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亦安看完了所有研究数据，速度着实不算快，那隐隐泛起激动的心绪也在这些一笔一划的繁杂记录里沉淀下来。
不得不承认，陆挚诚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可以十年如一日的对所有纳入观察的对象进行细致的分析刻画。
当然，他的耐心也仅限于此，仅限于他圈出的这个范围。
对宋亦安今天所有举动的忍耐，也都是因为他的目的，他的目的没有达到，他就可以生出无限耐心来。
不过现在，陆挚诚觉得，可以下点猛料了。
因为宋亦安，实在是太稳了，陆挚诚摸不清他的上限到底在哪里。
刚刚对方看到对于自己的研究数据时，分明有了一瞬的情绪变化，陆挚诚敏锐的捕捉并分析出那可以称作兴奋，但现在？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人就像是个用程序设定好的ai，一旦超出权限允许范围，就会立刻把自己又拉回去。
两人沉默对视了几个呼吸的功夫。
陆挚诚脸上的笑意收敛了，拿出手机来，没看直播间的言论，直接切出了界面，给黎子辰拨了个电话。
嘟嘟声一直持续着，直到最后机械的女音传来暂时无人接听……
陆挚诚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点愤怒来。
他又拨了一遍，嘟嘟声进行到末尾，眼看着又要无人接听，陆挚诚忍无可忍，正要挂断，却突然被接通了。
那边传出道古板的，公事公办的男音来。
“这里是r市警局总部，您联系的人正在接受审问，等他出来了，我们会通知他自行联系您。”
陆挚诚面色几变，看向对面目光漆黑沉冷的男子。
他好像对此一点也不惊讶。
宋亦安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
只能说，沐卿对人性的把控，太强了。
陆挚诚握着手机的手指缓缓收紧，到底是哪里出了偏差？
黎子辰，背叛了自己？
陆挚诚不愿意相信这样的结果，他对黎子辰的基因做过化验，分明就是诱导成功的，有前期网络舆论的堆积，折骨重塑，他的正向转化率甚至比江佑还要低，怎么可能，背叛自己？
但事实摆在眼前，无论怎样，黎子辰这条线，已经废了。
男人平静的声音在他对面响起，嗓音糅杂了空气中的冷，密不透风的裹挟住他。
“联系江佑吧，这场闹剧，该落幕了。”
陆挚诚脸色由红变白，还强撑着，只是微微皱眉，像是强压着心里的怒火。
“现在下定论还太早了。”
他甚至有些幽怨起来：“宋队怎么比我还没有耐心，我好歹给了你这么久的时间缓冲，可真无情。”
宋亦安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目光深不可测。
陆挚诚缓缓松开攥紧的手，滑开通话记录，选取靠近的，一个不大起眼的陌生号码，拨通。
林原在外面看的激动：“岚姐岚姐，快过来，陆挚诚给江佑打电话了，技术部那边能不能通过这个定位？”
夏岚百忙之中探头看了一眼，肯定道：“能行，但陆挚诚不是会搞那什么加密吗，估计要点功夫。”
林原一怔，是了，他给忘了，陆挚诚那狗东西，学的计算机，还把他们全给骗了，装出个学渣的样子。
“没关系，能定位就行，宋队那边肯定能拖住。”林原信心满满。
相较于黎子辰，江佑接电话简直就是神速，好像一直在等着。
“喂？”那边熟悉的少年音传出来。
陆挚诚的脸色好看了些，他不多说，只表示：“计划提前，录像传过来。”
那边沉默了两秒，就在陆挚诚快要开口质问的时候，才应了一声好。
陆挚诚挂断电话，蹙起的眉再没松开过，江佑，在想什么？
江佑看着手机界面短短十几秒的通话记录，站在原地没动。
直到身后有脚步声接近了，他眸色一深，这才转过身去。
“怎么了？”他问过来的两名女子。
沈芳先开了口：“你什么时候能兑现承诺？我要见黎哥。”
“是啊，总不能一直让我们等着。”另外一人接话。
江佑不喜欢被人催促的感觉，语气不冷不热的：“怕我赖账？不至于，别说见，就是让你们跟他滚一遭都是行的。”
他这话侮辱意味极强，两人听得都是不满，张口就要反驳。
江佑直接把她们的话堵了回去：“你们做私生的，要的不就是这个。”
在两人闹起来之前，又道：“再过一个小时，我会告诉你们黎子辰的详细地址。”
沈芳与那女子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见了喜悦之情，却还要狐疑的问：“你确定我们能进去？能做到万无一失吗？”
她们之前也不是没找到过黎子辰的住址，哪一次不是还没接近就被抓住驱逐了。
江佑冷笑：“今时不同往日，我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他有什么理由不让你们进去。”
两人一想也是，她们本来就是冲着帮助黎子辰好获取利益来的，以江佑和黎子辰的关系，没必要骗她们。
可怜两人并没有时间观看直播，不然也就明白，一切早就不作数了。
“走吧，需要你们的帮忙。”
江佑走进关押剩余两人的房间里，指挥沈芳把人拎起来。
这两人手脚全被捆着，看起来刚刚还挨了顿揍，脸上有指甲印，头发散乱，衣服也灰扑扑的沾了土，被拎起来的时候毫无反抗之力。
江佑解锁手机，开始摄像。
这边的住宅区客厅阳台都是大落地窗，按道理是没有危险的，即便是把人按在窗边，那最低的高度也能没过肩膀。
但江佑早就砸破了下面的玻璃，中间一块除了那几根横档着的栏杆，根本没有任何遮掩。
这玻璃防爆，碎了之后没多少棱角，只贴近碎裂口的地方，有不少的玻璃渣，阳光一照，绵细得像是要随风飘起来。
两人被按在边缘，一个用力就能推下去。
沈芳眸中厉色一闪，想起这两人刚刚骂自己的话。
“私生饭，真他妈恶心，黎哥有你这样的粉丝，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沈芳把人往玻璃碎裂处贴了贴，满意的感觉到手下身体在微微颤抖。
“你不是狂吗，不是清高吗，现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