字斩妖精……”五雷咒!

    靠,在斗法!

    五雷咒1972年从马王堆汉墓出土,当时便轰动海外学术界。“雷有五,曰天雷、水雷、地雷、神雷、社雷”,施法时一边念咒,同时右手拇指依午——未——午——玉——丑——子——戊顺序,按压左手关节相应位置,体内真气随指尖运行,绝不能错。五雷咒杀伤力极强,若不是遇到强敌,孙医生肯定不会擅用此术。王母咒没有太大伤害力,只是想让我脱身,肯定是对方使狠斗强,孙医生才被迫应战。

    这人不可能一边拽住我腿一边施法。他们要是有多人,孙医生极难取胜。而且孙医生是仓促应战,没有符箓、没布法坛,法力大打折扣。

    已念到“社雷”,汗珠不断滑落,脸颊像淋了水,嘴唇都白了。眼看拇指快按到“子”,孙正急出汗,两只胳膊搂紧我,慌忙低头咬破右手中指,飞速在床上画——五雷符!紧接念:“雷公罡气,电母怒威,斩断百邪,驱灭万精……”

    床板下似乎“嗯”一声,紧接传来更响嗡嗡声——明显有多人!

    孙医生猛然一歪头,像躲避东西,“啪!”——墙面击出一块白斑,痕迹深凹。

    无形罡气!

    好险!

    凭我的道行,连对方使的是什么咒都辨不出,更别谈感知无形罡气,

    眉一皱,两手急忙一挥,结五岳朝天印,“灵官使起泰山榨,千斤榨起三火烧,六丁六甲神兵涌,除邪斩怪血如潮……”

    天呐——千斤榨!

    眼珠一转,瞧向孙正,他张大嘴,惊恐两眼,正盯着我!

    千斤榨由袁天罡创制,《推背图》中写“此术得殒命之礼”。这是双方在以性命相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会用。如果对方不下杀手,孙医生肯定不会用此下策!

    “喝!”孙正一声吼,嘴角起个惊雷,只觉腿一凉,被拔出床板。孙正立即放手,飞速坐到孙医生旁,双手结印,紧跟一起念。

    身上顿觉轻松。我的功力根本使不了千斤榨。浑身几乎湿透,胳膊腿都能动,立即狠狠咬破中指,在床上飞速画反打符、血喉咙、吊人回、五毒符、草人借兵、女蝠鬼、化骨符。他俩在以性命相搏,一分一秒都关系生死。按阴斗顺序画好七个符,这“北斗制煞阵”是我最高水平!盘腿坐定,双手结反天印,“天生云龙,道本上升,平烈正气,利于太清……”

    我们三人全神贯注,不能有半点差错!耳边嗡嗡响,浑身麻木,像在真空里,全世界只剩这间小屋、三张嘴翕动。

    床板下声音越发响亮。

    沉浸一团嗡响中。身体僵板,空气凝固,汗顺脸颊滑,越来越力不从心。按阴斗顺序,已从“贪”字念到“武”字,似乎没一点用。

    “啪!”孙医生头一歪,又一道罡气射墙上,击出一个凹印!

    对方明显精心准备,我们中了圈套!

    孙正脸色惨白,大口喘气,像被人推,左右摇晃。

    心霎时提到嗓子眼,浑身骨头寸寸绷紧——你小子千万千万挺住!

    孙医生脸上早已没了血色,两眼焦虑仓惶,一瞥孙正,猛一推,“啊!”一声惨叫,扑倒地。

    “孙医生!”

    “老爸!”

    赶紧过去,孙正爬下床去扶——孙医生嘴角流血,脸白得像纸,已经昏死。

    “哈哈哈哈……”声音清晰响亮——赵坤!

    果然是赵坤!

    一踹床,冲着吼:“赵坤,你就没有一点人性吗!你是不是人!”

    “快来茶楼,我能救他!别耽误时间!”

    孙正咬牙切齿,一捶床,“轰!”震天响,“你等着!”

    没别的办法。扶起孙医生赶紧往外走,一开门,黄奶奶站在门外,惊恐两眼,双手合十,直抖。“没事,毛毛明天肯定回来,孙医生元气损耗大,回去休息一会就好!”我说。

    黄奶奶看着孙医生吃一吓,身体一仰差点瘫倒,眼神呆凝,“老孙!老孙!”

    “真没事!”说完架着孙医生朝诊所小跑。黄奶奶慌忙跟后面。一路飞奔,耳边只有嗖嗖风声。到诊所赶紧拿来车钥匙,把孙医生扶进车,刚启动,黄奶奶远远喊着拼命招手,身影抖抖索索,黑夜里显得无助可怜,看着心酸。

    开到她身边停住,孙正打开车门,“一起走,去接毛毛!”

    估计不把她带上,她能彻底崩溃,黄奶奶不能再受打击,不能再出事。

    深夜异常宁静,路上车极少,开得飞快。上了玄武大道,我加快速度。闯了三个红灯,行了十几分钟,赶到三润茶楼门口。架起孙医生往里冲。

    大厅空荡荡,灯火辉煌,赵坤正在喝茶看书,显得专心致志。见我们来,他放下书,瞧着我们满足地一笑。

    “老爸要是有事,我保证让你死得很惨!”孙正几步跨到他面前,怒不可遏,恶狠狠讲,手指差点戳到他脸。

    赵坤笑笑,不以为然,“年轻人就是冲动。我保证他没事,我也有儿有女。”

    “快救人!”我重重讲。

    黄奶奶跟进来,不敢迈步似的边走边瞧,一脸疑惑焦虑,茫然无措。

    “毛毛过会就来,孙医生也没事。”我安慰她,说完瞪向赵坤,真想扑上去咬他肉。

    赵坤一招手,几人围来,都是他徒弟。“人交给我,你们放心!”说着一指前方右侧包间,两个人过来架起孙医生,朝那边走。

    本想跟进去,被赵坤拦住。道人施法时不想被外人窥伺这能理解,而且现在有求于他,不得不听他摆布。

    一个服务生端着果盘过来,给我们倒茶。

    妈的,赵坤这种人真是极品。

    孙正脸色阴沉,他的目光本来就犀利,瞥向人时像剑光一闪,此刻更显得杀气腾腾。

    “毛毛!”黄奶奶惊叫一声,一下站起。我俩转过头,一个人跟在毛毛身后从里面的侧门走来。

    “奶奶!”毛毛估计是受了惊吓,快步跑到黄奶奶身边,扑进怀里就哭。

    赵坤为引我们入局,用毛毛做饵,实在可恶!

    “你们这些人活着有意思吗,你妈你爸把你生下来就是为了干这个!”我冲那人讲。

    孙正朝他一瞥,他一慌,像见到瘟神,连忙掏出个红包塞进毛毛手里,转身就跑。估计上次孙正对王莉的手下施法,在他们中早已传开。

    黄奶奶拿起红包,撕开,果然是钱。“啪”摔地上,使劲踩。

    “没事了,快回家吧。”

    黄奶奶对我们千恩万谢,又牵挂孙医生,我们再三安慰,她拉着毛毛的手快步出门。

    厅里静悄悄,有两人站远远地瞧着我俩。赵坤这次显然是精心计划,志在必得。看来他把所有徒弟都用上了,否则凭他一人的道行怎么能斗过孙医生。道人不会轻易斗法,上世纪初在敦煌莫高窟藏经洞发现的西晋末《万法秘藏》手抄本,开篇第一句话就是“法不行于人者,反殃其身”。历史上因斗法殒命的道人数不胜数。《资治通鉴》载,贞观六年,长安来了一位西域高僧,善咒术,能咒人立死,又可咒之复苏。唐太宗用精壮骑兵作试验,无不应验。太史令傅弈精通术数,他对太宗说“此乃邪术,邪不胜正,请准亲试之,定令其术不行”,于是太宗令高僧咒傅弈。高僧念念有词,傅弈巍然站立,似乎没有任何感觉。不久,忽闻“扑通”一声,高僧像被人所击,昏倒在地,再也没醒来。唐太宗念其本无恶意,还把他厚葬。赵坤害人又救人,肯定有险恶用心!

    心中焦急忐忑,空空的大厅静得发慌。夜空漆黑,路上偶尔一辆车经过,车轮声深沉刺耳。“赵坤本来想害我。”孙正突然开口,“那道罡气是射向我,被老爸一挡。”他眉结一拧,“我们没有符箓没设法坛,否则怎么会那么被动,这几个小虾米哪是我们的对手!我当时担心老爸,心里一乱,出了错。妈的,有仇不报非君子,总有一天我会找赵坤好好算账!”

    等了半个多小时,“咚”一声,那扇门打开,赵坤从里面出来,擦着汗,笑眯眯走来,“没事了,休养几天就好!”

    “哼,没那么简单吧,想干什么直说!”瞧着他,厌恶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