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玄幻小说 > 符文—英雄纪 >第二十四章 亚托克斯
    太阳陷入地下,黑暗侵蚀。

    石像座下,四周一片沉寂,众人震撼无言。

    “圣甲虫、圣甲虫...”。

    人群如同滚烫的沸水,众人回神。

    “圣甲虫?不可能,不可能的,数千年前,它们早已经灭绝”。

    古老的文献记载,太阳帝国时期(古恕瑞玛),有一种酷刑,叫做虫噬。受刑者被封死在铁水浇汁的青铜棺内,棺里放上成千上万的食肉圣甲虫,受刑人受万虫啃噬,临死时都能感觉到甲虫在体内爬动。

    圣甲虫,它们的身体套着闪出青铜或翠绿或玄黑色光芒的盔甲。古恕瑞玛时期,人们将之视为最为神圣的清道夫,传闻它能净化一切的邪恶。他们蚕食肉身也吞噬灵魂。

    圣甲虫往往伴随着死亡与墓葬,古时的人们,他们将活着的罪人用圣甲虫受洗,净化灵魂。死去的人用圣甲虫受洗,净化肉身,只有灵魂和肉身纯粹的人才能回归太阳神的怀抱。

    “圣甲虫出现,那么此地...”。

    “坟墓...”。

    “墓葬,没错,墓葬”,人群沸腾起来,人们的脸色带着狂热与贪婪。

    当黑甲虫破土而出时,所有人战栗恐惧的祷告着,当他们发现那些泛着幽光的甲虫,以石像为界不敢跨越雷池半寸。他们的恐惧散去,只震撼于虫海的瑰丽。而现在所以的一切都在贪婪的欲望中消散无踪。

    “咚,咚...咚”,地底传来沉闷的响声。仿佛从人们的心底发出,每一声闷响都如同厚重的铁锤,锤击着众人的心房。

    黑色的虫潮为之一顿,随即所有的圣甲虫都疯狂的向着沙海中四散逃窜。

    虫海散去,半球状的魔法光盾,从黑潮中显形。

    “啊”,凡妮莎捂着嘴,惊呼道。

    艾达·加西亚向着远处望去,她死灰般的眼睛里,渐渐生起光彩。

    奥兰丽续满泪水的眼眶终于没有忍住,决堤般的泪水汹涌不止,先前众人被虫潮吞没时,她没有哭,现在...喜极而泣。“奥布莱恩,我不准你死,给我活着,活着”。她在心中呐喊。

    希维尔紧闭着双眼,长发飞扬,在空中恣意飘舞,她仰着头,张开双臂,修长的身影凌空腾起,悬停在离地三尺的半空中。圣洁的光芒从她的头带护额宝石中绽放,形成纯白的法术护盾。所有人都被笼罩在这圣洁的光芒内。

    甲虫逃逸,法术光盾内众人无一伤亡。

    石像处,人们潮涌着向着横尸遍野的沙地狂奔而去,人们疯狂的掘着沙土,试图找出那墓葬中宝藏。

    希维尔睁开双眼,光盾回缩,退回至希维尔额间的头带宝石里,她缓慢的飘落。

    “有人受伤吗?”,她的目光在众人的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李昂的身上。

    “为什么不走?”。

    “刚想走来着,你以为我是装好人,留下来和你们共死吗?即便你们都死光了,我也不会留流下哪怕一滴的眼泪”,李昂说。

    “...靠,你有没有人性啊,枉我当你好兄弟”。奥布莱恩大笑着,他伸出手锤了李昂一拳。

    “咚”,沉闷的响声犹如铁锤落在众人的心头。

    奥布莱恩笑不出来了,“还有没有完,这次又是什么?”。

    圣甲虫过后,垒尸遍野的沙地,早已狼藉不堪。累累尸骨间,沙子正在陷落,形成一个巨大的坑洞。

    “流沙”。

    流沙是一种自然现象。常出现在地基不稳的沙漠,当有重物置于沙体之上时,就会像沉水一样,沉到底部。沙漠中的旅人、行商最怕遇见流沙,那是一个能把人吸入无底洞的大怪物。一旦人们身陷其中,往往不能自拔,同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受困者顷刻间被沙子吞噬。

    传闻,古恕瑞玛的那座太阳之城,便是被流沙埋葬吞噬。

    坑洞的底部,一柄巨剑缓缓升起,剑身中间,一颗鲜红的心脏正缓缓的跳动,“咚...咚...咚”,那沉闷的声响随着心跳的律动,响彻天地。

    心脏似长在巨剑之上,细小的血管,从心脏里长出如同蛛网般向着剑身蔓延。

    “拿起它”,每个人的心中都生出一个念头,来自心底的声音好似在众人的耳边低语“得到它,得到它,便将得到整个世界”,贪婪在眼中化作狂热。人们疯狂的向着流沙巨坑涌去,人们不断陷入流沙里,成为后继者的铺路石。

    这些舍生忘死的人们啊,贪婪的原罪,化作地狱的入口,将他们吞噬,世界的诱惑让所有人失去了理智,人们前赴后继,用身躯铺就通往圣堂的入口。

    终于一只手抓住了它,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心脏停止跳动,凡人的脸上荡起笑容,他得到它了,他将世界握在了手中。

    然而,瞬息过后,笑容变成恐惧。

    “怎么回事?”,虚无的‘黑’从巨剑上蔓延生长,将他整个覆盖吞没,惨叫声戛然而止,凡胎肉体被黑色附着物撕裂拉扯,血肉被挤压收缩成一团,随后随着黑色流转到巨剑中。

    “跑,快跑”,希维尔面露恐惧,即便在面对那无尽的圣甲虫潮时,她也没有般紧张、恐惧。

    浓烈的不安在佣兵团众人的心头蒙上死亡的阴影,众人逆着人群狂奔逃离。

    第二只,第三只...无数的手抓住巨剑,人们纷纷被拽进剑身,和巨剑融为一体。巨剑在鲜肉的滋养下,迎风见长,刚刚只普通大小的剑身,此刻却已有七八米高。

    一只手从剑柄上生出,先是持剑的五指,随后是手掌、前肢,再是整个手臂、身躯、最后是头颅与双脚,直至巨大的肉翼从背后伸展开。

    “哈..哈...哈哈”,癫狂的声音宛若金石,嗡嗡作响,在天地间回荡,飘向四野与八荒。

    “囚禁我的人们,你们做好了迎接我的准备了吗”,愤怒的声音震天撼地,如同来自地狱的咆哮,亚托克斯仰天长啸,他的双眼宛如簇火,在薄暮中发出森冷的光芒。

    当人类握住暗裔的武器,亚托克斯的灵魂便会夺取人的躯体,并将人类改造成他曾今身为天神的样子,这种改造只是一种拙劣的模仿。他不可能再拥有金色的精美双翼。取而代之是腐败的血肉和扭曲的肉体。

    这破败的样子,和曾经身为飞升者的光荣相去甚远。

    亚托克斯转过身,看着巨大的残破石像。数千年前,他们曾在最惨烈的战场上征战,他们抵抗虚空,击退了最恐怖的入侵者。他们拯救了世界,人们将他们视为天神,在沙漠为他竖立起神像。

    后来......,后来一切都变了,......

    而现在,数千年过后,神像早已破碎,而他们也已不复最初的模样,他们变为恐怖的暗裔。他们曾经的光辉也早已被人们彻底遗忘。他们曾经存在的痕迹已经泯灭在时间里。

    没有什么比时间更具有说服力,时间能够悄无声息的改变一切,即便是神也逃脱不了。

    狂风渐起,卷起漫天沙粒,沙尘在昏暗的天地间燎原,宛如末日降临。

    亚托克斯拖着大剑向石像走去,狂风卷着沙打在他巨大的身躯上,沙砾镶进他腐败的肉身。

    “呵”,亚托克斯抬起手,看着血肉模糊的掌心,他不禁哂笑。很多年以前,太阳的光辉重塑了他的身体,那时他有着金色的双翼,如同黑曜石般伟岸的身躯。那时风沙辟易,像这些细小的沙砾尘埃是不可能触及他的飞升之身。那时他身躯与石像一样的高大,如今却只能触及其脚裸。

    虽然已不复神躯,但此刻重塑的肉身依然高达十几米。

    “可这不是我的样子,你们将我们囚禁,剥夺了我们的身体,现在我重新站了起来,我不会再给你们机会了,我的伙伴们,从今我们要屹立不倒,向永世折磨我们的人们,吐出毒液,迎接暗裔吧”。亚托克斯向着石像下幸存的人们说。

    “啊...”,人群惊恐的四散。这如同荒古中的魔神,用恐惧的匕刃在他们的心脏上狠狠的捅上一刀。来自灵魂的颤栗驱使他们本能的向着远方跑去。

    “心怀恐惧的死去,或者手染鲜血的获胜,二选一”,亚托克斯将巨剑插入沙中,无数带着恶火的束链从巨剑里生长,向着逃遁的人们卷去,一个又一个的身影被恶火束链束缚住、扯回来,随即被捆绑在巨大的剑身上,然后一点一点的被融进剑身。

    “出门没有看黄历,这下死定了”,埃斯利拿着雪茄的手,不受控制的哆嗦着。他把烟叼在嘴上,拿起火柴,却怎么也划不燃。

    恶火束链无处不在,每一个逃遁的人都被它束缚,卷进巨剑。

    “这次我不信你还能跑掉”,帕克看着李昂,他的嘴唇发白,缓缓的蠕动着。

    “奥兰丽,我.....”,奥布莱恩心想这次九死一生,他已经不认为这次佣兵团还能再次化险为夷。他看着奥兰丽,涨红着脸,想表明心意,“我...”。

    奥布莱恩鼓起勇气,但却已经说不出一个字了。

    “我受不了,你能不能爽快一点,像个男人”,李昂实在受不了奥布莱恩在情感上的懦弱,“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他将艾达拥在怀里,在那丹唇皓齿间,轻轻一啄,“就这么简单,不是吗?”。

    奥兰丽灿如春华的玉容上,一双如墨的眼眸明亮的注视着奥布莱恩。

    “哈...哈...哈”,众人大声嘲笑着。

    这一刻,死亡的阴影不复存在,这一刻,恐惧消散无形,众人已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