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罩下是一张面目全非的脸,像是被火焰灼烧过,嘴唇、鼻端,都被烧没了,只留下焦黑的疤痕,牙齿露在外面,看上去狰狞可怖。
孙教练站在黎漫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你觉得怎么样?”
黎漫从他眼神中看出了某种不一样的情绪,不像刚刚的嘲讽,更像是仇恨。
两人就这么让旁人困惑地对视着。
事实上黎漫自己也是困惑的,不知道他搞什么鬼。
大概过了几秒钟,孙泰忽然扭过头,看向身体一侧,右手搭在自己左肩上,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知道了。”
就像是在和身边某个人对话,然而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这一幕让众人有点背脊发冷。
大家面面相觑,这位教练,不会是精神有问题吧。
从他目前的举动来看,很有可能。
这时,孙泰已经重新戴上口罩,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继续一边来回踱步,一边讲解体能训练相关事宜。
黎漫却是一点没听进去,陷入沉思。
他为什么会露出那种眼神,那绝对是仇恨,而且不是一般的仇恨。
可是黎漫很确定自己以前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他长得这么别致,如果见过,肯定不会忘。
既然没见过,又谈何仇恨呢?
讲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孙泰脱下鞋子,站到软垫上,面对众人道:“体能训练,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实战训练。”
他的目光从左到右依次扫过,最后停在黎漫的脸上,朝他勾了勾手指:“你,上来。”
黎漫出列,脱下鞋子走上软垫,和孙泰相对而站。
“攻过来。”孙泰简单地道。
黎漫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照做了,朝他正面出拳。
孙泰抬手挡开他的拳头,脚下一绊,同时抓住黎漫的胳膊,用力往地上一掼。
嗡!
黎漫只觉大脑嗡鸣一声,视野黑了一秒钟。
视野恢复后,看到了孙泰嘲讽的目光。
刚才那一下,他绝对用了全力。
果然是在泄愤。
可是黎漫仍然不知道为什么,躺了片刻,爬起来,只觉胸口发痒,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但他忍住没有咳嗽。
“再来!”孙泰冷冷道。
黎漫虽然不爽,但还不至于失智到调用异能,那就太显眼了。再说,他是为了学习格斗技巧,如果在力量速度上绝对压制,那还能学到什么。
反正身体可以自我修复,就当积累经验了。
定了定神,握起拳头,再度朝孙泰冲去。
孙泰再次轻松接下了他的拳头,随即一拳轰向他的胸口。
黎漫后退数步,跌坐在地。
那一拳正中心窝,心脏刺痛。
看到黎漫脸色惨白,捂住胸口的样子,队伍里响起窃窃私语声。
大家都看得出来,这位教练是下了重手,似乎完全不考虑学员会不会受伤。
“这不合规矩吧。”
“丫精神果然不正常,不行,我要申请换队。”
“我倒觉得教练是单纯针对那个同学。”
“我去,他还打算打啊。”
他们看到黎漫又站了起来。
这次孙泰没有让他再来,他是主动攻过去的。
结果不出所料,又一次被狠狠KO,被踹飞了出去。
队伍里传出几声倒吸凉气的声音。
“你打算趴到什么时候?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孙泰又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黎漫现在耳畔都是嗡鸣声,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捂着肚子缓了一会儿,爬起来,第三次冲向他。
孙泰身形一闪,轻而易举地躲了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反剪。
“格斗讲求出其不意,像你这样,一辈子也别想赢。”孙泰冷笑道。
说罢,把他推了出去。
黎漫转过身,正要再上,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教练,我想试一试。”
说话的是那个叫陈光的大块头。
他看了黎漫一眼,从他身边走过,朝孙教练鞠了一躬:“请指教。”
黎漫默默走下软垫,准备穿鞋子时,听到身后孙泰说了一句:“人如其名,如果你妈希望你变成一个娘炮,那她现在应该对你很满意。”
黎漫动作一滞,瞳孔中闪过一抹血红。
转身,走到孙泰面前。
又成这样了……
其他人包括一旁的陈光,都费解地看着二人。
这俩人到底怎么回事,总觉得气氛不对头啊,很诡异啊。
“怎么,不服气?”孙泰挑衅。
话音刚落,黎漫忽然出手。
孙泰本能地抬手格挡,又一次轻松挡住。
然而没想到的是,挡住了他的手,没挡住他的鞋。
原来黎漫手里提着鞋子,鞋底,啪,拍到了他的脸上,留下一个醒目的鞋印。
众人傻眼。
孙泰后退几步,用力挤了挤眼睛。
“出其不意,是吧?”黎漫瞥了他一眼,嘴角翘了翘。
队伍里响起窃笑声,都在努力憋笑。
孙泰这时候似乎才反应过来,眼神中流出怒气。
然而黎漫已经穿上鞋子,回到了队伍里。
众人用一种看壮士的眼神看着他。
……
接下来孙教练和陈光又练了一会儿。
陈光虽然看上去比较壮,但当然也不是孙泰的对手,毕竟前者只能算是健身爱好者,后者可是实打实的B4级别特工。
对于陈光,孙泰倒是点到为止,没有下重手。
后面又有几个学员自告奋勇上去实战,很快,两个小时就过去了。因为是第一次上课,仅仅是介绍而已,所以很轻松。
孙泰总结了几句,建议大家没事常去健身房,或者去操场跑圈。
随即,众人离开体育馆。
……
“是不是太过分了?他还只是个孩子。”
“过分?想想那个女人,那个恶魔,她对我们做了什么。”
孙泰坐在软垫上,目光幽暗而痛苦。
记忆袭来。
最先浮现在脑海的,永远是那个女人居高临下的冷笑。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女人手里捏着一柄匕首,看了眼腕表。
匕首尖抵在一个男人的心脏位置,男人被绑在一张椅子上,低垂着脑袋,黑色制服上沾着大片血渍。
“别……说。”男人朝他稍微偏过脑袋,瞳孔已然有些涣散。
“时间到。”
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入。
女人朝他走来,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他:“在哪儿?”
沉默。
女人用沾满鲜血的手按住了他的脸:“说,在哪儿!”
“不知道……”
那只手忽然变得灼热,燃起烈焰,紧贴着他的脸。
“啊啊啊!!!”
皮肉发出炙烤的嘶声。
那种痛苦,时至今日仍然记忆犹新。
“恶魔的孩子……也是恶魔!”
……