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舟笑了笑，“像脑起搏器一样，如果真的有一天我们互联网公司是直接从大脑中收集数据，再去返回用户脑内。今天听起来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但事实上，它的形式和通过手机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张晓龙，“按照你的说法，所有互联网公司都在做这可怕的事情。”
路舟两个食指比划着移向两个方向，“两个极端。要么道德伦理上接受这样的事情。又或者绝对的私密隐私。”
张晓龙，“第一个极端，你是指由机器来实现控制，而人选择服从？”
路舟微微点头。
张晓龙笑了笑，“好吧。我想你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说说。”
路舟回答道，“我想企鹅内部的大量系统，往往后端都会存在用户行为的分析。包括我们也一样。在这件事情上，了解和分析一个用户的行为变得很简单。
一个很极端的现实例子，系统从某位用户聊天历史中判断出她刚刚怀孕，而如果给她推送女子医院的人流信息，我想这成功率该会很好。”
张晓龙，“嗯。这在形式上和控制没有区别。对系统管理员而言，这样的权力有些过大。而掺杂了利益，便是有人会作弊，又或者系统本身就需要以此牟利。”
路舟笑了起来，这和在香蕉市场中作弊刷量、买推荐无不一致。
他说道，“几个月前千度李总说过一个事情，‘交由机器来判断’。”
张晓龙一听直接就打趣到，“尽管他做得并不好。好吧，事实上这是每个互联网人的困局，如果按照你的说法。”
路舟微微一耸肩，没有将话题继续下去。
而两人也是很默契地没有谈路舟所说的第二个极端。毕竟绝对的隐私，即便里头是有像维基解密一类的组织，可大多不过是滥用来做违法的事情。而实际使用它，并不那么便利。
......
话题聊到最后，路舟也是在饭后便驱车回大学城。
他拨了转向灯进入市内的快速路，一边回想起最近的一些事情，产生诸多意料之外的想法对路舟而言并不算偶然。
香蕉作弊刷量、陌聊张石山一事、棋牌游戏、p2p、“摇钱树”、微讯内违禁药犯罪团伙、微讯春节闪击......
每一个异乎寻常都和利益相关，又通过数据的形式来呈现。尽管这中间诸多事情颇为麻烦，但路舟尚能够合理把握、妥善解决。
但更遥远的地方，似乎也有更大的麻烦在等待着他。事情也似乎依旧和这些已经发生的事件密切相关。
路舟依旧注视着车前，天正灰蒙蒙地暗了下来。车灯是依旧明亮，可却只能照亮数百米前的道路。
有人曾估算过这么一个数字，从人类诞生到2003年以前所有的数据总和不过5EB。而在今天的2011年这个数字是525EB。一个EB的量，和百万TB相当。
从今年开始，当进入了移动互联网时代之后，数据开始以每年数百EB的量在急剧地增长。说人类90%的数据将在未来几年中产生，这话听起来也许并不那么过分。
数据是如此重要，以至于所有人都在谈“云”、“大数据”。而当它和每个个体相关联，这就变成了一个很敏感的问题。
车灯的亮光照射在路标牌之上，路舟确认了前路后一脚油门直接将车速提了起来。
NSA犹他数据中心，一个拥有YB存储能力级别的数据中心，这是路舟记忆中未来将被披露以及投入使用的数据中心。
YB有多大？它相当于一百万EB。这几乎意味着，如果以接下来移动互联网每年的数据增量来算，这个犹他数据中心能够存储全人类未来上百年产生的所有数据。
一道光照射进棱镜之中，光线便是会分流为二。可如果光中是包含了数据呢？很好，它也被一分为二。
“也许这就是NSA给那个计划起名为棱镜的缘故吧。”路舟无不好笑地想到。毕竟光纤之中流淌的，可不就是携带数据的光。
尽管今天雪顿仍然没有将一些事情曝光，他也许还在部门内上班，但路舟实在没有办法将这事情置之不理。
这事情关乎数据，关乎隐私，甚至关乎整个行星上的人类命运。
它能做什么？路舟看着路标牌进入了岔道。
如同和张晓龙一同聊天时谈到的话题一般，它也许就是全知甚至全能。从源头上以“棱镜”分流，将所有数据存储进介质中，再以无休止的机器来进行分析。
这会是个可怕而庞大的图谱。
路舟想，华夏龙大抵是有所察觉。从历年悉数美国本土互联网企业退出华夏市场就可见一斑。
曾经国别之间以国界界定，而今时今日这个界限却在互联网的作用下变得有些模糊。也许，手握数据的该是本土企业的好，至少这样也安全些。即便企业本食利，有的吃相也不好看。
车辆行驶进入了大学城环路。
此时的宋文辉依旧身处国外，他应该还在新加坡敲定一些关于服务器机房的事宜。
在路舟的计划中，微讯走出国门是一个必然环节，是从一开始就已经有的既定计划。问题仅仅在于什么时候执行。
而梦谷云的早在数月前就按照路舟的安排，在东南亚等地的机房内部署了一些测试服务器。这些主要是用于微讯走出国门前的前期准备。
要不了多久，宋文辉的事情确定后，微讯也就得开始着手海外微讯的事情。
于是乎，对路舟而言，这碰撞也就成了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即便，他所面对有可能是人间最庞大和缜密的组织机器。
他承认，现在的自己就是一个纯粹的工程师又或者说商人。可这个问题上，从开始就注定了要走到这步。
对路舟而言，这或许也不需要什么理由。
路舟将车辆行驶入了科技园的停车场，按下了车锁后，他独自一人喃喃着。
“‘龙的传人’四个字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