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三煞口中所说的那条河?”
白玉堂看看横亘在眼前的河流,又回头看看大盗。虽是疑问,却含着一丝肯定。
此时两人都已是普通江湖人的打扮,丝毫不引人注目,混入人群便如同石沉大海般,翻不起什么浪花。
大盗右手扶着别在腰间的两口横刀,双眼打量片刻,道:“河宽三丈,水流湍急,与那三煞说的别无二致,应是这里了。
且我们一路朝北行来也只见到了这一条河。”
白玉堂点头。
大盗又道:“既然河已经找到,我们便继续沿着河流往上走。”
白玉堂左手握着横刀,跟着大盗身后,朝河流逆流而上。
夕阳垂下,映射出一片红霞满天的天空。
河流发出哗哗之声,水流翻滚着溅射起一片片浪花,河岸两侧生长着茂密的杂草,这些杂草没有被秋天染黄,却被河流染上了一层厚厚的泥土。
水面离岸上有一丈,这些被染上泥土的杂草高达五尺。
白玉堂突然道:“你就不怕他故意引你去断魂谷?”
大盗回头瞧了他一眼,又继续前行,道:“你觉得那人是骗我的?”
白玉堂沉吟道:“断魂谷里面究竟是何情况,你我二人毫不知情。
倘若我们想要找的线索根本不在谷中,而谷中又皆是逃犯,恶人,必定对谷外之人带着仇视,我们入得谷中,怕是如同龙潭虎穴,一个不慎便是身死。”
大盗意外道:“盗爷却是不曾想到,你如同顽石般的性子,竟也有心思细腻的时候。”
又道:“想要让一个人陷入自己编织一个谎言骗局中,就需要七分真话,三分假话。
何况那三煞知道盗爷不是一个轻易就能入局的人,所以他想要编织一个让盗爷相信的骗局,就需要九分真一分假。”
白玉堂道:“你觉得他说得都是真的?”
大盗道:“河流是真,入口是真,断魂谷谷主也是真,就连守谷人也是真的。唯一假的便是谷中之人全是水匪,就算有恶人,逃犯,进入谷中也会变成水匪。”
白玉堂神色一动,道:“你的意思可是说,粮食也是这些人劫去的?”
大盗笑道:“八九不离十!盗爷猜测粮食定是断魂谷的水匪劫去的,谷外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谷中水匪也定是风声鹤唳,倘若此时有外人入谷,定会被他们当成府衙的探子。
而你我二人进入谷中,不是被关起来,就是被直接被他们杀人灭口。”
白玉堂道:“你是说三煞故意以粮食为诱饵,引我们入谷?”
大盗摇头,道:“水匪劫粮之事,三煞绝计不知情,就连他那个守谷人的大哥也毫不知情。他定是以为盗爷是为了巨商的寻赏才要寻那些水匪的踪迹。他便直接将水匪的踪迹讲了出来。
至于盗爷是拿到巨商的寻赏,还是被水匪杀了,结果都与他无关,死了更好,若是没死盗爷也没理由再去找他的麻烦。”
两人前行半个时辰终于见到河对岸远处的两座大山轮廓。
大盗指着大山道:“河流,大山,已经见到,那么接下来就是寻找过河的铁索。”
白玉堂早已看见了两座大山,他道:“既然断魂谷之中全是水匪,我们此时进谷,是否不妥?”
大盗摇头,道:“时间不等人,我们等得起,北原府的百姓却等不起,既然盗爷应下这事,即便谷中再危险,盗爷也要进去。”
大盗说罢,已经来到了两座大山的中间,随即他数着步子朝左边行了五十步,身子一跃便跃下了河岸。
身子落在一块被水流冲刷得光滑无比的石头上站定,抽出腰间横刀,在水里搅动,不过片刻功夫,就找到了铁索的位置。
铁索粗越三寸,漆黑无比,另一头也被固定在对岸的一颗大石之上。
他回头道:“铁索已经找到,你是否要与盗爷一同入谷?”
白玉堂毫不犹豫道:“这是自然!”
大盗笑道:“哈哈……不愧是白石头,盗爷料你定不会退缩。”
笑罢,他一跃身子在铁索之上踩踏几下,便已到了对岸。
白玉堂见此,也一提身子,借着铁索几个纵跃之间便稳稳的落在了对岸。
大盗指着前方的河流道:“河流,大山,铁索,溪流,一一对上,接下来便是沿着溪流而上,就能见到入口。”
白玉堂道:“那便继续前行。”
大盗摇头道:“既然知晓那谷中危险万分,自然要做些准备。”
白玉堂并未说话。只是看着他。
大盗呵呵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将小布包打开,便看见里面竟是一些不知名的药粉。
白玉堂问道:“这是何物?”
大盗神秘一笑,道:“自然是宝物!”
白玉堂诧异,道:“宝物?”
只见大盗用布包里不知名的药粉在脸上涂抹,不过片刻大盗的脸就变了个样子,竟与那三煞有七分相似。
大盗道:“盗爷的身形与那三煞相似,便扮成他的样子。你与那二煞的身形相差不大,你便扮成二煞的样子。”
白玉堂问道:“此意为何?”
大盗笑道:“自然是扮成大煞的兄弟入谷!”
白玉堂迟疑道:“此法是否稳妥?”
大盗再次一笑,道:“伪装之术自然稳妥,就是不知能够成功蒙过守谷人,混入谷中。
此时时间紧急,一时半会间盗爷也想不到其他主意,只能冒险一试了。”
白玉堂点头答应,大盗便又将药粉涂抹在白玉堂脸上。片刻之后白玉堂就已与二煞有七分相似。
两人一番乔装打扮后,又沿着溪流而上。
待得夕阳落下,两人终于来到了山脚下。
“哗哗哗……”
溪流流淌的声音在两座大山之间不停回响,回响之音似绵绵不绝一般,响起在两人耳畔。
大盗双眼看着前方,赞道:“不愧被称作响水涧,当真是鬼斧神工。”
两人站在山脚下,一眼望去竟看不全大山的轮廓,山体上植被茂密,被秋天染上了一层枯黄。
两座大山的中间是一条峡谷,只有五尺间隔,山崖两侧笔直陡峭,上面光秃秃一片,既不生树木,也不长杂草。似这本是一座大山,被溪流经过千万年来的冲刷,将大山从中间分开一般。
白玉堂也是赞道:“不错!倘若不是大自然的伟力,又如何能形成如此奇景。”
突的前方传来一道声音。“前方是何人?此地是响水涧,过了响水涧便是断魂谷,踏入谷中便是生死两隔,还是快快退去的好。”
大盗大声道:“你们是何人?为何阻止我们入谷?”
前方再次传来声音,“我们是府衙的衙役,府首差我们前来此地看守,不让行人误入谷中。”
大盗回头低声道:“待会尽量不要开口,一切交与盗爷便可。”
白玉堂点头,他自然知晓事轻缓急。
大盗再次朝前大声道:“一过响水谷中人,忘却谷外事非怨。”
前方却没有声音再次传来,似陷入了沉默般。
在两人暗自戒备间,却见前方行来两个农户打扮的汉子。
两个守谷人来到大盗与白玉堂身前站定,右手边的守谷人道:“引见之人是谁?”
大盗一抱手,道:“见过二位守谷人,在下牛三,这位是在下的二哥张二,我们大哥便是黄老一。”
两个守谷人相视一眼,右手边的守谷人继续道:“原来是老黄带来的人,为何只见你们二人,却不见你们大哥?”
大盗再次抱拳道:“大哥此时回家去见他的老母亲了,故让我兄弟二人先来,就怕耽搁了各位守谷人的时间。”
两个守谷人相视点头,先前开口那人道:“原来如此,老黄之前已与我二人知会过,你们二人可以入谷。”
又道:“老黄既然引你二人入谷,定是与你们讲了谷中规矩。倘若你们犯了谷中规矩,生死便由不得你们,到时候可就别怪我们不救你们了。”
大盗似谦卑道:“多谢二位告知,我兄弟二人定会墨守谷中规矩。”
说罢,竟拉着白玉堂一同拱手,白玉堂虽心中不愿,却也知晓此时不能出差子,便低下头朝着两个守谷人一拱手。
两个守谷人盯着白玉堂打量良久。
大盗打着哈哈笑道:“二位无需介怀,我二哥便是这种呆愣的性子,倘若有礼数不周之处,在下愿意代劳。”
说罢,他竟再次朝着两人拱手。
两人这才满意的点头,右手边的守谷人道:“跟我们来。”
两人闻言跟在两个守谷人身后走入溪流中,朝着峡谷走去。
大盗心中念头急闪,一回头正好于白玉堂对视。
两人心中同事冒出一个念头。“这断魂谷之人行事果真小心谨慎,从这溪流中进谷,就算留下痕迹也会被溪流冲刷掉。”
四人沿着溪流前进了两刻钟,过了响水涧,又沿着山壁上的一条羊肠小道一直前进,待走过羊肠小道后,又出现了一个两座小山形成的谷口,几人这才终于停了下来。
右手边那守谷人道:“穿过前面的树林就可以入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