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
再加上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个瞬间，南子青是懵逼的。
最先吸引住他视线的，自然是面前的一个大活人，两者的距离很近，就处于小巷子的两面墙壁，不超过三米，约等于面对面的距离。
然后是那女乃……不是的，面前的少女受了伤，似乎还经过危险的斗争，衣服各处有着利器割开的豁口，有的地方还在缓慢地渗出鲜血。
瞥到某些部位是没有办法的，但这是为了表明“眼前的少女模样凄惨，不容乐观”的情况，而不是像一些屏幕前的人想的那样，只关心字母的大小。
嗒，一滴血落在地上。
细小的血花沁出来，自然地像是一滴墨水溅在宣纸上晕开，耳边捕捉到了不知是自己还是少女的呼吸声，南子青忽地闻到一阵血腥气……
他猛然一惊。
随后，他再也无法仅限于那些伤口，人都是自私的，斑驳的墙壁，灰色的天空……他扫视四周，并睁大眼仔细瞧视，颜色不一的墙砖，褐色、浅绿色、深红色看不出规律地嵌在一起，有的凹凸不平，有的磨损严重，它们现在就和南子青小时候在农村见过的一样；脚下石板粗制滥造地拼接，一块一块，却没有一丁点的失真和锯齿，延伸到巷子尽头，似有更广阔的街景，路灯的光线漏进来一束，灰尘在里头打转。
他再转回头看着受伤少女损坏的衣服，隐约能看到细密的针脚排列出去……
南子青意识到一个问题，他是在游戏里吧？
按照道理，他是不该这么想的，毕竟前一刻就戴着VR，驱动后进入，场景转换，这便是一个正常的流程。
但问题就在于不正常啊！
“这画质也太牛逼了吧。”南子青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说道。
不怪乎他惊讶，他只是没玩过虚拟网游，不是没上过网。在他印象中，是没有一款游戏做到这种程度的。
各大网站以及社交平台都有各种虚拟游戏的图片和视频，刚成型不久的虚拟游戏市场还没有一款统治力的产品出现，若是有一款划时代的，早就该一统天下，大书特书，超越现象了啊。
突然，他动作一僵，南子青看向自己的手……他怎么可以揉眼睛了？
他傻了，激灵地赶紧挥手，摸了一遍头，可以，对着全身上下一顿拍，仿佛身上着火了，可以。
卧槽，南子青这下真被吓到了，他怎么连头盔都感受不到了？
对面的少女靠着墙壁，面无表情地看着。
冷静，冷静，南子青安慰着自己，摸不到设备并不能代表什么，还有别的方法……
有了！像是要抓住乍现的灵光，南子青回忆使用手册上写明的，所有虚拟游戏的通用操作设定，他抬起手，轻轻一点，长按，仿佛半空有什么阻碍的东西，这对习惯使用智能手机的现代人来说并不困难。
接着，往旁边一划。
半透明的光点凭空出现，聚集，眨眼间形成了一页屏幕。
【状态】，【退出】。
看到游戏菜单的时刻，南子青长舒了一口气，特别是【退出】两个字，还好，老子特娘的没有穿越。
“呼，那我就放心了。”随即，他又感觉有点小羞耻，靠，被游戏吓死，说出去要丢死人。
心中的石头落地，那便轻松多了，南子青有闲心观察一会浮在面前的游戏菜单，也可以叫作系统。
只有两栏，好像有点少。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南子青轻咳一声，他注意到面前那少女盯他蛮久了，而且目光宛如是在看傻子……呸，你才是傻子，愚蠢的NPC！
他重新望去，居高临下，至少C以上的女乃……不是的，是他注意到对方的胸口处印有类似扇形的纹章，半面为白色，另一面不知是原本就是红色还是由鲜血染红。
以对方显露的贵族气质推测，这可能是某种家族图案。
“表演完了吗？”
少女感受到了投来的视线，抬起了一小点冷笑的弧度，说道。
她已经看着这奇怪的男人对着空气挥舞几分钟，并且自说自话，与中了诅咒无异。
“不急。”
南子青淡定地摆摆手，回答说。
“……”
既然确定自己在玩游戏，就跟吃定心丸一样了，开场CG嘛，没什么好担心的……你问意外发生了怎么办？
我是玩家诶，无所畏惧的。
初来乍到，不能着急打怪升级，那是粗鄙之人的做法，南子青准备先欣赏欣赏制作组的诚意。
他背负双手，沿着巷子的墙壁漫步起来，到底是第一次接触虚拟游戏，他内心还是很好奇的。不错，这款游戏的建筑模型非常用心，嗯，果然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你看这光，这影子……
优哉游哉得像旅游团来观光似的，少女不禁无言以对。
看来对方的表演……诅咒还未结束。
“靠。”
“太真实了吧。”
看着看着，到处摸了摸，南子青又怀疑了。这还原度有多少，百分之九十，还是百分之百？
南子青瞥了眼空中的游戏菜单，秉承电子游戏发展史的系统形象让他安心不少。
他回到了受伤的少女面前，下意识地掠过头顶，只有墙壁。
人物没有感叹号，没有一眼分辨出来的标识，另外，菜单少得可怜，甚至连“任务”这种必要元素都没有……主打游戏的自由度很高么。
接着他想起刚才对方一开始说的话来，老脸一红，这个游戏的程序员也坏得很。
“你好，这位……美丽的女士。”不管怎么样，南子青决定先推动对话，他蹲下来，和少女的视线齐平，说道，“请问，你刚才说的……夺走你是什么意思呢？”
说到后来，南子青语气扭捏，他一向是正直善良的青年。
少女沉默盯着他了一会，血水，脏痕，割裂的衣摆，这些使她浑身狼狈，然而自始至终，从南子青遇见她开始，对方冷淡的神态就没有发生过变化，犹如是与生俱来的气场，一双蓝眼睛，夹杂在昏暗的事物中，蓝得发亮。
这双眼睛，望向南子青的目光绝不友好，排斥而警惕。
“都到这一步了，不必装模作样。”
少女毫无惧意地与他对视，“你也是为了来夺走我的眼睛的。”
南子青茫然了下，“眼睛？”原来是眼睛，不是身……他整了整思绪，联想环境，其实目前呈现的情况是并不难猜的，很快明白过来。眼前的少女因为什么原因而被追杀了，而这种原因，大概率都是仇杀和夺宝杀人。
按她的说法，显然是后者。
但是眼睛有什么好出奇的，捐赠给有需要的人？南子青看看对方的漂亮蓝眼睛，除了漂亮，一无是处。
看着男人茫然的样子，少女稍微愣了下，但马上摒弃，眼神凛然宛若套上坚硬铠甲。
“当然是那双传说中的眼睛，血脉中的至宝，拥有猩红的血色与旋转不息的勾玉！”
少女声调略微高了一点，可当念完，念完那段背书般的条件反射，她张了张嘴，情绪忽然低落。
这几日的担惊受怕与荒诞仿佛从来时一路追了上来，她垂下了眼睑。
Emmm。
南子青琢磨着对方的话，还有那个衣服上越看越熟悉的家徽，小心翼翼地说道：“您，贵姓宇智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