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树对于这个小胡子，是知根知底的。
“老杨树，你怎么知道他的身世？”王正奇道。
“他们这样的人，来了之后，上头的人都会告诉每个伙长的。”老杨树几乎就是队里的管家，雄牛知道的事他肯定知道。
“他们这样的人，是指什么人？”王正一头雾水，自己来了以后，却没有什么人这么关注。
“道门中人。”小胡子挺直了胸膛，“正统的道家弟子。”
“你们从东周一直传承到现在？没有并入玄宗？”王正想起自己的资料和任务。
“玄宗，哼哼。没有他们，我也到不了这里。”小胡子啐了一口。
“玄宗，是魏晋之后创设的，几百年来势头劲猛，分立出玄道、玄南和玄易这三个宗派，现在势力更是如日中天。”小胡子说道，“我们四个道家门派，本来就避世隐居，没想到还被他们找了出来，几乎要赶尽杀绝。”
“道爷息怒。”老杨树呵呵一声，“玄宗的人，把你们这里，派给我们这些队伙，也是给咱们抵抗妖怪增加力量啊。想一想你们那些先辈仙人，不也是牺牲了自己抵抗妖仙嘛，你们和他们一样了不起！”
小胡子一口气压在心里，狠狠喘了几口，平静了一阵。
此时，王正他们已经把那只怪物的尸体和土坑里鱼怪的残肢都拖到了海边，又往回走去，来到自己杀死的那只鸭蛋脑袋的触手怪前面。
“这怪物还有那鱼怪，都有三分像人。”王正说道。
“人为万物之灵，成精成怪的妖物，都会变化成人的形状。但那都是幻术，打死以后，狐狸还是狐狸，狼还是狼，留不下人的样子。”小胡子说道。“这些海里的活物，吸收了黑血的灵力，不仅身子真的变成人的体貌，关键还能真的长出人的眼耳鼻口，这实在是闻所未闻。”
闻所未闻。
从这个词，王正知道两点信息。
第一，这处妖怪反复突袭的战场，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处。
第二，玄宗和渤海国的保密做得非常好，世上其他地方的人，并不知道这里。
“所以，我怀疑，这些怪物，还是那些海里的黑血作祟。”那人说道，“他们身上的人体器官，就是他们灵力的根源。下次，你们可以尝试主动攻击那里。”
王正摇头苦笑，谈何容易。
老杨树连连点头，“我见过最多长了三个眼耳鼻这类东西的怪物，那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烈焰符根本没用了。最后还是雄牛老大，用上了红莲符……”
他突然停下了话，惊讶地看着地上的怪物。
“这东西的脑袋是软的，竟然破碎成了这样。”老杨树用铁棒拨拉了几下，把肉块凑到一起，伸手摸了一下，“还是凉的！”
老杨树刚才在雾里杀死过这同样的怪物，不至于如此惊讶。
他惊讶的应该不是怪物本身，而是杀死怪物的方式。
“这怪物，是谁杀死的？”老杨树看着王正。
王正注意到了他的失态，不想暴露自己左手的怪状，于是指了指倒在一旁的黑石那伙人的尸体，“主要是他，我帮了一把。”
老杨树踢了尸体一脚，“这么有本事，能搞到红莲符。用在这样的小怪身上，实在是白瞎了。”
“什么是红莲符？”王正忍不住问道。
“红莲，本来是个佛教里的词，说的是一个叫八寒地狱的地方。那里严寒彻骨，人在里面被冻得皮肉绽裂，碎成好多瓣，好像红彤彤的莲花一样。”老杨树说道。
“你知道得还不少。”小胡子瞥了他一眼。
“呵呵，这都是人家玄宗的人给起的名字。”老杨树说道，“在玄易宗的易符里面，最厉害的就是红莲符，当然，也最贵，有那些币子，我们宁可去买玄南宗的东西。”
王正一听，这三个宗门之间，好像侧重的东西也不一样。
“玄南宗有什么好东西？”
“嘿嘿，到时候你就知道啦，他们的东西可贵了，不过，贵也值得。”老杨树神秘地说道，“记得雄牛的那只铜弩吗？”
王正再问，他却不说了。三个人把怪物和那个倒霉蛋的尸体，都拖到了海边。
怪物的尸体和披麻军的尸体，分别堆放在一起。
此时，牛皮甲士又回到了这里，他们根据自己手里缴获的器官记录，核对了怪物尸体。又走到另一堆士兵的尸体旁，察看了每一个尸体的五官和手脚，没有问题后，下令焚烧。
“嘿嘿，你说得对，每一个规矩，都是血的教训换来的。”老杨树低声说道，“你可知道，他们为什么核查得这么仔细？”
王正早就注意到这里收缴核查的细致之处，他脸色肃穆，低声回到：“应该是为了防止有人割掉队友的尸体上的器官，冒领玄币。甚至……迷雾之中，有人可能杀死队友，来盗割器官。”
老杨树微微点头，“是啊，在利益面前，多么疯狂的事，都有人能做出来。”
王正突然说道，“但就算如此，也有人在迷雾之中通过陷害他人，或者干脆直接偷袭，来抢夺别人铁盒子里的怪物器官。”
“规矩不可能什么都照顾到，这里毕竟是险恶的战场。”老杨树说道，“所以，千万不要让人在雾里靠近你。”
火舌舔舐着两堆尸体，腾起漆黑的浓烟。此刻，再怠懒的人，也都一脸严肃，盯着黑烟。
谁也无法保证，下一次迷雾之后，躺在火堆里的有没有自己。
此刻，一位甲士上前一步，面对众人。
“筑基期，有没有？”
没有人说话。
“练气巅峰期，有没有？”
有几个人举起了手。
“这是什么意思？”解散之后，王正拽住了老杨树。
“我们披麻军里，很多人都习练过拳术，内力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老杨树说道，“按照修道那些人的说法，练武的内力跟他们的灵力是一样的，所以咱们也算练气入门的了。”
王正也知道，只要体内有灵力，就步入练气期了，自己现在就是。
“练气的功夫练到顶级，能够一跃三丈，一拳的力气，可以翻出三倍。”老杨树说道，“再提升，就是筑基期啦。”
随即，他又摇摇头，“咱们练拳的武人，很难跨过这道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