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穿越小说 > 胤天下 >【第五十章 井陉关(上)】
    从井陉川北川道兵站到子午道没有现成的路可走,李胤和小五必须先横穿川道,然后顺着兵站往南走二十里,到南川道的木桥边,才能顺着溪流往西蹿上去子午道的山路。

    若在平日里,在井陉北川道这样的官修道上赶路,对李胤和小五这两个揽工汉来说,那是再轻松不过的小事,也许他们连汗都不用出,便能在一个下午悠闲地在北川道兵站南川道兵站之间打个来回。

    可这次不一样,南北川道上烟尘滚滚,旌旗招招,一队队胡竭骑兵在川道里川流而过,前不见头后不见尾,似乎永远都没个尽头,每隔几里必然有四处巡视的胡竭人。

    见这状况,他们哪里还敢露了行藏大摇大摆的在川道上走?只能靠着树木和路边的灌木丛掩护,不住的在川道间躲躲藏藏行进,速度慢的像乌龟。身上本就破烂污糟的衣服更是没法看,东一团西一块的泥垢涂的到处都是,脸上也都是各种脏泥糊着,完全没有半分人样。

    这二十里地让两个人吃尽了苦头,等他们又饥又渴又煎熬地赶到南川道木桥时,已经是夜里子时。

    这天夜里是六月十四,本应高悬的明月没有了,反倒是厚厚的云层从北边滚滚而来,就宛如此刻正滚滚南下的胡竭大军。

    没有月光也好,有月光反而容易曝露他们的行踪。

    南川道的木桥边,有一什点着篝火驻守的胡竭人,李胤和小五更不敢乱动,借着几个胡竭兵巡逻时的吆喝声,他们快速穿插过官道,顺着溪流往西蹿。

    夜风中不仅有牲畜粪便的酸臭,夹带着那些胡竭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羊膻味,以及一丝凛冽的血腥气味。

    乌沉沉的夜空中,陡然蹿起一声凄厉的惨叫,令人心头猛地抽搐成一团,李胤和小五以为自己被发现了,猛地扑倒在地。

    半晌才发现,是有一个窝在木桥下的驼夫被发现,胡竭人将他从桥下抓了出来,借着篝火的光线,李胤能看见那个驼夫似乎就是晌午跟他们一起出发的同伴,此刻已被剥去衣裤,有个胡竭人正用烧红的铁棍从他的下身塞进去……

    凄厉绝望的惨叫回荡在整个川道间。

    李胤紧紧攥着拳头,上槽牙齿咬住下嘴唇,唇上已经出现鲜红的血迹。他两眼通红地望着那被捅穿下体,正在地上打滚哀嚎的同伴,内心翻滚的怒火正在不断蔓延。

    “畜生,胡竭狗!”小五也恨的双目尽赤,窝在灌木丛中,手指都扣进了泥土里。

    如果恶毒的咒骂能让这些胡竭人全部去死,李胤会用这世上最恶毒的语言来咒骂他们。

    可是这不可能。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同伴的哀嚎声渐渐低弱下来,只剩下赤裸的身体还在夜风中无意识地轻轻抽搐。一个蹲在木桥边屙屎的胡竭人似乎觉得无聊,拿出一根羽箭,毫无目的地对着那赤裸的身体捅刺,每刺一下,抽搐的身体就会再次发出惨叫,直到后来再也没有声音,这个胡竭人才倍觉无聊地擦掉污秽,提起裤子走回篝火前。

    两人含着泪慢慢退出灌木丛,然后往山上蹿,走了三四里,却忽然发现前面没路了。

    小五急的团团转,夜里视线太差,根本看不清前方左右是否有路,只是硬着头皮四处摸索,一堵堵厚实的崖壁挡在了前方。

    “怎么回事啊,记得以前这里没,没山崖的啊?!”

    小五的话语里带着哭腔,想到刚才同伴的悲惨遭遇,小五想要翻过这面崖壁,继续往子午道走。

    但最早决定去子午道的李胤却开始反对这盲目的建议。

    “天太黑了,翻山越岭太危险,这崖壁到底多高多厚,哪里有棱角哪里有裂缝我们一概不知,稍微不小心就会摔死在这里,”李胤解释道,“我们刚刚走了这么远的路,气力消耗太大,现在爬山只能送命,与其无意义的摔死在这里,我还不如回头跟他们拼命,能宰一个是一个!”

    小五咬着牙,重重点头,扭头就想去找胡竭人拼命。

    李胤却拉住他,道:“先不急,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一早视线好一些再说。”

    小五急了:“不能等天亮,等天亮他们一下就发现我们了。”

    “不会的,”李胤冷静解释道,“从现在的情形来看,明天一早如果胡竭人没打下井陉关的话,只会全力撤兵,不会在川道里大肆搜捕我们;如果他们明天一早打下了井陉关,因为要全力南下,在川道内留下的兵也不会超过两个都,川道就这么长这么宽,没必要浪费太多兵力在这里。两个都百十人的规模,也不可能再大肆搜索川道了。”

    李胤分析的有理有据,小五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但仔细一想又好像想不明白为什么百十人的队伍就不大肆搜索川道。

    好一会儿,小五颓然坐倒在地,不管怎样,都是听了李胤的话,他才能活到现在,所以现在虽然心里害怕,但还是同意了李胤的看法,决定在这里先休整一夜再说。

    商量出结果后,两人都觉得疲惫不堪,李胤提出分开守夜,一人睡两个时辰。李胤先守。

    前两个时辰除了从木桥方向又传来几声惨叫外,再也没有别的动静。后两个时辰,李胤睡的很沉,连肩膀上的伤口撕扯都没能阻止他进入梦乡。等到他被推醒时,忽然发现周遭多出了几个人。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弹腰跳起来准备厮杀。

    紧接着他就发现这几个人都是跟他一样的面孔长相,并不像胡竭人那般隆眉细眼罗圈腿;穿着也是夹袄芒鞋,而不是像胡竭人那样穿着窄袖左衽皮袍蹬着皮靴。其中两个身上还披着镶嵌着铁片的熟牛皮甲,手里提着刀枪,后面的人甚至还有挽着长弓的。

    这些多半是溃兵,就是不知道是兵站的还是龙脊、广良军寨的,来这里估计也是想着走子午道回家。

    “都是龙脊寨的兵,”旁边一个屈着腿坐在边上的人对李胤道,“翻过这个沟,后面有一片树林,还有几十号人在那里藏着呢!”

    李胤吃惊地看着这人,心里大奇,这不是莫四吗?那个带着自家驮马来应差的小子,昨日胡竭人突袭兵站,李胤明明记得他跟着一批人向北逃命了呀,怎么能活下来还跟着几个龙脊寨的溃兵了?

    问了莫四,李胤才知道原由。

    莫四他们逃出去不久,就撞上了胡竭人的斥候,一通弓箭射下来,向北跑的驮夫就死的七七八八,他之所以能逃过一劫,除了他是村里名册上的壮丁,有练了一身本事外,更重要的是他曾跟着洪老七参与过两次燕山卫与胡竭人的袭扰战,虽然没有和胡竭人真刀真枪的干过,可也算是见识过两回胡竭人的作战模式,有点实战经验,所以他刚刚看见胡竭斥候就滚到了路边的蒿草丛里,连他的驮马都不要了,一溜烟地跑上山,胡竭人听见前面兵站的响箭也急于南下汇合,便没有追击,倒也让他捡回一条命。

    “其他人呢?还有活着的吗?”李胤问。

    “还有三个跟我一起逃了出来,”莫四伸手指了指山梁后的一棵树,小五正倚靠在树下,佝偻着身子跟人说话,也看不出是谁,但莫四说的几个名字,李胤都有些印象,但好像都不是燕西村的。

    “那别的人……”

    李胤没把话说完,看莫四黯淡的神情便也能猜到,那些同伴多半是死在路上了,或许死的不会比昨晚木桥上那个舒服。

    停了一会儿,李胤又问:“他们是怎么回事?”他用目光示意那几个穿着熟牛皮甲,正蹲在地上不住低声探讨什么的溃兵。

    “龙脊寨左峰上的四平寨知道不?”

    李胤点头。

    他当然知道,四平寨是翼护龙脊寨左翼的小寨子,类似于鹿坎寨对于井陉关的作用,他去送过一次给养,清楚记得那个四平寨是个比鹿坎寨还要大一些的兵寨。

    “他们是四平寨的边兵,龙脊寨遇袭,他们的都尉奉命救援,就带着他们从四平寨下来,结果还没到位,龙脊寨就被破了,他们也是一路拼杀出来,死了不少人,路上还抢了个胡竭人的小粮队,结果被胡竭人一通狂撵,都跑散了,就剩这二十几号人。”

    “那,他们在商量什么呢?”

    在前面灌木的遮挡下,三五个人正在积极争论,而且很激烈,李胤努力倾听了一下,也只能听到“人不多”,“不值得”“冲不过去”之类的只言片语。

    莫四把那群溃兵瞄了一眼,皱着眉头说道:“估计,是在商量着今天晚上突袭井陉关吧。”

    “啥?打井陉关?”

    李胤顿时瞪大眼睛。

    井陉关丢了?

    不对,这些人疯了?

    ……

    井陉关的确是丢了,这个消息都不用怎么确认,从胡竭人兴高采烈的从川道滚滚南下就能看出来,肯定是破了井陉关,他们才会这么兴冲冲地往南走。

    但他们这几十号人就想打井陉关可不是个好计划。

    井陉关是一道五十多步宽六七人高的土城墙,把井陉川道两边的山崖紧紧的连接在一起,雨季时暴涨的井陉河水从关西面的引流河道往关内流,枯水季就会关上水闸,阻隔流水作为灌溉,算是个半军事半水利的关城。

    井陉关狭窄的城门洞只能容一辆双马辕车通过,一旦遇袭,一前一后两道城门一落,顿时就是一道铜墙铁壁。

    说实话,到现在李胤也不太相信井陉关丢了,因为井陉关守备可是有左右中三营士兵,此外还有鹿坎寨和边峰寨两座花费了他们这些逃人无数气力,甚至是生命才修建起来的翼护寨,怎么说丢就丢了呢?

    更让李胤无法理解的是,这样一座险要无比的关城,他们几十号人居然想着去夺回来,这得多大的心才会想出这个馊主意啊?

    想到他们要去冲击那座自己参与过维护的铜墙铁壁,李胤就感觉心肝在隐隐作痛---早知道有今日,当初就不应该那么卖力的夯城墙咧。

    在作出夜袭井陉关的决定之后,这支临时组建起来的队伍就在几个穿着熟牛皮甲的军官指挥下,有序地往更南的川道行进,走的是先进山,再绕回川道的路线。等他们退到山里不久,原先待过的那片灌木丛就接连冒起几股浓烟。

    直到这时,李胤就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些溃兵会决定打井陉关了---井陉川道实在太窄,不足以让他们几十个人彻底隐藏起来,胡竭人只要派两三个斥候稍微靠近观察就能发现他们。

    或者说,之前胡竭人已经察觉了他们的存在,只是实在抽不出人手来围剿,又或者是攻下井陉关后,他们的大部队急着入关,没必要为他们几个漏网之鱼来花费精力,所以干脆过来放一把火,驱赶他们远离了事。

    李胤他们几个驮夫夹在边军队伍中间,静悄悄地沿着如刀刃般陡峭的崖壁向北走了几里路,这才寻摸到一片相对大一点的林子,队伍前面一个接一个的传下口令:“安静休息。”

    新的落脚点在南川道边上的河滩地里,隔着河就是南走的崎岖南川道,灌木丛生,还有参天大树遮蔽,左右视野开阔,算是不错的临时躲藏地点。更巧妙的是周遭还有几片树林相连,如果胡竭人过来围剿,他们很快就能钻进另一个林子里,有足够的腾挪余地。

    终于,阴沉了一整天的雨落了下来,在川道里砸出一道似瀑布般的雨幕,整个川道里的一切都笼罩在雨幕中,朦朦胧胧。树林里到处是湿漉漉的,雨水把吐绿的嫩叶洗的纤尘不染,翠色欲滴,那些挂在树梢的花骨朵都在雨幕中更见娇艳夺目。

    植物的生命力无比顽强,人类的同样如此。即使在胡竭人如此迅捷凶猛的攻击下,依然有人能够挣扎着活下命来。

    在这一天不断转移的过程中,不断有人加入这个队伍,有时是一个两个,有时有时三五个,有龙脊寨打散的边军,也有驮夫,更有几个从井陉关逃出来的卫军。队伍渐渐扩大了一倍,差不多快有一百人出头。

    到这片滩涂地时,更是遇到了一支一百二十多人的队伍,其中还有一个穿着铁甲的军官,不过躺在担架上,盖着挡雨的油纸布,看不出什么来。但无论是边军还是卫军,见到他都是握拳抵胸行了个军礼。

    瞧见那些边军和卫军的做派,李胤身边这几个没见过世面的驮夫都有些目瞪口呆,走起路来都蹑手蹑脚,生怕做错什么事,大气都不敢出。

    走了这一路,他们也了解到一些队伍情况。现在指挥整个队伍的是燕山卫一个正七品的骑都尉,比李胤之前在鹿坎寨见的王贵王都尉还要高半级,但他见了那个担架上的人还是一样握拳行军礼。其他新进加入的军官,也都是标标准准地行礼---这还得了?担架上的人得是多大的官?

    还是莫四有些见识,立即告诉身边几个眼睛都有些发直的同伴,那人是龙脊寨的白司马,真真正正的将军,就是涞州县的县尊大老爷见了他,也要行礼。

    他这样一譬说,几个同伴都是咬嘴咂舌,半晌小五才问:“司马是几品官?”

    这个问题莫四也说不上来。

    又有人问:“涞州县的县尊大老爷,又是几品官?”

    莫四更说不上来。他只是反复强调,涞州县的县尊大老爷见了白司马,也是要行下属参拜礼的。

    两支队伍合并到一处,人数已经快突破三百,这么多人在树林深处或坐或站,黑压压地围成一大圈,倒也有些气势。

    可兵是败兵,脸色都不好看,面无表情沉默不语,滩涂地上的气氛就有些沉闷凝重。

    有几个受了伤的,忍不住疼痛,压抑着发出几声呻吟,更让队伍平添几分凄凉惨淡的意味。

    这个队伍中最少的就是运粮的驮夫,包括李胤在内也不过十余个。他们大都不是本地人,其中一个是涞州县的,家在城里,不担忧家里的情况。因为是同行,又不太担心家里的情况,所以还有点话说。不过话题也很少,就互相打听一下熟识者的下落,然后长吁短叹一番也就过了。

    渐渐的,他们也不再说话,雨声和流水声也慢慢大了起来,林子里的几声鸟叫,显得周遭更是安静。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更深处的树林里,几个军官都围在白司马的担架面前在商议---这支队伍下一步究竟应该怎么走。

    自从听到“安静休息”的命令开始,李胤就不太注意身边的情况,他找了一块岩石下的干燥所在,身子倚在岩壁上,闭上眼睛假寐。

    他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旁边人说话他也不听,即使听了也不想。连小五和莫四与几个驮夫争论司马是几品官的时候,他也没掺和。曾经的经历告诉他,不论队伍下一步怎么走,最重要的都是保存自己的体力。

    周遭安静下来以后,小五觉得无趣,便凑过来低声问李胤道:“胤哥儿,你说下一步他们会做怎么做?真要打井陉关?”

    李胤睁开假寐的双眼,看了看如注的暴雨,叹了口气道:“雨季来了,井陉河水就要暴涨,他们的选择不多了。”

    其实李胤都可以想象的到,队伍的抉择并不多。

    井陉河是一条很容易暴涨的河流,这种级别的暴雨只要连着下三天,河水必定大涨,到时候井陉关就是一条死路。他们固然回不去,胡竭人也无法从井陉关出来。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也是一年中广良、龙脊、井陉三个重要关口的士兵最松懈的时候,可没想胡竭人还真就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入寇。

    所以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路其实只有两条,一,趁着河水没涨起来之前攻打井陉关;二,立即改走子午道。

    不过这一路李胤听见了不少走子午道的建议,也就是说子午道能通行的消息并不是个秘密。既然不是秘密,没理由胡竭人会不知道。他甚至隐隐觉得,子午道可能是胡竭人设下的一个陷阱,但这个陷阱究竟设在什么地方,用来做什么,他还无法判断。

    现在就算有人强逼着他去走子午道,他都不会去的。

    明知道开水很烫,还要去喝一口,李胤自问还没那么傻。

    “布谷……布谷布谷……”

    远处传来布谷鸟的叫声,连续响过两回后,大家就知道外围警戒的哨兵遇见自己人了。

    不大一会儿,一个哨兵就带着三个边兵从雨幕中走出来,这三个边兵的衣甲都不齐整,身上血迹很明显,走路都有些打晃,其中一个右臂还裹着布,用根糟烂布条随意吊在脖子上。

    三人很快被带了过来,其中一个继续往树林深处走,另外两个则被一个军官指到李胤这边---周遭也就这里干燥些,军官想让这其中受了伤的边兵得到更好的休息,所以带了过来。

    一个边兵扶着伤员坐下,对让了位置的李胤拱手道:“多谢!”

    说话这个边兵长得四四方方国字脸,两道浓眉下面一对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脸上的络腮胡刮的干干净净,露出青青的色下巴。

    小五看了这边兵一眼,“咦”了一声,道:“你,你不是易县的陈校尉吗?”

    前两个月他和李胤去易县大营服徭役时,喝醉酒与人打架,当时就是这个陈校尉过来调解的,他还极力邀请李胤参加卫军,在得知李胤是个逃人无法直接参加卫军时,还像流氓见寡妇似得,直愣愣地看了李胤好久,直呼可惜。

    陈校尉也认出了小五和李胤,怔了怔,满是倦容的脸上露出些笑意:“想不到是你们……”

    虽说是旧识,但他们并没有太多的交集,毕竟之前还是卫军的校尉,现下却只是个边军的小兵,更重要的还是打了败仗的边军小兵,这个境遇实在有点太转折,连互相说句客套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三个人都有些尴尬。

    小五脑子不笨,发现了这种身份和境遇的尴尬,顿时不再吭声。

    过了一会儿,李胤咳嗽了一声想打破尴尬,陈校尉也有这个想法,也咳嗽了一声,互相张嘴想问候一句---结果两人都想堆对方先说,却谁都没说。

    这个画面就更加尴尬了,两人都觉得有些好笑,李胤挑眉咧咧嘴,陈校尉讪笑摇摇头,笑过之后,两人反而觉得关系更进一些,却还是找不出话来。

    半晌,陈校尉想起自己还未跟对方自我介绍,便拱手简单地道:“陈胤!”

    “李胤!”这边的回应也很干脆。

    报完名字,两人再度相视一笑。

    外面的雨幕更浓郁了些,但似乎还比不上两人之间突然升起的惺惺相惜之感……

    很多年以后,小五回想起这段雨中的相识的场景,还会忍不住舔着嘴唇感慨:“撩咋咧,这就是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