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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唐彦和李云海去附近的渔村进货,带回来两个坏消息。中原多地起义,叛乱的战火从泗州一直烧到了中州,而中州是京都的屏障。如果中州失守,京都也将危在旦夕。更糟糕的是中原内乱引来了外族觊觎。柔然人卷土重来,集结北方六部重兵压境,边关告急。

    老道人听到泗州率先起义,不安的摸着胡子,“当年在灞州,柔然人竟然拥有泗州唐门的黑山狱。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如今看来唐门怕早与柔然有勾结。”

    聂赢天也是愁眉不展,“内忧外患,朝廷又不作为,最后遭殃的都是百姓。诶,你们几个干嘛呢?”

    只见桑鱼儿、唐彦、李云海、曹淼陆续的跪了下来。

    老道人觉得头又大了,“干什么,干什么,又干什么?”

    “师父,山河破碎,百姓流离失所,尸横遍野。我不能继续留在桃花岛当缩头乌龟。请师父准我出岛救人。”

    “前辈,请准我们出岛救人。”

    聂赢天从眼前这几个年轻人身上恍惚看到了当年的素心、高兴还有自己。老道人瞥到他眼眶红了,知道他又要开始多愁善感了。

    “每次叫我师父都没有好事。好吧好吧,你们要去就去吧。”

    “师父你准了?”

    “准了准了,都给我滚。”

    得了前辈的首肯,大家都起来了。这时候,老道人指着曹淼,“你不准。”

    曹淼很不服气,“他们都能去,为什么我不行?”

    “你文又不行武又不行,你跑去出去送死吗?我这里还有两个病人,他们都走了,你也走了谁来照顾,你要累死我吗?”老道人指着曹淼鼻子骂,把他委屈的眼泪水在眼眶里走了几转。桑鱼儿听出了师父心里的不舍,但她没再说什么,拉上李云海和唐彦便退了出去,他们要去和柳十方告别。

    十方的房间在草庐的东面,他们几个走进去的时候,十方正躺在软塌上睁着眼看着窗外。很多时候十方都是这样呆着的,神智一天比一天清醒,但开口说话还不大行。桑鱼儿三人就站在塌前,十方听到他们走路的声音于是转过头来看向他们。

    “十方,我们要走了,来和你告个别。”

    “十方哥,前辈说你的情况越来越好了,再有个一年半载就会没事。这样我们走的也很放心。”

    “十方哥,你等着我们回来。”

    桑鱼儿盯着柳十方的脸观察他的反应,却一无所获。果然柳十方还没有恢复到能理解他们说的话。她把放在一旁的薄被给十方盖上,轻轻的说道:“我们走了。”

    李云海和唐彦也十分不舍,但是现在的柳十方没办法给他们更多的回应。但是三人谁都没有发现,在他们出门之后,十方的手指竟然动了起来。十指连心,十方的心回来了。

    码头上,桑鱼儿没有看见老道人和聂赢天来送别,天就快黑了,海边的风也越来越猛烈。唐彦在船头对鱼儿喊,“该走了,晚了可能有暴风雨。”

    桑鱼儿回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码头,咬了咬牙,飞身跳上了船。很快在大风的作用下,小船飞速的驶离了桃花岛。

    草庐里,聂赢天对着无精打采的老道人,颇感无趣,“舍不得你就去送送嘛。你看你现在的样子,跟天塌了似的,至于嘛。”

    “滚滚滚,滚回去。”

    “我滚去哪里?这里是我家。”

    “好,我滚。”

    老道人站起来就往门外走,一会儿功夫就没影了。聂赢天笑着摇了摇头,“八成回去哭了。”

    他走到柳十方的屋子里,看见他身上的薄被,“他们来过了?”

    聂赢天笑着走近软塌,突然他看见了柳十方的手指在不停的比划。

    “你,你的手能动了。”聂赢天惊喜不已。“如果你听得懂我说的话,眼睛就眨两下。”

    柳十方的眼睛眨了两下。

    “曹淼,曹淼,快去把老道叫回来。快啊。”

    柳十方病情的进展把聂赢天和老道人高兴坏了。蛊虫被强行除去之前,破坏了柳十方身体大部分的经脉,导致他长时间像植物人一样生活,头脑也一直如未开智一般。现在不但手指能动了,神智似乎也是恢复过来了。但是从手指能动到开口说话,再到恢复行走,还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一转眼,三年过去了。在聂赢天和曹淼的悉心照顾下,柳十方身体经络全部打通,终于完全康复了。现在的他身体比过去更轻盈,能跑能跳,说话也恢复到从前一般。

    桑鱼儿三人至今也没有回来。桃花岛地处偏僻,平日没有船会经过。鱼儿他们就算想捎信回来,也没人送。

    这天柳十方带着大哥爬上岛上最高的一座山,在山顶能俯瞰全岛,眺望到极远之处。这两年为了锻炼手脚,柳十方常常爬这座山,曹淼和他大哥轮流陪着他。他最开始攀爬到山顶需要三个时辰,渐渐的用时越来越短。今天只用了半个时辰就抵达了山顶。

    柳十方拉着大哥坐在山顶的大石头上,和他一起极目远望。

    “大哥,我想他们了。”柳十方说完这句话,眼眶瞬间就红了。海风迎面吹来,他也不闪避,任由海风吹进眼里。

    大哥似乎感受到他的心情,用树枝在地上写了个字,“走。”

    柳十方笑了起来,“到底是兄弟,你知我。哥,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有个名字了。”

    大哥看向他的眼神有询问也有疑惑。

    “是用来称呼、思念、祭奠的名字。你容我想想。”

    草庐

    “是该有个名字了。这些年一直叫柳大,总得有个正式的名字。”聂赢天和老道人下着棋,听到柳十方提起这事,深表赞同。

    “大哥从出生起就被迫离开了家乡,这么多年如浮萍般漂泊……”

    柳十方沉浸在兄长的经历中,正感伤着。偏偏老道人是最烦多愁善感的,实在看不惯他那个死样子。

    “那就叫柳浮萍。”

    “诶,不是,我的意思是大哥如絮随风走,漂泊无根,不如叫柳絮。”

    聂赢风看中一个绝杀的位置,刚落完子,“柳絮,这个名字好听,强过你那个浮萍。”

    老道人前无退路,后有追兵,索性把手里的棋子一丢,“不下了,没路走了,没劲。”

    柳十方突然拉着哥哥跪了下来,“柳絮,柳十方叩谢两位前辈救命之恩。”

    老道人嗷一嗓子跳开了,躲过哥俩这一拜,“又来这套。想走你就直说。”

    聂赢天上前扶起柳十方兄弟,“这六年驱蛊的经验,也让我获益匪浅,医道一途又有了精进。你我互相成就,不必行此大礼。”

    “十方想带兄长返乡探望父母。”

    老道人一撇嘴,“你看,我说中了吧。”

    聂赢天没理会老道人,“正当如此。”

    这时草庐外响起脚步声,“聂师傅,老道师傅。”

    六年的海岛生活,锻炼了曹淼的体魄。如今的他走路如风,声如洪钟。这会儿他拎着从渔村带回来的蔬菜和牛肉进了草庐,把东西放好手洗净,这才进屋来。

    “柳大哥,十方哥,你们也在啊。”

    老道人指着他对十方说,“正好,把这家伙也带走。”

    曹淼愣住了,“带我走?去哪里?”

    “他们要回乡,正好把你一块儿带回中原。”

    曹淼嘴巴一瘪,带着哭腔,“为什么?”

    老道人一瞪眼,“三年前不让你走你哭,现在让你滚了,还哭什么?”

    “真的可以走了呀。我舍不得你。”

    曹淼上前就抱住老道人的腿,哇哇就嚎起来了。

    “呀,你给我放手,放手,小兔崽子。”

    一时间,草庐里嚎叫声、呵斥声、哭喊声、劝说声,声声震耳,乱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