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尘愣了一下，旋即疑惑道：“还请恼风长老细说。”
恼风长老长叹一声：“《无量印法》乃我佛门圣典，现如今圣典残缺，却非我金刚寺所愿。”
“老衲有心将此法补全，使得传承延续。”
离尘点点头：“长老所想也是无可厚非的，补全印法当是功德一件。”
“可是……”
“五年前，老衲前往大雷音寺，于是便提起此事。
结果大雷音寺的雷音佛子却失口否认寺中有‘心无量’。”
“老衲当时也只道是自己猜错了，可是就在我悻悻离开的时候，雷音佛子却说了《阿含经》中的一段偈语，颇耐人寻味。”
“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
离尘闻言皱了皱眉头，这段偈语的意思，其实是在阐述万事万物之间的依存关系。
但当时雷音佛子忽然说出此话，显然是另有所指。
恼风长老悠悠道：“老衲当时思来想去，猜测雷音佛子所指的定是那两枚记载着《无量印法》的神兽兽牙。”
“于是便与雷音佛子约定，两个寺庙每隔三年便交换一次兽牙。”
“谁知道雷音佛子却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当时老衲也是一头雾水，现在细细回想，对方所要的可能不是兽牙。”
“不是兽牙？”离尘问。
恼风长老点了点头：“离尘法师或许对大雷音寺的这位雷音佛子了解不多。”
“众所周知，佛子乃是一座寺庙的核心弟子，或者说是方丈的继任者。”
“每一位佛子必定是与寺庙传承相契合，秉承先代遗愿，又有后继之雄心。”
“所以每座寺庙想要培养一位佛子却是千难万难的。”
“就比如金刚寺，近百年来没有一个弟子有成为佛子之潜质。”
“一休过于随性，一念过于执着，一心一意又过于平庸，恐怕再过百年也未必诞生一位合格的佛子。”
“大光明寺亦是花费了近四百年才遇见一位天生天眼通的佛子。”
“而像杀生寺闭寺封山两百年，再往上推百年，足有三百年，才诞生出你这么一位杀生佛子，这已经算是足够幸运的了。”
“但毫无疑问，每一座寺庙的佛子，都承载着一座寺庙的无尽希望和未来。”
“而大雷音寺便找了一个颇有雄心壮志的雷音佛子。”
“这位雷音佛子甫一确立，便提出‘天下佛门一家’的口号。”
“‘天下佛门一家’？”离尘皱了皱眉头。
‘天下佛门一家’，这话说的好听，可野心却着实不小。
明面上是佛门的大团结，实际上却是有着一家独大的苗头。
“这位雷音佛子怕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恼风长老微微点头，一对雪眉上下轻颤，目光中竟然生出几分怒色：“自千年前不空和尚引发了‘轮回大劫’，天下佛门圣地轮回寺一夜破灭。”
“此事虽说乃是我佛门之劫难，却也因此使得我佛经典散入万家，也算是开枝散叶。”
“可是这位雷音佛子之言，却是想要将天下佛门俱归于大雷音寺之下，令万家寺庙臣服。”
“哼！”
“想要重现当年轮回寺的圣地之姿？”
“大雷音寺不是轮回寺，雷音佛子也不是轮回佛子。”
恼风长老冷冷一笑，显然对这位雷音佛子有些嗤之以鼻。
离尘闻言也是理解，于是变道：“天下佛门，百家争鸣，正因为各有所长，所以才能参得佛经之妙。”
“若是都归了大雷音寺之下，反而一叶障目，未必是好事。”
“这位雷音佛子倒是有些着相了。”
离尘嘴上说是‘着相’，实际上却是觉得这位雷音佛子犯了‘贪戒’。
恼风长老长叹一声：“人心不足蛇吞象。”
“这位雷音佛子的图谋恐怕还不止于此。”
“离尘法师可知道他出家前的身份？”
“出家前的身份？”
离尘摇了摇头：“还请长老解惑。”
恼风长老面露严肃，沉声道：“这位雷音佛子乃是当今天子的第八子！”
“皇子？！
”
离尘也吃了一惊，没想到大周皇子竟然舍得江山，反而来到西域剃度出家。
“八皇子？”
离尘皱了皱眉头忽然疑问道：“八皇子莫非是那位‘灵妃’的骨肉？”
‘灵妃’乃是周天子所封的嫔妃之一，曾经十分得圣上恩宠，周天子一度想立她为后。
可是就在二十年前，不知道为什么，这位灵妃突然被周天子打入冷宫，一生不得踏出半步。
恼风长老见他有所猜测，不无赞赏的点点头：这位杀生佛子果然如传说中一般，心思灵动，智计超然。
“不错，雷音佛子正是那位‘灵妃’的骨肉。”
如果雷音佛子是这位灵妃的骨肉的话，那便一切都说得通了。
如果在皇宫里没有靠山，那这里便是天底下最险恶的地方。
如此看来，这位八皇子舍弃江山美人，选择远离皇宫，在大雷音寺剃度出家，可以算得上是一步妙棋了。
不仅能够保命，还能成为佛门领袖，从侧面变相掣肘朝廷。
“难道他想要一统佛门，另有其他算计或者说……？”
离尘轻声滴咕一句，下意识的抬起双眼，正好与恼风长老四目相交。
虽然恼风长老的目光看上去异常的平静，但在平静之下却似乎隐藏着深深的担忧。
看来他早已经有了这种顾虑。
雷音佛子既然敢提出‘天下佛门一家’的话，便说明在他背后一定有人支持。
而很大的可能此事还与大周朝廷有关，怎么想都牵连极大。
离尘深吸一口气，甩脱脑海中的胡思乱想，转而问道：“既然如此，那小僧又有何处可以相助长老？”
恼风长老沉吟片刻后，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如果老衲所料不错的话，雷音佛子必然会借这次的‘吉祥法会’实现自己的野心报复。
所以老衲希望离尘法师能够挫一挫雷音佛子的锐气。”
“如果有机会的话，还请离尘法师从中斡旋《无量印法》互换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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